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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温失笑,松开他的手说:“抱歉,是不是冰到你了?这个关卡里离光越远的地方就越冷。”
乔水重新把虞温的手拉回来:“没有,没有冰到我。”
他看着虞温,不清楚对方能不能读出他眼底的情绪。
“我知道,我知道的,”虞温反牵住他,将他的手举到唇边,又亲了他手背一下,“不是还有最后24小时吗?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会陪着你的。”
乔水默然,良久应声:“……好。”
虞温捏了捏他的手心,带着他来到蓝光的正前方,推开了一面镜子。
“我在这边粗略地看了一下,基本上是一个大迷宫,每一个密闭空间里都有一盏蓝灯,同时只有一面镜子能推开。我想可能找到所有可以移动的镜面就能离开这层楼。”
“嗯,”乔水附和,“如果谜题是这样设计的话,破解方法也只有如此了。”
乔水想起什么,突然问:“你有遇到过NPC吗?”
“没有NPC,”虞温专门转过头来回答,“可能是关卡没做完,这里只有基本的地图。”
接下来又是长长的沉默。
“虞温,”乔水的声音有些低哑,“我们已经没有二十四个小时了。”
他低着头,没有看身前的人,话语落在地上,仿佛不期待回应。
“我知道,”虞温轻声安慰他,“我们还有这一分钟、下一分钟。”
没有,没有了。
这一分钟、下一分钟,根本不属于他和虞温。
“虞温……”
他闭了闭眼,用没被身前人牵住的那只手将纸花藏进衣袋深处。
“我在,别怕。”
沉默。
镜子中走过很多个两手相牵的人影,或明或暗的映像在蓝色光芒中随着他们的动作而不停移动。
乔水一直低垂着头注视地面,他知道再抬起来一点虞温就能从镜子里看到他更多的表情。
身前人停住脚步,又转过身将他抱在怀里。
“出去吧。”穿着白色外套的青年说:“你该回去了。”
乔水移动视线,轻轻瞟向斜前方的镜面。
他被抱着,低语就附在耳畔。
他终于认命一般抬起手,回抱住对方。
手指用力攥紧对方的外衣,指节一阵发疼。
“虞温……”他只能自己在心里轻声喊着这个名字。
夏至说,他还会和虞温见面的。
“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玩过很多恐怖游戏,可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或许不是害怕,他想,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连克制躯体发抖都要如此费力。
乔水松开了环抱对方的手。
“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黄粱镜花(2)
按照虞温所说,十二楼的机关简单得不像话,只要沿着镜子边摸一圈,哪里能推开,就从哪里出去,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可以离开楼层。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乔水看着虞温在镜面前摸索,而后向侧方移动镜面,拉着他走进下一个镜房。
虞温的手一直攥着他的手掌,冰冷的触觉从掌心溶进血液,冷得他心跳都随之放慢,呼吸也像要冒出寒气一样。
他想,现在是夏天,虞温或许一直生活在夏天。
夏天有突如其来的暴雨,有大火烧不尽的莲池,有处在假期的高中,有如潮涌至的洪水,还有一个又一个绕着云霞的落日。
夏天,他兴许能在天黑之前下班。天气好的时候路过街边的波斯菊花坛,可以看到云雀在花丛中蹦来蹦去。他一靠近,小鸟便高高地飞起来,从树丛中向着楼宇飞去,在高楼大厦的间隙中消失不见,只留下汽车鸣笛轻易就能盖住的零星歌声。
他曾经和虞温说,要不要猜猜云雀为什么叫云雀。
虞温问,是不是因为那是一种蓝白相间的小鸟,就像天上的云朵一样。
真的有那种小鸟吗?蓝白相间,羽毛柔软得像小小的云朵。
真的有吧,他想,他好像在什么杂志上看到过。
他笑着和虞温说,不是,再猜猜看。
虞温想不出,于是他回答说,因为它能飞得很高很高,轻轻扇动翅膀,就能飞到云霄。
那云雀是什么颜色的?
棕褐色。
那和麻雀差不多吧。
虞温从兜里取出一张蓝色的彩纸说,他没有棕色的彩纸,就当云雀是蓝色吧。
这里应该有一点点羽冠,对,尾巴再稍微长些。
他看着一只蓝色的小云雀逐渐在虞温手里成型。
虞温把纸做的小鸟递给他,在他要接过时却忽然捏着小鸟的羽冠把它提起来。
想看看蓝色的云雀吗?
他说,想。
于是小鸟被抛出窗外,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大风,稳稳地将它托起,一直一直送到天尽头。
纸折的翅膀在风中轻轻颤着,如同真的羽毛随着振翅而抖动。
他凝视着那只小鸟,直到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
他转头看向虞温,对方却将一只一模一样的云雀放进他手心。
天上离你太远了,虞温说,所以它回来了。
天的尽头是哪里,小鸟不关心。
它只想着,离你太远,唱歌你就听不到了。
白色的背影在眼前一下一下的晃,乔水的视线落在地面上,追着莹蓝的微光。
路过光源,乔水伸出手捞了一下,然而什么都没摸到。光线从他手指间穿出去,直直射向镜面。
“你带彩纸了吗?”乔水问。
虞温疑惑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偏身回道:“怎么想起来要纸?我走得比较匆忙,没有带。”
“没事,”乔水略过这个话题,“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
这次身前人连头也没有回,只拽住他前行:“最初的房间镜子没有关上,透过缝隙就看到了你。”
“好巧。”他低声说。
蓝色光线在镜面中跳动,他好像有点眼花,竟然看到那簇光芒在空气中微微凝聚。
微弱光点缓慢地凑在一起,聚成一只小小的、莹蓝色的小鸟。
它有稍稍翘起的羽冠,有漂亮小巧的尾羽。蓝色的翅膀轻巧一扇,它便落在白衣青年的肩头。
“云雀……”
他轻声呢喃,不敢惊动眼前如此真实的鸟雀。
身前人回头,小鸟的光点顷刻消散在空气中,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怎么了?”青年问。
“没什么,”乔水回答,“精神不太好,走神了。”
那人转过去,再也没有回身。
虞温总是随身携带彩纸,乔水问他为什么,他只是回答习惯了。
折纸是他最擅长、最熟练的事。
乔水想,自己不在的时候虞温会做些什么?
会不会躺在彩纸堆里,一遍又一遍琢磨那些见过的东西要怎样用纸张叠出来?
也许不用太久,对他来说折这些小玩意太容易了,不知道要折多少才能用来打发时间。
有一种纸花乔水只见虞温折过一次,就是他现在装进衣袋里的这一朵。
它很特别,所有花瓣都完美无缺,一点痕迹也没有,只有藏在最深处的一瓣有很深的折痕。这一道折痕似乎是不必要的,但它的主人还是留下了它。
它像荆棘丛里的玫瑰,又有些像楼下花丛里的月季,但乔水见过虞温折纸玫瑰,和他手里的这一朵不一样。
“你能……”乔水话说了一半,默默将声音吞回去。
“什么事?”身前人背对着他应声。
“没事,你没带纸就算了。”
他踩着光点继续前进,没有再说话。
对方的手还是那样冷。
夏至说,他还能和虞温见面。
夏至不会说谎,不会骗人,他说能见到就一定能见到,可是他们还要多久才能相遇?
他已经没有二十四个小时了,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短到要用分秒来计算才能让剩下的时间看起来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