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顶流是天师(356)
秦悦摇摇头。他的视线逐渐从对方焦急的表情挪到他怀里抱的东西上面——
红色玉箫斜斜地倚靠在曹卓肩膀上,随着他的动作穗子左右摇摆,画出一道道杂乱的弧度。而关在玻璃罩里的金线正疯狂扭动得几乎生出无数的虚影。
是啊,朱冥擅长结界,如果能自由行动,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一直跟陈王神硬碰硬呢?
“朱冥。”秦悦伸出一根手指,碰触玉箫。同迦叶剑如出一辙,指尖之下,灵力的脉动是如此虚弱,仿佛被完全封印住了一样。但如果再往更深处探,又似暗潮汹涌,另有一番恶斗。
看着看着,他突然用力拍打额头,笑自己过分迟钝。
曹卓小心翼翼盯着他看:“小悦,小悦,你还好吧?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强势挤开,“让让,别挡路!”
相柳蹲在地上,猫爪快速搭在剑上,“嗯,废了,下一个。”
又搭在箫上,“也废了。”
他不断地用尾巴拍打地面,一点都不在乎陈王神会不会借此准确定位,“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同它这么耗着?”
虽然听起来是问句,但他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要是敢回答“是”或者一问三不知,老子现在就直接撕了你!
怎么办?他能怎么办?秦悦笑了起来。
他从不认为自己能够成为童话故事里那些披棘斩棘,冲破困难,从此过上幸福生活的主角。因为他是肖家人!
什么安稳、平和,没负担……都是短暂奢侈的美梦。眼前这样的惨淡、丑陋与血腥好像才是他的宿命。
他握着迦叶剑,缓缓站起来,“当然只有速战速决一个选项了,总不能死在这里吧。”保存灵力这件事,看来是行不通了。
说话间,他的身体周围渐渐形成无数细小的气旋。
气旋卷起的细尘迷了橘猫的眼睛。他动动胡须,咬着曹卓的裤腿,示意他一同后退。
当站到不会被秦悦注意的位置后,他面上的忧虑之色才显露无遗,“禁制吗……果真就像他们说的,的确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并不是一模一样。毕竟在这世上既没有肖元也没有肖简了啊。为什么?”
他望着主动朝妖鬼靠近的青年背影,喃喃自语道:“希望别再有其他麻烦了。不然——”
“不然什么?”曹卓拍着胸口,一脸惊恐。
“闭嘴!不要影响我观战!”
“可……明明是你一直在旁边嘟嘟囔囔的。怎么到头来反而怪到我身上了?!”没料到会被倒打一耙,曹卓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
“我说闭……嘴!”
“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你们看!悦悦把那个家伙打倒耶!他真的好厉害啊!”女孩魂魄兴奋地说道。
相柳不再搭理曹卓,斜眼哼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这种招数,要是在以前的浮丘门生使出来都嫌丢人!”
女孩气鼓鼓道:“不准你这么说悦悦!你要是那么能,就自己去打好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眼看秦悦就要收拾了那陈王神,相柳暗自松了口气。神情虽然装模作样紧绷着,身体却已经蜷成软软一团,撇嘴说道:“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有本事之前就不要躲在我后面哭唧唧嚷嚷啊。”
魂魄:“……”
相柳乘胜追击,“怎么?没话说了吧?你这点道行,也好意思跟老子打嘴上官司。我……你……”
他骤然愣住了。下一秒,被毛倒竖,呲牙咧嘴道:“线?”
“嗯?什么线?”曹卓跟着抬头,也被吓了一跳,“小悦!”
时间退回到两分钟前,秦悦已经用诛邪阵卸下陈王神的一只胳膊。
青色的血从它的伤口断面疾速涌出来,但它没有流露出半点痛苦之色。
相反,它开始仰头大笑,边笑边摇头晃脑,声音大得连曹家大宅都像在晃动。
【你真以为我和那些小喽啰一样,在乎的是你这身皮肉与灵力?】
陈王神的嗓音如有实质,像条滑腻阴险的小蛇爬上秦悦的后脖颈,使得他没来由的一阵恶寒。
它望着他,没有瞳仁的眼睛盛满了幸灾乐祸。
秦悦骑到了它的脖子上,凝声回答:“我对你的想法没兴趣。”
听到这句话,陈王神又开始大笑。它笑得歇斯底里,并且用尚存的那只爪子使劲击打着地面。
屋瓦的碎片不住弹跳,直至笑声平复。
与此同时,秦悦听到了曹卓和相柳的喊叫声。
他抬起头,被眼前奇妙的情形迷惑住了。
女孩魂魄的身躯分裂、分解,最终形成一张巨大蜘网,铺天盖地向他伸出触手。
下一秒,他被数不清的纤细丝线缠绕,悬挂在半空。一部分丝线拧成一股,顺着他的脚踝慢悠悠往上爬。
【嘻嘻嘻。】
他开始轻微的耳鸣。
【肖家人呐肖家人,总是自以为是的正义和愚蠢的心软。】
一道完全不同于陈王神的声音出现在他的意识当中。以眉心为起点,一股热浪吞噬灼烧着他。
“你……”他忍痛皱眉。
【一切如我所料,如我所想,如我所愿!嘻嘻嘻,让我们继续上回没有完成的事情吧。】
声音用温柔轻快的语调说道。
没有完成的事情?
我怀疑,今天的事,甚至之前的许多事,都是一个局。
不自觉的,秦悦脑海里浮现出不久前对自己对迦叶剑说过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
第276章 百鬼(六)
除了拧成一股的少部分金线, 其余每一根线的末梢都像吐丝的蚕。它们不断摇摆、分叉,野蛮生长。
随之而来,空气里充斥着令人不快的妖邪之气。
不一会儿, 秦悦大半的躯干与四肢都被层层叠叠的金线包裹束缚, 只有头颈能够暂时自由活动。
同样受到限制的还有他的灵力。
金线的存在让他体内尚算充沛的灵力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装饰品。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就仿佛一桶加了盖子的水。明知道桶里有水,甚至还能听到水摇晃的声音。但看不见,更无法揭开盖子使用。
秦悦心想,早知如此, 还不如一开始就杀他个痛快!
不远处,相柳和曹卓仿佛都在大声喊他的名字,又或者声嘶力竭地说了些别的。
什么?他听得不够清楚。
宽敞的大厅俨然割裂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空间。
他的整个人如同被浸在一枚透明水泡之中, 不但呼吸变得困难, 连听觉等五感都受到极大影响。
秦悦绷直身体, 抬高脖子, 吃力地想分辨空气里破碎的字句。不到五分钟, 他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贯到地面。
力量霸道蛮横, 撞得他整条脊柱痛得发麻, 眼睛一黑。
他皱眉“唔”了一声, 冷汗争相冒出来,手心立刻变得又湿又凉。
但正是因为这股疼痛, 混沌的思绪像被凿开一个小口,灵台瞬间清明。
秦悦瞠大眼睛, 注视着正上方那个左右摇晃的虚影——那是一盏自曹卓家客厅天花板垂下的, 样式繁琐的仿古吊灯。
过了一小会儿, 某个“人”凄切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钻进他的耳朵。
“我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女孩的嗓音轻飘飘的, 像在梦呓, 令人莫名感到不安。
“不对!我不是坏人!我那么喜欢悦悦啊。在我失意、寂寞的时候都是因为听了悦悦的歌才重新振作起来的。所以哪怕死后变成了鬼, 别的人还有事情都忘掉了,但唯独记得带给我温暖和希望的悦悦!应该是这样才对!不,一定是这样!”
她的语速又疾又快,似乎想从眼前这个残酷的现实里跳脱出来,“你们看,我明明记得这些啊。我的记忆怎么可能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