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飞升(56)
“还有呢?”
“没有了,只发光。”宋潜机说。
孟河泽听傻了。
斗法打到一半,激发一张怼上对手的脸,靠发光闪瞎对面?
可以是可以,但不太合适吧。
宋院门外陆续站满外门弟子,却没人出声催促。
孟河泽知道大家在等他:“今日第六轮武试,我想换种打法。”
“好。”宋潜机只说了一个字。
孟河泽闻言,长出一口气。
但见宋潜机提笔悬腕,气息圆融顺畅,神色认真却沉稳淡定。
孟河泽随他调整呼吸,顿感安心,紧张消去大半。
“师兄,我去了。”他向宋潜机行礼,转身出门。
外门弟子精神大振。一群人神色飞扬,呼啸而去。
宋院四周静下来。
朝阳光彩穿过山间云雾,愈发明亮,照得笔尖符砂更显艳红。
紫藤花无声飘飞。阳光凝聚笔端,宋潜机依然提笔未落。
……
“今日那小子可有消息?”
书圣饮过早茶,便开口过问。
院长对此早有准备:“听说在练习画符。”
书圣眼前一亮:“练得如何?”
“还不知道。整个外门都去看孟河泽的武试,只有他不去,在家闭门画符,寸步不出。”
书圣顿觉放心,老怀甚慰:“众人皆醉我独醒,忍得寂寞,才写得好字。不错。”
“您要见他吗?”院长问。
书圣微笑:“不急。且让这小子‘书画试’出够风头,老夫再出面。”
上钩的鱼跑不了,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到手的徒弟错不了。
他望向后山方向,心中暗道:
“这一次,你不该再跟我争。宋潜机勤于画符,或许根本不会下棋,卫平那小子,算我让给你了。”
***
武试第二日,同样是棋试第二日。
风烟谷松柏苍郁,清泉石上。
此起彼伏的落子声清脆动听,伴着鸟叫与瀑声,回荡山谷。
二十局同时进行。弈者们分布山水之间,或在大石上,或在溪水边。
两人对弈,旁边有执事和裁判。
还有医修和担架。
若参赛者因为算力不足,心血枯竭、神识崩溃而昏厥,便能及时送去救治。
棋试看似清雅如风,实则杀机暗藏。
观战者被安排在半山腰凸出的平台上。这个位置足够远,又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以修士目力,能看清山谷中各盘棋局变化,却无法影响对弈者。
大家都是年轻修士,如何忍得住观棋不语。
“姚安棋风沉稳,昨日已经连胜三局,不愧是紫云观年轻一辈最强者。”
“姚安拖泥带水,我倒觉得赵霖杀伐果断,不负天北洲第一棋道天才的盛名。”
“今年魁首便是这两人中之一吧,其他人发挥如何,只能衬托他们。”
忽有人指了个方向:
“不一定,你们看那边,那小子自从上场,未尝败绩。”
“什么来头?”众人好奇。
“一个快绝户的小门派,不值一提。据说他报名参赛,只是看上登闻大会的奖品。”
另一人不屑道:“这小子棋风不正,死缠烂打,像个泼皮无赖。如果输给这种人,赵霖和姚安的脸往哪搁?”
“哈,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子弟,平日占尽资源优势,还笑话小门派落后无人。若真有人闯出名堂,你们又嫌人家把争名夺利写在脸上,姿态不够好看。”这次说话的人衣着普通,神色不忿,“你说他棋风不正,难道你下得赢他?”
先前那人脸色涨红,怒道:“我下不赢他又如何,你下的赢我吗?”
因为一位参赛者,观战台上爆发一阵激烈争吵。
众人分成两派,几乎动起手来,戒律堂弟子不得不维持秩序。
山顶云雾浮动。
凉亭中有一老一少。
老者一身黑衣,一脸憔悴病容,枯坐轮椅。
他身后站着的小姑娘一身鹅黄衣裙,活泼灵动。
若能不畏浮云遮望眼,这个位置一样可以俯瞰山谷。
谷中却看不到他们。
“师父,你看那个人,下得还不错吧。”小姑娘笑道。
棋鬼本来半阖着眼,似要睡去,忽定神看了一眼,双目神采焕发,破口大骂:
“卫平自己都还半吊子晃荡,竟敢误人子弟,去教别人下棋!这个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小姑娘一惊:“您说他是卫平教出来的?”
棋鬼冷笑:“你再仔细看。”
小姑娘凝神细看,好像站在棋盘中央,周围黑白子变化无穷,一时入迷了,双颊泛起红晕:
“……真是卫平啊。”
***
主峰广场,武试第六轮抽签刚刚结束。
对战名单还未公示,盘口赌局未开,观战人群分散四处。
一位温柔美丽的女修,带着十余个人,穿行在人群中,分发绘制精美的彩笺。
围观众人以为是哪个盘口在发赌券,伸手接过,低头一看:
“千篇一律的擂台打法,你是否已经昏昏欲睡?”
“一成不变的修真生活,你是否觉得沉闷无聊?
“丁叁陆伍孟河泽,给你不一样的表演赛体验!”
哈?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不得不承认,他们都被这张彩纸勾起了兴趣。
第42章 绝地翻盘
“你们说的这位丁叁陆伍, 不是昨天刚把对手打成残废吗?他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已经走火入魔,我不看好他。”
“等第六轮结束, 支持票统计出来,他就该被淘汰了!”
分发彩笺的外门弟子们听见这些话,虽然气闷,但早有预料。
昨天孟师兄台上失控是事实, 否认、辩解毫无意义。
表演赛主流打法的要点在于优美精准、收放自如。就像孟河泽得到鲜花和欢呼的第四轮。
他冷静地与对手周旋, 最终以弱胜强,却点到为止,没有血肉横飞, 骨断筋折的惨烈场面。
“确实要见点血。”周小芸嫣然一笑道, “只怕你们不敢来看。”
“笑话,我辈修士又不是温室娇花,外出历练时仗剑除魔,大杀四方, 谁怕见血?但这里是登闻雅会,那个孟河泽性格残暴,打法暴戾,不是咱们表演赛的正路!”
众人义正言辞, 维护大会的权威传统, 转身向其他擂台走去。
却被彩笺上几句话吊的心痒难耐, 不多时口风一转:
“所以咱们先去看看,才能有理有据地批判他!否则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孟河泽在围观众人的横眉冷眼中登场。
他今天依旧束着高马尾,却没穿外门弟子服, 特意换了一件雪白外袍。
少年剑修五官清秀, 崭新白衣被晨风吹动, 风姿卓然。
这出场令众人眼前一亮。
很快有人回过神,嗤笑道:
“他该不会以为换件新衣服,大家就能忘了他昨晚的疯魔模样吧!”
孟河泽对面,走来一位华微宗内门弟子。
那人穿着内门特有的精美法袍,负手踱步,面带自信笑容。
华微宗作为本次东道主,参赛弟子比其他门派更多,同门相遇是常事。
两人站定,对方没有与他互相行礼,自报家门的意思,只感慨道:“去年这时候,你曾为我跑腿做杂活,奔忙终日,只为多赚三块灵石。今年此时,你我竟同台对战。可见登仙路百转千回,天意难测!”
他提起旧事,不是真要叙旧拉交情,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气势先压过孟河泽一头。
再以孟河泽的急躁残暴,衬托自身的淡定气度。
比起发疯发癫,显然举重若轻更能征服观战者,得到支持票。
孟河泽只是挑眉一笑:“师兄请。”
众人只见他还未说完,剑已出鞘。
而对方早有预料,更快一步抢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