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39)
“我告诉过任先生,我喜欢观察别人。”凌子夜歪歪脑袋,“有时候听不见,就只能看了。”
任祺安了然:“原来是这样。”
“既然他们都已经有计划了,”宋典说,“那咱们不如就将计就计。”
几个人借着契机谈了谈,谈完也差不多到了饭点,便找了个餐厅,然而刚坐下不久,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时不小心滑了一下,将戚星灼点的冰淇淋球扣在了凌子夜的袖子上。
甜腻的味道弥散开来,凌子夜有些不舒服,服务生慌忙拿起餐巾替他擦:“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
“没事。”凌子夜看他擦半天也擦不干净,便看向旁边略显不悦的任祺安,“我去一下洗手间。”
任祺安颔首,凌子夜很快站起身往洗手间去,结果刚转过拐角手腕就被一把抓住,甚至连是谁都没看清楚就被拖进了隔间。
“干什——”凌子夜本能地抽出枝条,正要发作,回身一看发现是陆子朗又霎时顿住,张牙舞爪的枝条也很快蔫巴下去。
“阿朗你干什么…?被他们发现怎么办??”
好歹认识凌子夜有些年头了,他有什么不对劲陆子朗一眼就能看出来。见他一反常态地用了左手抽出枝条,陆子朗也顾不上别的,只问他:“你手怎么了?”
“我没事。”凌子夜搪塞着,右臂的袖子却被陆子朗撸了起来。
三道几乎是从手腕延伸到手肘的伤疤,刚结痂不久,看上去很深,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狰狞。
陆子朗攥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就连那总是温柔笑着的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怒意:“他干的?!!”
作者有话说:
这周有榜单任务所以加更一章
明天也是差不多这个点更新
【谭咏麟《一生中最爱》
作词:向雪怀】
第33章 所以生命啊 它苦涩如歌
“他不是故意的。”凌子夜很快将袖子拽下来,垂眼道。
陆子朗红了眼睛:“家主,是我们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任祺安身边委曲求全???”
凌子夜沉默着垂了眼,陆子朗又说:“你明明知道他爱的根本不是你,什么承诺都给不到就可以随意标记你,你留在他身边除了作践自己到底有什么意义???”
“——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凌子夜说,“我很好,别再这样了,这只是我的选择。”
他说完就要走,肩膀却被陆子朗紧紧扣到墙上,领口的扣子在争执间散了一颗,露出结痂的齿印和深红的吻痕。
陆子朗再生气,一开口却仍是低微恳求的口吻:“家主,可不可以对你自己好一点…?知不知道看着你这样我有多难受??”
“阿朗,”凌子夜鼻腔有些酸涩,“你不是应该最能理解我了吗…”
陆子朗愣怔着,凌子夜又说:“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根本不是你,也什么承诺都给不到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呢…?”
“你知不知道我也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点…?可是你不会听的,对吗?我也一样。”
陆子朗颤着眼看他,无力地垂了手,正要说什么,外面却突然传来任祺安的声音:“凌子夜——”
任祺安在洗手间里环视一圈,很快眼尖地捕捉到了第二间门缝底下飘出来的几片樱花花瓣,正要伸出爪子把门破开时,门却突然从里面被陆子朗打开了。
看见里面红着眼睛的凌子夜,任祺安咬紧了后槽牙,还嫌隔间里太狭窄不够发挥,便一把揪着衣襟将陆子朗从里面拽出来,拳头眼看着就要重重砸在他脸上,却被凌子夜的枝条制住。
任祺安不是挣不开他的枝条,只是不忍心强行挣断,便立马收了力,可一拳出去都没落到实处,任祺安的气还积在胸腔,只能转头看向凌子夜,满脸莫名。
凌子夜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在任祺安眼中显得古怪,可他管不了那么多,陆子朗是他的人,一心为他着想,他不能让陆子朗受伤。
“任先生私底下凶残暴戾得很,在外倒是做出一副宠爱有加的样子了。”陆子朗毫不示弱,直愣愣怒视着任祺安。
任祺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这个变态来质问自己了,一时怒得甚至没顾及其中的古怪,只是抓住凌子夜的枝条:“给我放开。”
“任先生…”凌子夜索性抱住他的手臂,“我没事…别这样……”
“你护着他???”任祺安难以置信道,“凌子夜,你到底是谁的人???”
凌子夜愣怔住,良久才开口:“是任先生的…”
“我只是不想给任先生添麻烦…不要追究了,好不好…?”
陆子朗闭了闭眼,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来,惹恼了任祺安,最后还是要凌子夜低声下气求他,而自己即便再愤怒也不敢对任祺安动手,否则凌子夜不会高兴。
他讨厌凌子夜这个样子,讨厌他不能随心所欲、被别人牵动着心绪、遍体鳞伤的样子。
可思及自己,陆子朗却可悲地发现,这是爱一个人的样子。
任祺安诧异地看了凌子夜片刻,咬咬牙,放下手看向陆子朗:“他现在是我的omega,再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卸了你的手。”
陆子朗没说话,只是直视着他,那眼神极复杂,任祺安看不懂,但也不想懂,只是一把拉起凌子夜到外面,略显不耐道:“凌子夜,是不是一分钟不看着你都不行???”
凌子夜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出事,可话语中仍难免责怪和埋怨的意思,便垂了眼,小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一看他这副样子,任祺安满腔的火气一下子又被压了回去,梗着脖子气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最后只能略显不耐地抬手替他扣上散开的扣子,遮住了那些痕迹和他颈间格外刺眼的项链,随即拉着他回到餐厅坐下。
“怎么了祺安?”看两人出去一趟回来表情都不对,戚星灼关切地问道。
任祺安不说话,只是冷冷盯着从洗手间走出来的陆子朗,几个人跟着他的目光看向那边,也很快了然。
“山鬼还打子夜主意啊?”苍绫华笑笑,“也是,当时让你带走人的时候就不情不愿,现在耿耿于怀也正常。”
“山鬼是谁。”裴时雨问。
“就是总跟虎宿过不去的地下公会鬼冢的话事人。”戚星灼解释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咱们根本没招他没惹他,之前老是截我们的单子就算了,我们做什么生意都要来插一脚,讨厌得很。”
“鬼冢跟咱们一样,都是近几年冒出来的新兴公会,想独占鳌头也无可厚非。”宋典说,“不过自从子夜被带来咱们这儿之后,他们倒是消停了许多,最近也没听说他们在干什么,风平浪静的。”
“不过没想到山鬼这么年轻帅气呢。”程宛蝶弯着眼睛,“原本还以为他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是吗?我想象中是个老头子,风烛残年的那种。”
【根据我的画像,山鬼应该是个中年绅士】
“得了吧,我还说他是个一笑倾城的绝世美人呢。”
凌子夜始终沉默着,也不知自己到底因何给了外界这些个五花八门却几乎无一吻合的印象。而任祺安看凌子夜一直一言不发闷头吃饭,便愈发烦躁。
他原本以为凌子夜对于山鬼这个施暴者的态度该是深恶痛绝,即便凌子夜的性情本就纯良温软些,但多少也得有些愤懑怨怼才是,可今天一看,不止山鬼比自己想象中要对他上心,他对山鬼似乎也有些情分在,像极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
憋着一股气恼,一直到吃完晚餐,一行人坐到甲板上的露天酒吧,任祺安都没有再跟凌子夜说半句话,而凌子夜也没主动开口,只是呆呆看着落阳逐渐被潮汐吞没,最后一丝夕光在海波中湮灭,然后星星跳出了墨蓝色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