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仙友遍天下(3)
他把小竹哨放在唇边,沉着冷静:“我要报警了哦。”
紧急情况请吹哨,仙界治安管理局,十二时辰为您服务。
顾渊松开他,一手拿着打劫来的雪莲,一手拢着外裳。临走时,林信还把身上带的疗伤法器都送给他:“好好养伤。”
顾渊没有说话,只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声:“嗯。”
他几乎是逃跑一般,驾云回了天池,把林信送的法器、丹药与衣裳往岸边一丢,变作一只小指长短的银白色小龙,跳入水中。
天池水寒,小龙浸在池底,无端又想起林信。
小龙晃晃悠悠地浮起来,浮在水面上,又变作顾渊的人形,伸手一捞,就把林信送他的外衫拽过来。
林信天池戏“公鱼”的时候,他还只是一尾“公鱼”,在天池闭关修行了千百年,从不知晓世道人情,更不知晓情爱之事。
林信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天池里调戏他,不过是把他按着,傻笑着摸了摸手和脸,在池子里抱了抱。
最过火的,当是顾渊把死鱼似的醉死过去的林信按在池边。
那时顾渊的修为,能够把十个林信按在地上打,但他只把一个林信按着,抵住他的额头。
仙君神交,比不上人界妖界的来得舒坦。
后来顾渊就明白了。
天色微明的时候,顾渊从天池里出来,把林信给他的东西打包打包,但还不知道要作何打算。
天池之上有云宫,他住在那上边。
他在云宫里向下看了一眼,看见林信趴在桑枝上睡觉,睡着睡着就从树枝上翻下来,然后发现时辰到了,就手忙脚乱地驾云飞去,把星灯熄灭。
顾渊低头,林信送他的星光编就的外衫也熄灭了。
*
顾渊预备等晚上林信再来,就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事关仙君名誉,不能让林信以为他是抢劫的。
这日傍晚,看见自鱼白山至西山的星灯被人点亮,顾渊清点了一番林信给他的丹药法器,去桑树下找他。
只是今日,桑树下的不是林信了。
一个红衣裳的仙君靠在桑树下,翻花绳玩儿。
顾渊走到他面前,弯腰作揖:“敢问这位仙君,原先在这儿点灯的……小星官呢?”
那红衣裳的仙君,就是月老的大徒弟江月郎。
他起身回礼:“他有点事儿,托我帮他值班。”江月郎暗自叹气:“可怜我值了日班,值夜班,值了夜班,值日班。”
“他去哪里了?”
“去天山找雪莲了。”江月郎道,“就为了他那个‘公鱼’。”
顾渊只道林信认出自己就是“公鱼”,还记挂着他背上的伤,帮他采药去了,心思微动。
却听江月郎又道:“他说昨儿晚上,好容易弄来的雪莲被人劫走了。那尾‘公鱼’又给他传了消息,说一定要雪莲,信信觉得有愧于他,昨日值完班,一早就赶去天山了。”
顾渊面色一凝,是他自作多情,林信根本没认出他来,好像还把别人认作“公鱼”了。
他不记得自己给林信传过消息,想来就是有“鱼”冒充他向林信提要求了。
顾渊冷笑,林信也是真傻,别人骗他他就信。
他转身就走,江月郎在后边朗声道:“仙君要是想见他,过几日再来吧!”
顾渊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后来想起天山苦寒,天山之巅更是陡峭险峻,顾渊就改了主意。
他现在就去把雪莲什么的全都还给林信,顺便还要看看,是哪个牛鬼蛇神敢在林信面前冒充他。
作者有话要说: 顾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牛鬼蛇神敢在林信面前冒充我(×)
顾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妖精敢在林信面前冒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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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雪莲
昨天夜里,林信收到“公鱼”的书信,问他要一株雪莲。
林信与“公鱼”没有见过面。当晚在天池,林信喝醉了,也不记得那“公鱼”究竟是什么模样。
千世情劫之后,他回到仙界,与“公鱼”一向是书信联系。只有“公鱼”想要点什么东西,才会传信给林信。
林信心想着,仙界当中,应当不会有人想要这个“被调戏”的名头。他又坏了“公鱼”的修行,于他有愧。所以“公鱼”要什么东西,他也总是尽力去办。
所以昨天夜里收到信儿,林信一早就收拾了东西,准备为了雪莲,去天山走一遭。
天山处于人界与仙界的交界处,经由天山之巅,也可以抵达仙界。
天山阳面,山坡较为平缓,气候和煦,渴望通过修行成仙的道士方士大多住在阳面,还修建了道观。
阴面是苦寒之地,有仙君会在此苦修,还有一些土生土长的小妖生活在此处。
林信上山之前,特意披上兔毛外套,围上兔毛围脖,戴上兔毛手套和帽子,还穿上兔毛靴子。
他虽然成仙,但从前也是当过人的。
仙君无谓冷热,什么时候都是一袭白衣飘飘。
但是林信不行,林信克服不了心理障碍。冰天雪地的,林信一低头,看见自己一身单衣,能吓得当场厥过去。
还是这样毛茸茸的,看起来暖和一些。
他背着小竹篓,就要上山找雪莲。
俗话说得好呀——想来这雪莲是稀罕物,又岂是人人都能有的?
但是林信不一样,他是“六界之友”,他认得种植商。
正是天山大雪纷飞的时候,林信站在小木屋前,抬手抖落衣上碎雪,扣了扣门扇。
里边人听见敲门声,道:“请稍等一会儿。”
林信等了一会儿,一个雪白衣裳的小妖怪来给他开门。
他举起右手:“嗨……”
话还没完,那妖怪只看了他一眼,“啪”的一声就把门给甩上了。
林信摸了摸鼻尖,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他这样生气,又敲了敲门:“是我,我是信信……”
那妖怪道:“你不是,你是凶手,你是残害小兔子的恶毒凶手。”
林信一愣,忽然想起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兔毛,兔毛围脖、兔毛帽子,而这只妖怪——
恰好是一只兔子。
也顾不得什么心理障碍了,林信迅速解下外套,把身上兔毛都除干净了,才重新敲门:“何皎?”
兔子精重新给他开门,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没有在他身上再发现罪恶的兔毛制品,才往侧边让了让:“你进来吧。”
屋子里烧着柴火,很暖和。
兔子精名叫何皎。
白兔捣药秋复春。他在天山山阴租了一片土地,用来种植药材。林信来时,他正在捣药。
何皎重新坐回小板凳上,挽起衣袖,继续捣药:“你又想要什么东西?”
林信很自然地走到放药的木柜子边,抓了一把山楂开胃丹来吃:“要一株天山雪莲。”
话音未落,一个木药杵就飞了过来。林信一偏头,药杵擦着他的鬓角飞过去,砸落一柜子的瓶瓶罐罐。
林信低头,继续吃山楂丹,吧唧吧唧。
何皎怒道:“前几天不是才要过一株?你以为种雪莲是种萝卜?挖一个坑就能种?那个‘公鱼’又找你要东西?你是不是傻?他要什么你都给他?”
“原是我对不住他嘛,我坏了他的修行,想法子给他补上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林信捡起药杵,在他面前蹲下,摇晃着帮他捣药:“我真的很需要雪莲,要是没有雪莲,我就会良心不安,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何皎,你再给我一株雪莲,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何皎不说话了。
林信抬眼,朝他眨了眨眼睛:“真的,当牛做马。”
何皎想了想,咬牙道:“给你给你,后院还有最后一株,等会儿给你挖。”
他笑着抱拳:“多谢。”
“你若是有心,不如帮我想想,怎么解决地租的问题。”
“怎么?”林信继续捣药,“扒皮兄又给你涨地租了?”
天山山阴,为一匹通体灰黑、名叫秦苍的狼妖所占,要想留在此地,就得交地租。
地租之高,令人发指。
据说狼吃东西都扒皮,现在看来,果然不差。
所以林信与何皎私底下喊他扒皮兄。
附近的小妖怪们因为付不起房租,很多都离开了,但是何皎舍不得天山独特的适合种植药材的气候,一直勉强承受着疯涨的地租。
林信问道:“现在涨到多少了?”
何皎伸出一只手,张开五个手指。
“五十灵石?”
“五百灵石。”
林信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不负盛名啊,不负盛名。”
他摸摸衣襟与衣袖,掏出一袋灵石,点了点:“出来得急,只带了三十个。”
何皎起身,把自己藏在床底下的存钱罐搬出来,灵石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两个人一起点了一遍,两百零八个。
林信吃了一颗山楂丹:“等我回去就帮你补齐。”
何皎没有说话,默默地把灵石都收起来,又拿起一个小葫芦:“不如我把他给药死吧?”
林信一激灵,忙劝道:“这样不好。他是狼,你是兔子,他要是回光返照,那你也死定了。”
何皎有点绝望:“他又不缺钱,他到底要什么?”
林信摇晃他:“振作一点,振作一点。”
正说着话,外边又有人敲门。
何皎起身开门,一见来人,便道:“不是还没到收租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