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7)
那时的戚星灼暴戾狠恶,话不投机便一团火将人烧成飞灰,与现在温和开朗的大男孩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任祺安提起的话,早上凌子夜是认不出他来的。
戚星灼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接:“子夜你不疼吗???”
“没事。”凌子夜嘴唇有些发白,“你不是想看吗。”
同一种花看得多了,难免就想要看看别的。
任祺安之前有过的床伴都是各种鲜花新人类,每一个进这里的,戚星灼都想看看他们开什么样的花,但只有凌子夜,任祺安没让看。
Ann也抬起前爪想扑那花枝,被凌子夜一闪手躲开,递到戚星灼面前。
粉白的五瓣花一团一团簇拥着花枝,清香四溢。
这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美丽的鲜花,任祺安却总是将自己困在那一方只有蔷薇的花园里,戚星灼每每想劝他抬头看看别的花树,又思及自己何尝不是与他一样、都有个念念不忘的人,最后便还是作罢。
于是任祺安晚上十一点才回到庄园,找了一圈终于问到凌子夜的去向,来到后花园时,看见的就是凌子夜坐在蓝花楹下的秋千上,弯着眼睛将花枝递给戚星灼的场景,而白虎也十分乖巧地伏在他脚边舔爪,整个画面唯美又安宁,让任祺安非常想要立刻打破。
看着是个乖巧听话的,现在看来倒像是全然将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谢谢子夜,这花和你一样美。”
戚星灼正要伸手去接,就听见旁边的脚步声。
“戚星灼——”任祺安踩着地上的草叶阔步走过来,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凌子夜手里的花枝,又回身递给戚星灼,脸上带着笑,低垂的长睫遮了眸中的情绪。
戚星灼觉得任祺安有些怪怪的,但还是下意识去接了,可还没碰到,任祺安便松了手,花枝掉到地上,零落一地花瓣。
戚星灼诧异地抬眼看任祺安,他已经敛了笑,唇角很平,直视着戚星灼目光锐利。
“——早上你问我的时候,我是不是说过,不可以。”任祺安语气不咸不淡,下抑的尾音却压得低沉。
作者有话说:
这谁呀?连一只可爱的单纯的年幼的小老虎的醋都要吃(难以置信
噢!原来是任·吃全世界生物的醋·祺·座右铭“离他远点”·安啊(bushi
这章是陈奕迅《我不好爱》
作词:黄伟文
第6章 你 又美丽 又伟大 又这么慷慨
没等戚星灼开口,凌子夜连忙解释:“不怪他,是我自己要——”
“难道你觉得我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吗。”任祺安冷冷打断了他,又抓起他的手臂将他拽起来,“他不听,你也不会听么。”
“我…”凌子夜很快噙起了眼泪,喉咙有些哽,“对不起…任先生……”
凌子夜是知道任祺安脾气不好,倒也不是被吓到了,就是怕自己刚来第二天就因为惹任祺安不高兴而被冷落下来、甚至是赶出去。
“祺安,没必要这么凶他,怪我没分寸。”戚星灼也开口。
“有没有必要,不是你说了算。”任祺安冷声道,“不听话的omega,在鬼冢的时候会给山鬼惹来麻烦,到了这里同样也会给我惹来麻烦。”
任祺安也没再与戚星灼多言,只是拉着凌子夜往房间去。Ann似乎舍不得凌子夜,咬着凌子夜的衣角不让他走,被任祺安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它便呜咽一声、委屈巴巴松了口。
回到房间,任祺安便坐到沙发上叠起腿,一手摩挲着下巴,脸色仍不甚和缓。
他本是生气的,可凌子夜哭成这样,他便有些泄了气,但气又没消,就积在那儿,不上不下的。
他是想看凌子夜哭的样子,但不是这种伤心难过的哭。
凌子夜杵在他身前,罚站一般,房间里过分安静,他抽泣的声音也就格外清晰。
“哭什么。”任祺安长出一口气,终于开口。
凌子夜哽咽着说不出话,任祺安便伸手抓他的手,摸到他手腕内侧一小块微微凸起的皮肤,像是疤痕之类的,也没多在意,只是将他拉来身前。
他许是不习惯俯视任祺安,十分自然地在任祺安脚边弯了膝盖,跪坐在地毯上,任祺安垂眼看他,看见他被濡湿的长睫和通红的眼睛,脸颊的泪痕在昏暗的光线下反淡淡的银,哭起来的样子倒是极好看的。
“撇断枝条,不疼么。”任祺安伸手,轻轻替他擦了眼泪,拇指又抵住他下唇,细细碾磨着。
“不、不疼…”说话间,任祺安的手指又进去了些,碰到了他柔软的舌尖。
“我不喜欢别人说谎。”
凌子夜含糊道:“有一点…”
“连我都没收到过你的花,就舍得为别人疼了么。”
“我以为…”凌子夜停顿了一下,“我以为任先生…只喜欢蔷薇…”
任祺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如果我不喜欢你,带你回来做什么?”
这个“喜欢”,含义浅得不需要深思,只是看了眼,觉得喜人、觉得好看,便带回来图个乐子。
但即便只是这样的喜欢,却仍然是凌子夜机关算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才好不容易换来的,他没有挑剔的资格,只配感恩戴德,却仍在冀望着有一天可以得到任祺安的偏爱。
见他不说话,任祺安便扣紧他的下巴,又将食指和中指放进他嘴里,撬开牙关抵住他的舌:“你是谁的。”
凌子夜嘴唇勉强裹着他很长的手指,被堵着喉咙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转,积不住了、又流出来。
看着实在可怜极了,但这副样子不是在折磨他,而是在折磨强忍克制的自己。任祺安咽了口唾沫,在他唇舌间搅动了两下才抽出手指,又问了一遍:“是谁的。”
“是…是任先生的……”他避开了任祺安的目光,不是因为说谎心虚,只是如果要直视着任祺安说这样的话,只会让他起反应。
他在任祺安面前时总是无法自抑,任祺安不轻不重的一下触碰、在他耳边启唇的低沉嗓音、甚至是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的目光都能让他浑身发酥,更不要说他平时敛得难嗅见的白檀信息素。
但在任祺安眼中,这闪躲就变成了心虚,扣着他下颌的手收紧了些,引来他一声短促的低吟。
“看着我说。”
他脸颊淡淡的粉晕成了绯红,眼里雾光涌动,打着转儿聚焦到任祺安脸上,手也攥紧了任祺安的裤脚。
“是任先生的…”
说话间,有什么从身体里流出来,让他腿根打颤。
“乖。”任祺安满意地勾唇,喉咙却有些发干,手忍不住滑向他的脖颈,用了些力道捏着,“那以后还送不送别人花。”
凌子夜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迅速生出花枝,比刚刚给戚星灼那一杈繁茂许多,枝条也更粗壮些。
花香四溢、瓣蕊层叠,任祺安一时看得愣了,直到凌子夜另一只手握住枝干,使了狠力“咔嚓”一声利落地折断、与自己的手分离时才回过神来。
若说植物新人类的无奈,大抵是那些藤蔓不见血也不见肉,无心的人随便揪片叶子、摘朵花,觉得有趣,却不知道对他们而言是皮肉撕扯的痛。
如果他送给戚星灼的花枝相当于是撇下一根手指,那折断这样一截枝条,就无异于亲手卸下自己的臂膀了,而那些滋养枝条生长的血肉营养,也会随着斩断的枝条一起被剥离身体。
这些任祺安再清楚不过。从前在组织时,那个连身中数枪都不出声的白蔷薇omega却会因为在训练中被对手弄断藤蔓而蜷缩在地上哭喊哀嚎,甚至承受不了大片藤蔓被灼烧断裂的剧痛而昏迷休克。
而眼下,任祺安看着凌子夜脸上的血色潮水般褪去,总是很红的嘴唇也显得苍白,颤着手将花枝递到任祺安手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是我的错。以后只给任先生,任先生别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