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安客栈怪事谭(191)
半晌,福子才猛地擦了擦眼睛,说,“世界毁灭这么大的事我们都能看见,提前走损失可太大了。我留下来。”
小舜也抽噎着点点头。
朱乙轻声问,“真的没有人能阻止吗?”
廖师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朱乙听完,忽然笑了一声,“我记得柜台后还有一坛五十年的女儿红。”
此话一出,九郎和小舜都破涕为笑。
大地再一次猛然摇晃,这一次,大梁断裂,整座客栈轰然坍塌。最后的一瞬间,所有人紧紧抱在一起,等待着黑暗的降临。
但黑暗没有降临。
廖师傅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还站在院子里。
槐树就立在眼前,枝叶葳蕤,完全没有流血的迹象。
他看了看天空,还是无风无云,青天朗日。
怎么回事?
时间……好像倒回了?
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便看到小舜、九郎和福子从大堂跑出来,都是一脸惊疑不定。
不仅仅是他们,整个天梁城每一个人都静止在原地,困惑而不确定地看着自己周围。
整个中原、整个世界都是如此。
……………………………………………………
玄武先生的动作定格在将要拿出道神之卵的动作上,但他没有机会拿出了。
他散成了气体。
前一刻他还站在那里,下一瞬,他便飞散成了数不清的原子。
徐寒柯和柳盛大惊,却见那道神之卵掉落在地上,被一条半透明的触手迅速卷走。
空中飘浮着一道流转着千般色彩的奇异人形,只是从那人形身上,发散出数不清的、轻盈飘浮的触手,如烟如雾,似幻似真,就连坚硬的岩石也无法阻隔,延展到寰宇的尽头。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夺目辉煌。
祝鹤澜晕眩地悬在那人形附近,却并不觉得他散发的力量有多么恐怖骇人。相反,他感到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和吸引感。
死去的记忆犹在眼前,祝鹤澜突然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全知全能的神创造的书,也同样全知全能。它能看到每一个世界每一个空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对于人来说根本无法想象,对它来说,不过是一张不断变化延展的画布。
它超越时间。
重六为了救所有人,为了把他、把重五、把每一个人带回来,选择成为书。
细密的痛楚和即将失去的悲哀溢满他的肺腑,他仰望着他的六儿,那光芒太过耀眼美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上。
浑身伤痕奄奄一息的桑鸦看着空中的穷极之书,脸上露出纯然的极乐和喜悦。他向着那光芒举起自己染血的节肢,想去触摸永恒。
穷极之书俯瞰着目瞪口呆匍匐在地上的徐寒柯,轻声说了三个字,”须虫瘴。”
话毕,徐寒柯突然感觉到皮肤之下的麻痒骤然爆发,比之前严重千万倍。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抽搐,用力抓挠着自己的皮肤。被指甲撕裂的地方流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虫。
蜈蚣、蚂蚁、蟑螂、蛆虫……
它们开始不断从徐寒柯的耳朵、眼睛、鼻子里钻出,阻塞了他的喉管令他无法发出惨叫。它们啃食着他的内脏,撕咬着他的肠子和血管,拒绝着他的神经。人人都说千刀万剐是世界上最可怕痛苦的刑罚,却不知道须虫瘴破体而出前才是最可怕的折磨。
柳盛紧紧抱着他,不断凄厉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提泪横流。那些虫子从徐寒柯的身体中钻出来,又纷纷爬向柳盛,从他的耳朵、鼻子和嘴里钻入。徐寒柯整个人仿佛充了气一般开始膨胀,原本清秀雅致的五官扭曲变形。
柳盛跪在地上像穷极之书哀求着,“请饶过他!让我代替他!我来代替他!”
但穷极之书却平静地说道,“这是他本来的宿命。”
最后,随着一声水球破裂般的古怪声响,徐寒柯的身体爆开了。数以万计的毒虫如密密麻麻的潮水喷涌而出,瞬间将不肯松开徐寒柯的柳盛吞没。
在惨叫声中,穷极之书将视线缓缓转向桑鸦。
“穷极之书!”桑鸦狂热地呼喊着他,“请打开门!请迎接诸神降临吧!这是我们的天命,是我们一生的天命!”
“我告诉过你,天命是不存在的。”穷极之书的语气里不带丝毫感情,没有憎恨也没有厌恶,就好像一个全无感情的朗读者,“每一个人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延伸出成千上万种不同的未来。没有哪一种可能性是一定的。但,你不会明白。”
他说完,几条触须忽然舞动起来,如长鞭般在空中划下。
一道奇异的裂口形成了。
这道裂口不同于之前那失控的时空裂痕,更像是大夫用尖锐猝火的刀,精准地切开一条缝隙一般。
在那缝隙之后,是一片空洞黑暗。
不同于缺少光亮的黑暗,这种黑暗是一种更加原始的虚无。
“你向往的秽神宇宙,就在这儿了。”穷极之书道,“你自己去看吧。”
桑鸦的笑容微微凝固在脸上,看着那条悬浮在空中的缝隙,一向一往无前的疯狂眼睛,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丝的不确定。
但他还是拖着畸变的身体,凑近了那道缝隙。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缝隙后喷出来。一些丝状的油腻粘液,里面包含着成千上万蜷缩成一团团的、反射着幽光的丝状生物,抓住了桑鸦。
在被拉入缝隙中的前一刻,桑鸦发出了恐怖而惨烈的痛苦嚎叫。
而四周的天辜人,看到此景,都已经吓得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弹。他们生怕这莫测的新神将会把他们一起扔到那缝隙中去。
但是缝隙随之消隐不见了。
一阵静默。
重五首先向前一步,试探地唤道,“小六?”
悬浮在空中的书沉默了片刻,忽然扬起一条触手,轻柔地落在重五的肩膀上。
顿时,重五身上的所有伤痕都不见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不止他一人,所有人、甚至是水鬼,身上腐朽畸变的部分都在迅速复原。大殿之外的槐树枝叶葳蕤,红花漫天,海德拉九条硕大的头颅也渐渐缩回天空的大海深处。
克苏鲁的雕像蹲在原处,像是不曾挪动过。松明子和柒曜真人的内伤也全都愈合了。
松明子低声道,“小六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色变了。
他不再位于穷极岛那诡异的神殿中,而是站在柔软的白色沙滩上,海潮一阵阵涌上他的双脚。
他转过头,看到柒曜真人背着剑站在他的旁边,神情也有些恍惚。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皱了皱眉。
“我们怎么在这儿?”松眀子环顾四周问道。
柒曜真人摇摇头,“我只记得我们要出海去找穷极岛。”
“是啊,这儿是哪?我怎么不记得我们是怎么来的?”
柒曜真人思忖着,一丝了然出现在面上。
“梦骷国师……当年也是如此。”柒曜真人呢喃着,看向自己的师弟,“我想……我们大概已经找到过了。”
……………………………………………………
所有人都消失了。
松明子、柒曜、重五、天辜人、水鬼……
就连槐树也不见了。
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祝鹤澜,望着那即近在迟尺又触不可及的明丽身影。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喉咙干涩,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还能叫他六儿吗?
恐惧充斥着他的肺腑,几乎要将他窒息。
忽然间,千万条柔软绚丽的触手缓缓回拢,如一道茧囊将他和书环在中间。那耀眼的身影渐渐接近、接近……终于光芒褪去,现出了他熟悉的面容。
重六看上去没有变,又似乎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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