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飞升(197)
梓墨呆怔着,箐斋悚然打了个颤:
“她是想挑拨我们和宋道友的关系?”
“可是,那草真的有毒怎么办?若师兄错信奸佞……”
……
冰室内,宋潜机打开玉盒:“我挑过,这株品相最好,汁液充沛。”
子夜文殊垂眸看着冰叶草:“此物见血剧毒。”
“都说了你中的这毒,要以毒攻毒才能解。”宋潜机拔出雪刃刀,在右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登时鲜血直流。左手两指蘸了对方伤口毒血敷上手背。
他做这些事表情自然,子夜文殊毫无防备。
“你干什么?!”子夜文殊厉喝,就要伸手夺刀。
宋潜机闪身避开,挤出冰叶草汁液胡乱抹了两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回鲜红。
“你看,我没骗你吧。”他笑。
子夜文殊瞪着他,胸膛起伏,惊怒不已。
“这不是好了吗?”宋潜机的伤口已愈合,只留下一道疤痕。
“我跟别人不一样,受伤之后好得快……你还瞪?你真想杀我啊?”宋潜机浑不在意地晃了晃手背。
方才见他流血,不死泉才跟他和好,不闹脾气了。
子夜文殊:“……我何时说不信?”
雪刃刀材质特殊,留下的疤痕无法彻底消失。
宋潜机给他敷上草汁:“既然信了,这里交给我吧。那些人回去之后肯定在商量,冰洞下面有什么宝物,我是哪里冒出来的,我来这里想干什么…你也能清净一阵。”
子夜文殊沉默。
他不说话的时候,比四面冰壁更冷。
冰叶草刺骨的清凉渗出来,立刻缓解了肩头炽热尖锐的痛楚。
他看着宋潜机手背狰狞的伤痕。
宋潜机:“你看,雪刃刀虽然拿在我手里,但它随时可以伤害我。”
子夜文殊吐出两个字:“青崖。”
“我知道你要对青崖负责,青崖最重要。我这两天要做的事,无法解释原由。但我以人格,不,我没什么人格,以千渠富饶的土地保证,不会损害你们书院。你带的那几个崽子,我会看好他们。”
“不必发如此毒誓。”子夜文殊眼神微动。
要千渠的地,比要宋潜机的命还要命。
“换衣服。”子夜文殊从储物袋扔出一件防御法袍。
宋潜机的外袍之前被不尽火烤过,本就狼狈不堪,这次回来几乎碎成破布。
宋潜机扬手接过,忽然觉得眼熟。
上辈子也在这地方,他给自己接了骨,刚包扎完,勉强止住血,便赤着上身打坐休息,只披一件松垮外衣。
子夜文殊扔给他一件防御法袍。
宋潜机没接,只取笑他:“你们大门派弟子,出一趟远门,储物袋里先装二十套衣服?衣服没装够就不出门?”
“换上。”
宋潜机不耐烦:“我一直这样!”
“有女修在此。”子夜文殊说。
衣衫不整是对女修的失礼冒犯。但宋潜机浑身都疼,懒得理会:
“不是吧,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
宋潜机觉得自己跟子夜文殊天生八字不合。这人性格又冷又硬,不会说一句好话,做事却婆婆妈妈,一堆规矩。
“换。”子夜文殊又催。
宋潜机冷笑:
“换你个头!我们散修泥腿子,不像你们贵族大老爷。我希望你死的时候也死得规规矩矩。”
“换上。”子夜文殊的声音又响起。
宋潜机接过外袍,回神:“知道了……多谢。”
第152章 是什么人
前世承担宋潜机怒火, 被他一剑劈成两半的黑色法袍,这辈子整整齐齐的穿在他身上。
子夜文殊也同意了他接管冰洞的要求。
他们没有再争执不休,说尽狠话。
箐斋、梓墨守在出口, 忐忑地等了半晌,没听到打斗动静。
乍见一道漆黑人影走出来, 箐斋正要喊“院监师兄”, 却一时哑然。
梓墨愕然:“宋、宋道友, 你怎么穿着师兄的法袍?”
宋潜机没答:“走吧, 带我见见这里的道友们。”
同样的刀, 同样的黑衣,宋寻扮上就不像正经人。
梓墨盯着黑色背影忿忿不平:“他怎么好意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箐斋传音道:“像不像不重要,起码他没有用冰叶草毒杀师兄。”
梓墨崩溃:“你认真的?这就算优点了?!”
其他青崖书生追上前:
“宋道友,等等, 不能轻易进——”
他们稍不留神, 宋潜机已经走入散修聚集的冰洞。
子夜文殊的冰室四面如镜,空无一物。
而这里铺着三层隔寒妖兽皮,挂着风干的妖兽肉, 报废的法器、阵材、剔下的妖兽骨骼杂乱地扔在角落,像座垃圾堆。
一群散修三十余人, 七倒八歪地坐在污脏兽皮上,一边仰头灌酒, 一边操着粗话笑骂。
坐在最中间的大汉壮如小山, 打着赤膊,拿匕首切下兽肉, 用刀尖挑着直接吃进嘴里。
他忽而抬头, 朗声大笑:“哈, 还没去拜会宋道友,道友先自己来了!”
“阎帮主。”宋潜机开口。
“你认得我?听过我的名号?是了,咱们都是散修!”
那大汉起身迎上前,像一座肉山拔地而起,不得不微微低头,才不至于撞碎洞顶。
笑闹声登时一静,其他人纷纷站起,三十多双眼睛炯炯盯着宋潜机。
这间冰洞通风不良,加之不注意清洁,污浊血腥气和浓烈酒味混在一起,很是难闻。
追在宋潜机身后的青崖书生闻见腥臭味道,听见不堪入耳的粗话,再望一眼洞内“群魔乱舞”,宋寻“同流合污”,立刻拧起眉头皱起鼻子:“咱们就不进去了吧。”
洞内散修瞥了眼他们,冷笑不止。
方才出去探信的散修见这宋寻孤身入虎穴,且态度温和,登觉扬眉吐气:“宋道友亲自来咱们这里,不怕脏了你借的雪刃刀?”
又有人道:“阎帮主,人家来都来了,不如让他把宝刀借给我们看看。”
他说话时,其余散修脚步移动,不动声色摆开阵仗,防备来客发怒暴起。
“说得是,咱们可从没仔细看过这刀。”被称作阎帮主的大汉猛然出手,五指如钩抓向刀柄。
宋潜机似早有预料,忽一扬手,快他一步将黑刀随手掷出。
他笑道:“这宝刀拿在我手中,刀不出鞘,只作装饰之用。各位要看便看吧。”
“咄!”
冰屑簌簌震落,打了众人满头。
宽厚的刀柄完全凿进冰壁,只一截刀鞘留在外面。
众人目光微变,阵型散开。
“我先来。”一位使刀的散修走出,握紧刀柄,运起灵气,大喝一声,“出!”
一股寒气从刀鞘逼来,似滚滚雪浪直冲天灵盖,他连退十步,方才站稳。
雪刃刀纹丝不动。
众人哄堂大笑。他们不是同门,不讲究荣辱与共,互相嘲笑才是日常。
“手滑手滑。”那人退到人群里。
“我来!”又一人走出。
众散修摩拳擦掌,而后惊愕不已,最后摇头叹气。
阎帮主最后运足灵气,只将黑刀拔出半寸。
宋潜机细细看着。
他来这里,这些散修必试他根底。他先出手,变成他试这些人。
等每个散修都上前拔刀一次,他的灵珠仍像死了一样毫无动静。
无相或无相的分身不在此处。
宋潜机对众人道:“咱们都是泥腿子出身,不绕弯子。我来这地方有自己的事,诸位若不妨碍我,我也不妨碍诸位。”
他张开五指。
“嗖!”雪刃刀破壁而出,如生双目,稳稳飞入他掌中。
众散修静默无言,均想这人使了什么奇门功法,能操控别人的本命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