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战败后多了个孩子(46)
谢酒直接被震晕过去,江一正眼前一黑,兀地口吐鲜血跪在了地上,丹田剧痛,而冯子章比她好不到哪里,尽管他时常随师兄进阵演练,可阵内阵外完全是两种感觉,他死死将剑撑在地上,被强化了一百零八层的大阵压得直不起腰。
唯有一人立于阵中,身姿挺拔如松,周身凛冽黑雾蔓延,眼底猩红闪过,地面龟裂而去,狂风冲天而起,卷断无数枫木,似有无数白骨鬼爪自地底而出,在黑雾之中若隐若现。
一时之间,偌大的十三峰鬼气森然。
宁不为眸中猩红四散,灵力充裕的情况下,噬魂大阵操纵起来不知道顺手多少倍,就在他要将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全都绞杀之时,突然之间无数桃花瓣飘然而落,半空中浮现出一面巨大的水镜。
水镜之中,少年闻在野站在长生崖上,目光紧紧锁在了他身上,面色惨白,神色愕然,嘴唇微动,“……乘风?”
宁不为瞳孔骤缩,朱雀刀碎片猛地自掌心飞出,打散了那面突然出现的水镜,整个人如同利箭破开无数粘稠的花瓣,灵力化而为掌轰然压下,捏住了水镜背后的操纵者。
他眉眼张狂眸光狠戾,语气却带着十足的轻蔑,“宵小之徒,装神弄鬼!”
恰在此时,护山大阵千百道剑光猛地聚集而起,直直刺向宁不为的后背。
“前辈!”冯子章高喝一声,欲纵剑飞身去挡,却被地面爬上的来的白骨骷髅死死扣住了脚踝,一转头正好同那黑洞洞的眼窝对了个正着。
“啊啊啊啊啊啊!”他惨叫一声,吓得那骷髅一个哆嗦。
宁不为单手掐诀,四块朱雀刀碎片刀光凛冽交织在一起,竟是勉强组成了一柄短刀残影,猛地撞向那千百道剑光,整个十三峰轰然震动,无数枫树被连根拔起卷入高空,飞沙走石逆风而上,黑雾倏然扩大几十倍,如同巨兽般将整个大阵吞入其中!
被宁不为捏在掌心的人古怪地笑了一声,声音嘶哑又沉闷,“宁乘风,你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第31章 云中(十)
宁不为目光一滞, 继而五指化爪,灵力汹涌而出,直接将其捏得粉碎, 水镜之下此人本体却只是一根干枯的桃花枝, 倏忽间便化作齑粉消散。
自枯枝中冒出一阵流光直蹿向长生崖, 宁不为欲追, 却听冯子章大声道:“前辈小心背后!”
宁不为猛地转身, 正好接住一剑。
陈子楚执剑冷笑道:“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单看此人周身这浓郁的邪气, 都快将十三峰溢满了。
“冯子章, 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 这就是你非要带回来的人!”吴子宋怒喝道:“怕不是带回来了个魔头!”
话音刚落,宁不为长袖一扬, 两个人就被掀飞了出去,而后重重撞在了树上。
冯子章自然察觉出这森然鬼气,毕竟他现在还被一只巨大的骷髅禁锢住手脚动弹不得。
护山阵一百零八道阵阵相辅相成, 牵一线而动全身,陈子楚贸然出手,又有吴子宋暴露位置, 整个大阵便暴露在了宁不为眼前。
他一手掐诀一手破阵,一百零八道护山大阵被四处流窜的黑雾冲得七零八落,阵中的内门弟子皆是心神重创, 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跌落在了地上, 生死不知。
“前辈!”冯子章喊了他一声, 但是宁不为置若罔闻, 径直飞向了断肠崖的方向。
——
断肠崖上, 闻鹤深察觉到有人来, 立刻封闭了闻在野的五感。
他看着身受重创的残魂, 厌恶地皱起眉,“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过是去传句话罢了。”无数桃花瓣瞬间凝固成一个人形,露出渡鹿那张阴郁的脸来,他桀桀怪笑道:“若不是宁不为一直带着四季堂的那个小丫头,我还真接近不了他。”
“附魂这种不入流的下作手段。”闻鹤深冷嗤道:“你何必多此一举?”
“若真要说多此一举,怕不是你非要把一具尸体复活。”渡鹿看向行动迟缓的闻在野,咧了咧嘴,“三魂七魄硬凑出来的行尸走肉——呃!”
闻鹤深掐住他的脖子,慢条斯理道:“什么时候我做事也轮得到你来插手了?好好一出戏平白被你搅了兴致,我答应收留你,可没答应不杀你。”
“我早就死过一次了,不过是再死一次。”渡鹿整个人倏然散落出无数桃花瓣从闻鹤深掌心溜走,又重新凝固成人形,只是这次站得离他远了一些,“就算如此,也非得让我们小公子看看宁行远是个什么人才行。”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关心。”闻鹤深冷声道:“你那回春阵还不如那妖藤的回春阵好使,兄长的肉身已死五百年,承载不了他的神魂,我要玲珑骨。”
渡鹿笑道:“当时在临江城外你若是没察觉到玲珑骨的气息,会同意你那小徒弟将宁不为带回来?玲珑骨就是他怀里那小娃娃,炼化了就是。”
闻鹤深皱起了眉。
“得了吧闻长老。”渡鹿嗤笑一声:“你现在又何必装出这幅假仁假义的模样?”
“你将闻在野封在冰棺之中五百年,日日精心修复着他的残魂,还挑选了这么多和他生辰八字相合的孩子做徒弟,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清楚。”渡鹿脸上的笑容很是愉悦,“闻在野身体里的这块朱雀刀碎片不过是让他提前醒过来,你若真想把他留在这世上,须得用玲珑骨塑他骨肉,再用你那一百零八个好徒弟祭阵补他残魂——”
“十七州都道闻鹤深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是世间少有的正直刚毅之人。”渡鹿大声笑道:“好一个正直刚毅!”
闻鹤深眼中杀意毕现,渡鹿却并不畏惧,甚至有些即将得尝所愿的兴奋。
忽而狂风大作,周身煞气四溢的宁不为落在了断肠崖上。
“果然是你,渡鹿。”宁不为看着面前半人半鬼的渡鹿,厌恶道:“晏兰佩就不该用回春阵多管闲事。”
复活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也就罢了,竟让渡鹿也留了一线生机。
岂料渡鹿听见他这话却勃然大怒,“我能活下来全靠我自己学会的回春阵!”
宁不为嗤笑道:“就凭你?”
话音里的轻蔑让渡鹿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他指着旁边的闻在野道:“他也是我复活的!”
五感尽失的闻在野安静地站在断肠崖边,没有呼吸,动作迟缓,面色惨白。
闻鹤深见宁不为来,直接恢复了闻在野的五感,站在他身边道:“兄长,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救回来的宁乘风——”
“现在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宁不为。”
方才在水镜之中邪煞尽露的人出现在面前,闻在野不可置信地看着宁不为,“乘风?”
宁不为唇角下压,保持着沉默,体内的灵力正在飞速流失,他却不想动手。
闻鹤深却不依不饶,目光紧紧盯着闻在野,“你想起来了对不对?当年你也跟那个蠢货冯子章一样!拿了腰牌去救他!你们被人围困,他宁乘风就那么金贵,非要你豁出性命去护他!”
无数画面如同潮水般涌进脑海,闻在野崩溃地抱住头,双眼通红,“别说了……你别说了……”
“我偏要说!”闻鹤深抓住少年苍白纤细的脖颈,逼着他看向宁不为,咬牙切齿道:“你抛下师父和我,为了你的朋友,死了!!你死了你知不知道!?”
闻在野浑身都在颤抖,“不是的,我没有要抛下你和师父……”
声音椎心泣血,眼睛却依旧空洞无神,流不出半滴眼泪。
“闻在野,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谁!?”闻鹤深神情阴鸷,步步紧逼。
“够了!”宁不为冷喝一声,朱雀碎刀猛地袭向闻鹤深禁锢着闻在野的手臂,“你看不出来他不想听吗!”
献风剑出,浑厚的灵力挡住了朱雀碎刀,闻鹤深沉声道:“这话轮得到你来说吗?你怎么不想想是谁害他成了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