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战败后多了个孩子(37)
仿佛作为一个无能为力的婴孩最委屈的控诉。
被儿子直直盯着的宁不为:“……还挺好喝的。”
宁修的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顺着软乎乎的脸颊淌下来,落到了宁不为的手背上。
宁不为不怕他儿子哭,但是头一次见他儿子哭得这么安静,偏偏看起来格外凄惨,大魔头终于良心发现,拿起块朱雀碎刀划开手指递到宁修嘴边哄他:“吃这个。”
谁知宁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指上的伤口,顿时想起了之前他爹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得眼泪都不掉了。
宁不为见他呆呆的盯着手指不吃,便要塞进他嘴里,谁知一道柔和的金光自宁修身上散发而出,轻轻地包裹住他手指上的伤口,不过瞬息,那伤口便完全愈合。
“啊~”宁修冲他喊了一声,举起了自己的小手,上面有一道小小的伤痕。
那是在临江城时不小心磕破的,流血好疼好疼。
爹爹流血脸都白白的,跟娘亲的袖子一样白,也一定好疼。
宁不为愣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着宁修,正要说话,却发觉方才割破手指的那枚朱雀碎片嗡嗡震动起来。
宁不为脸色一变。
附近竟然有朱雀的碎片!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将那寻找符稍加修改,那枚碎片便悬浮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后,给他指了个方向。
宁不为顿时来了精神,艰难地从床上下来,推开了柴房的窗户。
目之所及,远处峰峦秀丽,白云出岫,近处层林溢彩,如同一卷徐徐展开的水墨丹青,山间薄雾裹挟着沁凉的秋意扑面而来。
艮府多山脉,柳州峰最高,宗内亭台楼阁立于无数峰峦之上,推门见云,奔腾不歇,故以云中命名。
艮府柳州云中门。
故地重游,再见这苍茫云景,宁不为有一瞬的恍惚。
——
“街坊邻居都说我是野种。”江一正的坐在石阶上,从石头缝里薅了根野草放在手指间缠,闷声道:“我小时候脑子不好,逮着个人就喊爹,经常被骂,有时候还挨揍……”
“长大了好不容易改了这破毛病,结果看到前辈就又犯了。”江一正挠了挠头,继而又欣慰道:“他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从来没骂过我。”
冯子章坐在她旁边幽幽道:“方才他还让咱俩滚。”
江一正:“……这个不算。”
冯子章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前辈面冷心善,不会怪你的。”
江一正揪着那草叶子,疑惑道:“你们云中门的草也施了长生小术吗?怎么这么绿?”
“咚——咚——”
她话音刚落,古朴雄浑的钟声响彻山林之间,悠远绵长。
冯子章猛地站起身来,对江一正道:“是内门弟子集合的大钟,我先回去了。”
江一正冲他点点头,“我也得回膳食居了。”
两个人自柴房前分开,冯子章御剑而去,直入云海,江一正尚未筑基无法御剑,只能步行回膳食堂,为了省时间她特地抄了条偏僻的近路,却在路过一片红枫林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抬那废人上山的时候我见了,他昏迷不醒,根本动弹不得。”正是吴良的声音。
陈峰厌恶道:“也就是冯子章那个怂包脑子拎不清,还把他当成什么救命恩人!子宋子陈师兄便是被那藤吞了照样也能活过来,大师兄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我哥他们宽宏大量不愿计较,我却忍不下这口气!”吴良愤愤道:“反正那废人不能动,今晚我们便潜入那柴房,把他从断肠崖上扔下去。”
有人不放心道:“师兄,万一被查出来怎么办?门内可是禁止——”
“断肠崖深不见底,便是冯子章怀疑也没有证据。”陈峰抬头看了看天色,“事不宜迟,今夜子时我们在这里碰头,记得都带上隐匿符。”
“那个姓江的杂役怎么办?”
“自然是一并杀了。”吴良冷笑道:“不过是个资质丙下的废物,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
躲在树后的江一正呼吸一重。
“什么人!?”陈峰突然警惕出声。
江一正额头的冷汗瞬间落了下来,待在原地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可能是路过的灵鹿。”吴良道:“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这地方鲜少有人来。”
几个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江一正见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便准备悄声离开,谁知她刚迈步,便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个青衫的少年,一双无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心神一乱,呼吸顿变。
“出来!”陈峰低喝,冷剑倏然逼至江一正眼前。
第25章 云中(四)
剑刃凝聚成极小的光点, 折射出秋日晌午刺眼的阳光,倒映在江一正因为极度惊恐而骤然放大的瞳孔中。
极短的一瞬里,利刃破空声与遥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 奇异的香味和红枫林中的草木清香窜入鼻腔, 江一正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人,无数平淡琐碎的片段, 最后定格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上。
“嗤——砰!”
树枝划过剑身,绣着仙鹤祥云的青衫宽袖在江一正眼前掠过,动作极快却又飘逸灵动,看似轻松一挑,却将陈峰手中的剑直接打进了树干中。
剑身在半空颤颤巍巍地晃了几遭。
冷汗浸透了杂役服, 江一正看向面前站着的那个青衫少年。
对方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云中门统一的制式青色袍衫,身姿颀长,背挺得笔直, 玉带将马尾高高束起,丰神俊秀,风仪明如秋月。
只是那脸色苍白得吓人, 双目无神又空洞, 看得久了便让人心惊,莫名悚然。
陈峰被他一树枝打掉了手中的长剑, 虎口已然裂开,鲜血淌进掌心, 他看着面前这个手中拿着树枝的少年,惊疑不定道:“你是何人?”
少年动作缓慢而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他, 唇动了动, 声音却极其微弱, 像是有不足之症,“云中……门,禁私自斗殴……禁,伤人命。”
陈峰手掌剧痛,眼中怨毒的神色一闪而过,吴良见他身上穿着衣服属于内门弟子样式,冲他拱手问道:“不知师兄是隶属哪峰?又拜在哪位长老名下?”
“十三峰,闻斯长老。”少年开口答道。
陈峰和吴良孙志对视一眼,几个人顿时笑出声来。
“我们就是十三峰的弟子,可从未见过你!”陈峰笑道:“而且闻斯尊者四百年前便早已陨落,座下也仅有闻鹤深一名弟子,你说此谎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少年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
被吓傻的江一正回过神来,冲他行了个大礼,“多谢您出手相救!”
那少年反应极其迟钝,同他那灵动飘逸的剑法格格不入,看向吴良和陈峰等人,开口缓缓道:“闻斯长老……陨落了?”
谁知吴良和陈峰料定他是冒充十三峰弟子,闻言皆是嗤笑,却又忌惮方才他那杀伤力极大的一击,一时没敢动作。
似乎闻斯早已陨落这个消息给少年的打击太大,他静静地待在原地片刻,缓缓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地往前走去。
江一正怕吴良和陈峰再找她麻烦,赶紧跟上。
岂料就在此时,陈峰眼中厉色闪过,决计不能让这两个人走出这片枫林,否则让执法长老知晓了,定会将他们赶出十三峰,那和要他们的命也没什么两样。
显然吴良也是这么想的。
二人几乎是同一时刻暴起,冲向了江一正和那青衫少年。
江一正时刻都在警惕着,比之前的反应要快,瞬间祭出长剑反身格挡,岂料那看着厉害的青衫少年反应却格外迟钝,不等他转身,吴良便一剑刺穿了他的肩膀。
血溅到江一正的侧脸上,又是那股奇异的香味。
吴良却惊恐出声:“血……血怎么是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