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侄儿有点撩[重生](40)
腥臭的湖水呛进肺里,深红糊了视线,越是挣扎越是沉得快,他彻底放弃了,任凭自己一点点坠入血色的深渊,思绪却异常清晰——
如若引之清醒后记起这一切,会不会因此自责得大哭一场,到时候没人哄他,也不晓得他要哭多久才肯停呢……
真是让人放心不下的大鱼儿呢……在生死的最后关头,比起求生,他更在意的是引之的心情。
意识游离之际,逐渐下沉的身子蓦然一轻,杜言疏被稳稳当当地托了起来,猩红的湖水中掠过一片黑色的阴影,恍恍惚惚瞧见那人的侧颜,一个名字到嘴边,却被水呛住说不出半个字。
岩石上垫着几片形状肥厚怪异、散发异香的大叶子,将堵在胸腔的水尽数咳了出来,杜言疏压着胸口剧烈喘息,久违的空气与残留的窒息感让他确信自己还活着。
“三爷,可好受些了?”
声音轻飘飘地,似从遥远处传来,蒙了一层水雾,与此同时,一双手轻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
将他从水中捞起来的人,正是柏旭。
瓷白的脸上淌着血红的水珠子,柏旭正欲替三爷擦干净,抬起的手却被对方不轻不重推开,顿在半空中,只得讪讪收回。
杜言疏没有看他:“我无事了……”说着便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因为先前灵力损耗太过,脚底虚浮,形容十分不堪。
“三爷还要去寻他么?”柏旭冷冷地看着举步维艰的杜言疏,沉声质问道。
杜言疏不答,贴着墙一步一步走,举目四望,岩洞光明如昼,岩壁内凿空成一个个狭隘的空间,以人骨为牢门,四周挂满头骨灯笼,并非幻境,此处应是狂骨教内地牢。
方才幻境崩塌,也不晓得引之落在了哪里,虽然他的修为当世无人能敌,可毕竟正处于灵力暴走状态,杜言疏无法放任他不管。
柏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已经晚了,即使寻到杜引之也无用,心魔诅咒已经与他的神魂彻底融合了。”
杜言疏身形晃了晃,脚步却没有停,柏旭再也忍不住,两步并做三步抢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肩膀:“三爷不信?”
“柏旭,方才你救了我,我们两清了,别管我。”他心下明了,无所谓信不信,即使杜引之依旧彻底被心魔控制,成为受冷郁控制的傀儡,自己也要亲自去见他,即使是要杀他,也要亲自动手。
他养大的孩子入了歧途,自然是由他亲手惩罚纠正,况且……这又不是引之的错。
沉吟片刻,柏旭冷冷一笑:“我们之间,清不了——”
“三爷,不对……我应唤你一声言疏”,漆黑的眸子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你也该唤我一声兄长。”
如被闪电劈中,杜言疏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身形顿了顿,沉默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爹当年因合欢毒攻心,迫不得已与一女子双修之事他略有耳闻,但流传最广的版本,称那女子乃宋斯如的娘亲……
当然这些流言他是不肯信的,后来引之心魔发作灵力暴走也证明这事儿纯属扯淡。
柏旭瞧他面色动摇,沉声道:“你若不信,可随我去灵外镜前一照,真假立辨。”
灵外镜与天外镜皆乃瑶台仙器,天外镜能还原诸鬼怪原型,灵外镜则能映照出彼此血缘羁绊。灵外镜本放于唐家庄藏宝阁,几年前被盗,流失在外下落不明,众人传言是狂骨教劫了去,竟不是空穴来风。
但纵然柏旭这般笃定地说,杜言疏还是无法接受,眼前这位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侍见,是自己的亲哥哥?不敢信,也不肯信。
柏旭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不肯信我也正常,毕竟我三番四次骗了你,事到如今,信不信也无所谓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笑声由远及近:“三公子,没想到你也这般拎不清,宁可为一个非亲非故的鬼族圣君豁出性命,却不肯信自己的亲哥哥。”
杜言疏心中一凛,四目相对,冷郁笑吟吟地立在峭壁之上,眉眼弯弯:“三公子,好久不见呐~”尾音微微扬起,听起来心情甚好。
还未等杜言疏做出反应,柏旭已移至近前将他护在身后,沉声道:“冷郁已有杜引之作为武器,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杜言疏无语,什么时候他和柏旭一边,引之和冷郁一边了……
冷郁微微挑眉,笑道:“柏旭你真是……这才做了人家兄长不过一日,就这般护着弟弟了,先前不是还想同他双修的么?”
“……”杜言疏嘴角抽了抽,这魔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冷郁扬了扬袖子,一个明晃晃的事物朝他投掷而来,单手接住,触手光滑,剔透雅致,竟是一面灵外镜。
“三公子不妨一照”,冷郁笑得饶有兴味:“此面灵外镜本为唐家仙器,前几年我借了来一直忘还,听闻三公子与唐家家主交情不浅,方便的话,顺手替冷某还了罢?”
杜言疏不动声色:“冷教主客气,可否将引之也一并还我?”
他并没有朝灵外镜多看一眼,便用绸布仔仔细细裹好收进衣襟里,这是唐家的东西,他定亲自还回去,如果还出得去的话。
冷郁扬眉:“这就要看杜引之自己的意愿了。”
说着打了个响指,众人都未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峭壁之上便笔直地立了个人,缓带轻飘,衣袂飞扬,一副出尘不染之姿,遥遥相望,天青的眸子黯淡无光,毫无生机。
杜言疏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杜引之,你可愿意与那位好看的仙君走?”冷郁歪了歪脑袋,兴致勃勃地问。
杜引之纹风不动,恍若未闻,冷郁的笑意越发深了,望向面色苍白的杜言疏:“三公子,看来你的侄儿不愿意呢~”
浅色的眸子掠过一丝波澜,面色晦暗如阴雨天黄昏挂在暗处的丹青。
“那,引之,你替我把他杀了罢”,冷郁一笑,眼尾笑纹荡漾开来,声音却冰冷得让人脊背发麻:“至于如何杀,你自己决定。”
杜引之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眸子里腾起凛凛杀意。
“这样一个美人儿,你下手轻些,说不定还能炼成活尸暖床呢~”冷郁朝杜引之扬了扬手,未见如何动作,杜引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立在杜言疏柏旭面前。
柏旭剑已出鞘挡在前头,冷声道:“冷郁,你先前答应过我,绝不会伤害言疏的,如今怎可出尔反尔?”
冷郁朗声一笑:“啧啧~柏旭,你这话好没道理,现在要置你们于死地的,分明是这好侄儿杜引之。”
柏旭握着剑的手骨节发白——
“倒是柏旭你,两年前借我之力除去杜引之,现在我又帮你将他从三公子身边带走,你可不得好好感谢我么?”
杜言疏心中一跳,全身发麻,两年前果然是柏旭……
柏旭一言不发,漆黑的眸子似暗潮汹涌的寒潭,死死地盯着面无表情的杜引之,既然明知螳臂当车,却依旧义无反顾。
“柏旭,这是我与引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杜言疏的声音无波无澜,低低游曳于骨灯浮火的光线中。
“你我的事,之后再算!”
之后,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之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引之:小叔听我解释qaq小叔:呵呵
引之:我看起来黑,其实切开是粉的
柏旭:好呀,我来切
小叔:滚,谁敢切我鱼
柏旭:……
作者:总有一天,柏旭要罢演
……
别怕~不虐的,肉嘛~我算了一下,大概3~4章的距离,如果我不请假的话,周四周五就炖好啦(这真不是flag)
鞠躬感谢长安某、喵爷营养液灌溉,笔芯\(^o^)/~日常表白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天使~最近好冷抱起来取暖明天有很重要的事小鱼儿一定要锦鲤附体哟~
☆、被困
没有灵力护持的不归剑, 不堪一击,杜言疏手动拔剑出鞘, 面无惧色, 浅色的眸子平静得似一潭死水。
柏旭心中一凛, 倒转剑尖正欲朝杜引之刺去,忽而发觉浑身灵脉阻滞气力尽失, 咣当一声, 剑猝不及防摔落在地。
冷郁笑眯眯朝柏旭道:“既然三公子不想你多管闲事插手,我就帮他一把,你且安生歇着, 好好看戏罢。”
柏旭赤红着双目, 额角隐隐有几根淡紫的血管突突的跳,手背青筋暴涨, 正是一副气急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场较量,还未开始便已有结果,杜言疏必败无疑,即使全盛时期他也敌不过杜引之,何况现在灵力全失气脉凝滞, 简直就是送死。
杜引之歪了歪脑袋,面色苍白动作僵硬似一只坏掉的俊美玩偶, 他不慌不忙地将灵力汇于掌中,与杜言疏两两相望。
“引之,你若杀了我,记得把我的神魂吸干净, 可别浪费了。”
一语未了,杜言疏身形一闪,黯淡无光的不归朝引之疾刺而去,招式精巧有余狠厉不足,丝毫没有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气魄。
他高估自己了,面对引之,即使晓得就算自己全力以赴也伤不了对方分毫,仍旧有所保留。
剑意凌空而至,杜引之却一动不动,眼看不归距他的喉咙不到半寸距离,倏忽顿住了——
杜言疏握剑的手是抖的。
“三公子,你这样可不行呐,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杜引之,是个能将人界搅得腥风血雨生灵涂炭的魔头呢。”
手中剑似千斤巨石般沉重难提,手腕一沉,不归落地。还未待杜言疏回过神来,一股霸道的灵力袭来,喉头被紧紧捏住,身子猛然向后摔去,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岩壁上,顿时有种眼冒金星的晕眩感。
他被杜引之单手按在了岩壁上,彼此不过两寸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可那双天青的眸子里,杜言疏看不出半分情绪。
诅咒彻底融入神魂后,引之已经完完全全不认识他了。
气管被对方捏在手里,杜言疏脚不沾地整个人吊在半空中,因缺氧冷玉般的脸涨得通红,背后的岩壁凹凸不平将他的衣衫磨破,皮肉直蹭在坚硬的岩石上火辣辣的。
“三公子,先前就劝你不要妇人之仁了嘛,喉头被捏碎的滋味,不好受罢?”冷郁从对面的岩壁上翻身而下,落在两人身侧,正是一副优哉游哉看戏消遣的形容。
“……”杜言疏喉头艰难的滑动,哪里说得出话,若是能开口,他定要冷冷嘲这狂骨教主一番,引之动一动,他在旁叽里呱啦说一长句话,不累么?
他与引之之事,何时需要旁人置喙!
骨节分明的手指越收越紧,杜言疏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引之似分裂成无数张面孔,重重叠叠交织在一起,皆是让人心寒的冰冷与陌生,耳畔嗡嗡作响,似无数人在他近前窃窃私语嘲笑谩骂,搅得他脑仁生疼。
引之另一只手渐渐蓄满灵力,幽微的蓝光浮动在他毫无表情的面孔上,越发映得这张俊美的脸了无生气。
喉头一阵浓烈的腥甜弥漫,杜言疏再不想看对方毫无波动的眼神,垂下头紧紧闭上双眼,待引之这一掌打在身上,自己必定得魂飞魄散不可,思及此,他倒是异常的平静,心中也没有一点害怕。
只是不愿灰飞烟灭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引之杀自己时冰冷的面孔。
如果引之有恢复清明的一天,他也不希望引之记得这个画面,不然依照对方的性子,说不定哭个十天半月都缓不过来,又没人能哄他供他撒娇,可怎么办呢。
而且到时候兄长定恨他入骨,引之怕是再回不得家了……
掌风挟着灵力奔涌而至,杜言疏眉间微动,他咬紧牙关,灼热得灵流掠过,似能将皮肤烫伤!
只一瞬,却错觉过了许久,可以将人神魂搅碎的灵流并没有落在他身上,杜言疏还未来得及疑惑,便听得身侧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叫声——
“啊啊啊啊杜引之你——!”
下一刻,扼住喉头的手骤然一松,杜言疏整个人猝不及防摔在地上,猛然一阵咳嗽,直呛得眼角微湿,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灼灼燃烧的蓝色离魂火跳入眼帘,杜言疏神色微滞,在熊熊火焰中挣扎嘶叫的人,正是冷郁。
引之你到底——
伏倒在地的杜言疏扶着岩壁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引之此刻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一动不动,跳动的火焰勾勒出一个笔直挺拔的倒影,长长的,直延伸道杜言疏脚下。
“杜——引——之——!”
“怎么……可能……不受我控制……啊啊啊!”冷郁的四肢以极扭曲的弧度翻折着,离魂火灼烧之感就似有人拿烧红的铁块一下下烙在神魂里,他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灵脉一点点萎缩蜷曲,皮肉被烧焦的气味弥漫整个密闭的空间。
被火点燃的面孔满是扭曲与恐怖,他疯了似的将体内渐渐枯竭的灵流狂炸而出,他想逃,却再也没有抽身离去的余裕,不可置信,会死在他亲手制作的,最得意最成功的‘试验品’手里——
被离魂火燃尽的地牢便是冷郁的葬身之地!
杜言疏扶着墙一点点艰难地挪到引之身侧:“引之,走,先离开……这里……”
只消稍稍一开口,弥漫在喉间的腥甜便越发浓重,他身子向前一倾,呕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方才引之掐住他的喉咙,并非做戏,实实在在的用了气力。
杜引之微微侧脸,天青的眸子晦暗冰冷,满是肃杀之意。
“你走,我……我……”眼底的清明稍纵即逝,瞬息又被混沌所占据,他的身子剧烈颤抖,像是忍耐巨大的痛苦般紧拽住双拳,指甲掐进肉里,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淌而下!
杜言疏心下明了,诅咒一旦与神魂相融合,便是不可逆的,即使生生剥离,作为血肉之躯也会因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而神魂俱散。
可如若是熔石炼出的肉身,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即使渺茫,也值得一试!
“引之,我不走。”杜言疏郑重道,两年前他已经离开过一次,这一回,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独自逃开了。
杜引之的眸色越发混沌,他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关切望着自己的人,觉得莫名熟悉却又混混沌沌想不清明,这人瓷白的颈项上,浮着五个暗红的指印,触目惊心。
“言疏,理他远点,他记不得你——”冷郁已死,施加在柏旭身上的咒术自然解开了,只血脉仍未运转顺畅,他颤巍巍地朝杜言疏奔走而来。
杜引之微微眯起眼,大惑不解地看向渐渐靠近的柏旭,片刻,天青的眸子浮出一抹轻蔑的笑意,掌中再度结起离魂火,杜言疏神色一滞,正欲上前阻止,整个石洞突然剧烈震颤,山石土块簌簌落下!
随着冷郁的灰飞烟灭,以他灵力维持的狂骨教顷刻就要崩塌!
两年前蜃炎岛地动山摇熔渊异动的末日光景重现,杜言疏心头一紧,比起理智,身体先动了起来,一把抓住引之的手腕,沉声警告道:“不准松手。”
杜引之身形一顿,结到一半的离魂火瞬间散了,他又歪了歪脑袋,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先离开——”杜言疏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的牵着引之的手往一旁的甬道逃去,虽然当下灵力尽失无法御剑,也不知如何逃出迅速崩塌的狂骨地牢,可比起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寻个狭窄之处总归安全些,不至于被坠落的巨石生生砸死。
“……”弥漫在引之身上冰冷的杀意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茫茫然不知所措,现在的他无法读懂,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人的一举一动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正在他面露不解之色时,轰隆一声巨响,一块三丈来宽的巨石从天而降,他正欲挥袖将其击碎,拉住他手的杜言疏蓦然向前一扑,两人朝地上重重摔去。
“言疏!”柏旭想靠近,却被巨石给隔开了。
地动山摇,一阵强烈的动荡后,周遭黯淡无光,杜言疏身下压着一个人,软绵绵的,浑身灼热得吓人。
他定了定神,当下的处境令人头疼,自己与引之被震落的巨石封锁在一处小小的石室内,暗无天日,只微微一动便触及石壁,周遭烟尘扬起,呛得他猛然一阵咳嗽。
“……”天青的眸子在黑暗中炯炯地望着杜言疏,他被压疼了,却莫名的不讨厌。
待杜言疏咳完了,将唾沫与血水一并咽下,哑声道:“你傻,若将巨石击裂,碎石雨不得砸死我们。”
“……”杜引之眨了眨眼,原本眸中的晦暗已经散去,却也不甚分明。
四目相对,杜言疏心中一紧,被心魔诅咒彻底融合后,引之当真全然不记得他了……
你不记得,我帮你记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鼓足勇气,正欲朝引之嘴唇压去,临了临了,鼻尖相触打架,他顿了顿,咫尺间是对方懵懂的眼神,迟疑了,再而衰三而竭,索性脑袋一偏,胡乱朝对方耳朵咬去……
咬,是真咬,前牙不轻不重地衔住对方滚烫的耳垂,似带着怒意想发泄,又怜惜得下不去口,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根本不晓得如何用舌叶撩拨敏感的耳廓。
引之挑逗过他不止一次,奈何悟性太差,自己上场全乱了套……
作者有话要说: 引之:小叔原本打算做什么?
小叔:没有
引之:难道是,想吻我?
小叔:误会
引之(笑):那小叔咬我耳朵做什么?
小叔:嘴滑
……
诶小叔是不是想用肉♂体引起小鱼儿注意唤醒他记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