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地府kpi后我考上清华了(175)
身后士兵们皆下跪劝阻:“将军不可!”
“我说可以。”霍命道。
他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手中有长剑,身上有铁甲,自可斩杀敌军。”
“我可以没有战马,但将军不可以失去士兵。”
“这是本将军的命令,你们想违抗军令吗?”
众人眼中含泪,拜服:“……谢将军!”
那一晚敌国难得没有偷袭,军营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霍命孤身一人来到马厩前,伸手摸了下爱马道鬃毛。
“好兄弟,是我对不住你。”
他将额头贴在红马道眉心,垂下的眼皮遮盖住愧疚和无力。
枣红的骏马眼中,逐渐淌下一行清泪。
第二日军中的饭食里,难得出现了几颗肉沫和油花。
大家高兴地把碗舔了又添,眼睛里是很久都没出现过的满足。
霍命仍旧吃着树皮和草根,喝着过滤出来的泥水,望望天,又望望敌营的方向。
他身侧几个知晓内情的副将,早已满含热泪。
而后敌军来犯,霍命拿起长剑指天:“将士们,随我一起迎战!”
“杀!”
那一战,将军没有了神骏的战马,士兵们纷纷恍然地回想起了那些肉末,还有油水。
于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杀!”这是一人充满愤怒的吼声。
“杀!”这是千千万万人充满愤怒的吼声。
那一战竟然赢了。
自从军需告急,将士们永远保持着饥饿状态开始,那些收复的失地再一次失去。
两年,付国的疆土已经失去了九成,而再后退一步,身后就是皇城。
但这一战赢了。
战场的废墟中,将士们哭作一团。
哭遥远的再也无法去往的国土,哭皇城中惶惶度日的亲眷,哭将军的战马,哭这边塞苦寒。
有生之年,还能回家再看一看,看一看皇城春日的杨花吗?
那一年最后的领地失守,敌军觉得自己胜利在望,于是就看着霍命带领残兵,退守皇城。
他们像是猫抓耗子一样,跟霍家军在城门下对峙。
城门中是百姓妇孺,青壮年尽数战死沙场。
皇帝立在城墙之上,面对这样兵临城下的境地,他仍旧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没有露出一丝的胆怯。
因为他是付国的天,他的脊梁,是付国的脊梁。
“霍命,你们付国要亡了,哈哈哈!”
敌军将领嚣张地大笑:“你们的皇城,你们的皇宫,甚至是宫里漂亮的女人们,都将属于我哈哈哈!”
他说完后一剑指向霍命,不怀好意地说:“不过你要是自觉一点,让我开心了,我倒是可以酌情考虑,等你付国城坡,我铁蹄踏入之时,脚下踩的是地砖,而不是你付国百姓的尸首。”
敌国最喜欢的,就是屠城。
霍命迎风而立,站在城墙下。
他现在瘦的可怕,量身定做的铠甲穿在身上,现在却大了好多。
他握剑的手已经形如枯枝,弯曲的弧度都能清楚看到骨头的形状。
然而霍命眼神坚毅,他站在皇城城门下,像是在风沙中屹立的小白杨。
风沙像是下一秒就能折断他,但是小白杨仍旧坚韧挺拔。
“滚。”霍命道。
“贼人,纳命来!”
副将这一声含着血海深仇,剩余的霍家军怒吼着冲了上去。
身后是城门,他们死战不可退!
这场战斗以少敌多,昔日骁勇善战,能以一当十的霍家军,一个个倒在了城门下。
他们死的时候手中兵刃在握,非斩断手臂绝不放下。
在血液飞溅的厮杀中,霍命挥动长剑的速度仍见不慢,然而他的手腕却在不断发抖。
撑不住了,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
忽然身后一把□□穿透,霍命向前踉跄,眼神放空了一瞬间。
眼前走马观花出现了很多的人和事。
有他爹追着他揍三条街的狂怒,有他母亲教他读写的温柔,有多年前大兄教他习武的严厉,有二兄牵着嫂子让他叫人的喜悦,有三兄文武状元及第打马京城过的意气风发。
还有大姐哭小鸡没有母亲的欢声笑语,二姐替他背锅收拾烂摊子的无奈。
太多太多,还有那满树的梅花……
他还没能给大姐,摘下一支梅花。
霍命涣散的眼神忽然重聚,他转身怒吼着,将敌人斩杀,头颅滚落,他反手咬牙抽出刺入背心的□□。
□□一出,献血飞溅,霍命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但他站立住了。
也只有他站立住了。
整个天地间,除了身后沉默而哀伤的皇城,还有对面嚣张的敌军,所有人都倒下了。
副将战死,霍家军尽数殒命。
霍家上下,如今仅剩霍命一人。
敌方将领又开始叫嚣:“霍命,付国注定要灭亡,你再不答应我的条件,等我军入主皇城,等待你的可就会是满城的尸首。”
“你……”
那人聒噪得很,霍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布满鲜血和厚茧的手,闭上眼睛。
他注定身死,再也不能护住这一城的妇孺。
无论怎样都不护住,倒不如赌一赌,就赌……他们那万分之一的守信几率。
“你说。”
敌方将领还在叫嚣,然而下一秒就听到霍命轻飘飘的回答,他一愣,随后狂妄地仰天长啸。
“哈哈哈好,好!”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充满恶意地说:“我可以饶了皇城里的人,但我要你的项上人头。”
他像是怕霍命不相信,于是指天发誓,用尽了恶毒的诅咒。
城门之内,百姓激烈地反对:“霍将军不要!”
“纵然我等身死,也绝不要您遭受此等侮辱!”
“士可杀,不可辱!”
“霍将军不要!”
……
百姓的叫喊声逐渐充满仇恨和呜咽,霍命在城墙下笑了笑。
他不是士人,也不是君子,他从前只是个抓鸡撵狗,满京城斗蛐蛐跑马的浪荡子。
可杀,亦可……辱。
“为国而死,是荣耀。”
霍命长剑指向敌军,眼中带着数不清的焰火,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你最好是说话算话,否则我霍家满门,必定叫你夜夜被恶鬼索命,生不如死!”
说完,在百姓的阻挠声中,霍命转身面对自己守了大半辈子的城门,长剑横在脖颈上,闭眼挥剑──
长剑垂落,血液喷涌在这片土地上,霍命闭着眼睛,面对城门而跪,眼尾一滴泪滑落。
而在城门下,是一字排开,沉默的七个骨灰坛。
风在这一刻吹拂过城门下,皇城阳春,城门内有杨花和柳絮,被风吹动,落在霍命肩头,他发丝也随之颤动。
“霍命已死,给老子放箭!”敌方将领忽然下令。
于是下一刻,无数箭雨落在城门之下,一箭又一箭,将沉默的铁甲刺的千疮百孔。
“竖子尔敢!”
城门之上,被文官拦住的帝王终于失去冷静,他拔剑欲要踏下城墙,但却被不断阻挠。
最后帝王挺直的腰背终于垮了下去,伸手捂住脸,指缝中溢出泪痕。
“霍家……霍家啊!”
城中百姓哭声震天,妇孺纷纷聚集在城门下。
“为霍将军报仇!”
“我付国子民,无畏战死!”
“死就死,谁怕,只要我一人能换敌军一只胳膊,那也是血赚!”
“霍将军啊!”
城门被拍响,像是濒临绝境者愤怒的呐喊,而敌军却猖狂大笑。
“来人,给我砍下霍命的头!”
“你敢!”
看着敌人挥舞刀剑,帝王怒火喷涌而上,他推开阻拦的官员,长剑挥舞:“敢拦朕者,杀无赦!”
最后明黄的长衫站在百姓之前,立于城门之下,双目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