就算变成丧尸也要摆烂(43)
池小闲醒来照镜子的时候也大吃一惊。
他捂住自己的脑袋,把头发揉得乱糟糟,反复地照着镜子,忍不住“靠”了一声。
“这——”
池小闲憋了半天,转头问方樾:“这个颜色好看吗?”
“……重点是这个?”方樾有些无奈道。
池小闲点点头,反问:“所以这个色怪异吗?”
方樾打量了会儿,轻轻摇摇头:“去阳光下看吧,里面太暗了。”
外面静悄悄的,大约是没有丧尸的动静。方樾将门打开一条窄缝,向外探察了一下,发现货仓后堵住的车里几乎都空无一人,唯有地上残留着片片血迹在阳光下散发出深漆般的暗光,提醒着这里昨晚发生的惨案。
方樾先跳下车来,再把池小闲抱了下来。池小闲也近乎认命了,配合地搂住他的脖子。
这一抱,他只觉得池小闲似乎又轻了些,像一张薄薄的纸,随时会被风带走。
得尽快赶路了……方樾心中暗想。
此刻他们的车被堵在了路最中间,若是想要离开,至少得清出前面的四辆车才行。而这四辆车,一辆横在路中间,一辆撞在护栏上,另一辆烧成了一堆黑色的骨架,还有一辆越野车……
等等,越野车?
货车虽然有车厢的保护,但因为体积大,行驶起来并不方便,遇到突发情况也不够灵活,还是越野车更适合他们。
方樾拎起撬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查看情况——越野车的车门敞着,车内空无一人,驾驶座的坐垫上有一摊发黑的血,前窗玻璃上也溅着喷射状的血迹。
唯一幸运的是,司机离开之前没能来得及拔下车钥匙,钥匙此刻还完好地插在车上。
方樾转头对池小闲道:“你收拾下东西,我们换辆车。”
池小闲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道了句“好”。
他那一头银色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纯白雪地里的剑光,璀璨得几乎让人挪不开眼睛。
也许是他的脸色因为营养不良而过分白皙,这发色与之出奇的协调,甚至生出了一种脆弱易折、却又惊艳近乎病态的美感。
就像独立在风雨中飘摇的一枝白玫瑰。
方樾难得恍了下神。
打包好东西,池小闲扣扣车窗,招呼方樾。方樾过来将他抱了下来,然后又将行李包裹一并拎起,搬到了越野车上。
一到车边,池小闲松了口气,道:“总算是我可以自己爬进来的车了。”
被方樾抱来抱去,对咸鱼来说虽然幸福,但实在有损自尊。
不过自从成为丧尸,他的自尊心和道德感就在逐渐削弱。等再过一阵子,他字典里说不定就没这两个词了。
“我们要怎么出去?”池小闲看着横在越野车前面的两辆车。
“撞开。”方樾用一种寻常的口气道,“系好安全带。”
池小闲呆了呆,然后手忙脚乱地系好安全带。
启动车子,方樾一脚将油门轰到最底。
砰!巨大的冲击力将池小闲的背狠狠撞向后座。
越野车从前面两车的缝隙中冲了过去,将两车全部撞向了两侧的围栏。越野自己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从池小闲的视野看去,能看到车前身凹陷进去了一块。
他们总算又重新上路了。
也许车主原本也是打算逃出城,已经提前给车加满了油。方樾估算了下,刚好能够他们到六区。
雨后初晴,阳光难得的耀眼。虽然空气已经变凉,但迎着太阳驾驶,倒也觉得温暖。
池小闲感觉今天似乎有些特别。不仅是头发颜色变了,更是感觉身体迎来了某个拐点——疼痛开始减轻了一些。
虽然只有一些,但池小闲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因为刚才系安全带做向后拉的动作时,胳膊的别扭感减弱了。
相反,一直被压抑的饥饿感开始报复性上涌。
不多久,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方樾那握着方向盘,还缠着细长纱布的手腕上。
也许是视线过于直勾勾,方樾察觉到了,于是抬手去开抽屉,发现池小闲的目光果然紧紧锁在他的手腕上。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管营养液,丢给了池小闲。
池小闲咬掉了瓶盖,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喝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大概被方樾看穿了。
“前面那是个丧尸么?”池小闲忽然停下了瓶子,细细地眯起眼睛。
他远视能力还没有恢复,只看到一个细长的小黑线在晃动。他们路上也遇到了不少游荡的丧尸,但这个小黑线似乎晃动得十分规律,像是电脑上跳动的光标。
“好像是人。”方樾看清楚了一些。
准确来说,那人是在朝他们招手。
越野车在距离他还有五六米的地方停下了。
方樾注意到这人看上去三十出头,一头金色而蓬松的卷发,堆在头顶看上像一垛稻草。身材却十分瘦削,细长得像根筷子,黑色外套之下是一件蓝色条纹的衬衫,空空荡荡的罩在他身上。
凹陷的脸颊衬得他眼睛越发的大,眼眶里是一双翠绿的眼珠。
“Hello!”他见方樾停下车,快步上前,操着一口熟练的汉语,“不好意思拦下你们。你们去哪儿?能捎上我一程吗?”
方樾盯着他看了会儿:“你要去哪里?”
男人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去哪里都可以。我家被丧尸占领了,已经无家可归了。随便你们带我去哪里,只要不是回四区都可以。”
方樾抬头看了眼路标,发现他们已经驶出四区快二十公里了。
这么说,这人是一路走到这里的?
“你一个人在路上走,不危险么?”方樾没有立即放他上车。
男人指了指边上的路灯杆,满不在乎道:“遇到丧尸了我就爬上去,就这么走了一路。”
方樾蹙了下眉,似在思考他这话的可信度——听上去有点像是在扯淡。
男人嘿嘿笑了下,道了句“我就猜你不信”,接着便搓搓双手,朝手掌心吐了口唾沫,跑到边上的路灯杆下,双手扒住柱子,两脚一蹬,蹭蹭两下就爬了很高上去,跟猴儿似的。
池小闲目瞪口呆:“他说的是真的啊——”
方樾也是没想到还能有这种花招,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男人手微微一松,刷的一下又从杆顶滑了下来,动作之熟练,像是已经做了几百遍一样。
“所以能捎我一程吗?”男人呼呼地喘着气儿,“我实在走不动道儿,力气全用来爬杆儿了。”
池小闲歪头咂摸了一下:“这儿化音说得还挺地道。”
方樾瞥了他一眼:“……你重点又歪了。”
他正思考之际,男人又道:“不用你们把我送到哪里,有棚子或有空屋子把我放下就行,这一路上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池小闲轻轻推了方樾一下,小声道:“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他向来是个直觉派。
“你一个丧尸跟两个人类共处一室,没问题么?”方樾扫了他一眼。
他要不说,池小闲还真差点忘记自己的特殊身份。
“原来你是怕这个。”池小闲用恍然大悟的语气道。他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我会对你专一,绝不勾勾搭搭、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贪恋别的男人一滴血。”
方樾表情僵硬了一秒。
见方樾这个反应,池小闲倚在车窗边上一阵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