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28)
祝雁停略想了想,回答他:“时常会头晕,有些嗜睡,胃口不太好,偶有腹痛。”
陈太医叹道:“郎君该早些叫我来的,您这是有了身子,已快有两月余了。”
祝雁停一怔,萧荣瞪圆眼睛,咋咋呼呼地先喊出来:“当真?我二嫂当真怀孕了?”
“看脉象,确是如此。”
萧荣兴奋不已:“这可太好了!伯娘知道了必定万分高兴!我这就派人,不,我这就去亲口告诉伯娘去!”
他念叨完,又冲祝雁停道:“二嫂你好生歇息,我这就去将这好消息告诉伯娘!”
祝雁停很无奈,不等他说什么,萧荣已风风火火地跑了,待到脚步声远去,祝雁停敛去面上喜色,问陈太医:“我腹中胎儿可还稳妥?”
“现下看着,脉象确实较弱,郎君须得卧床好生养着,稍后我会给郎君开个安胎方子,每日一剂,作两次服用,待三个月之后再换。”
祝雁停点点头:“麻烦了。”
“郎君客气。”
祝雁停眸色微顿,又与他道:“明日劳烦你去一趟赵府吧,该怎么做,你明白的,还有,……务必保住那小娘子和她腹中孩子。”
陈太医应下:“郎君放心,我心中都有数。”
祝雁停神情疲惫,闭起眼睛未有再说,陈太医去了外间写药方。
不多时,萧莨脚步匆匆地回来,见到他进门,陈太医搁下笔起身,萧莨免了他的礼,焦急问道:“他如何?”
“恭喜大人,郎君他是有身子了,已有两月余。”
萧莨愣住,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在与他道喜,回过神他便大步冲进了里间去。
祝雁停睁开眼笑望向闯进来的人,萧莨在床边坐下,捉住他的手,怔怔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祝雁停叹笑:“表哥,你怎么了,太高兴了吗?”
萧莨俯下身,用力将之拥入怀中。
安静抱了片刻,萧莨在祝雁停耳边哑声问他:“你几时吃的生子药,为何之前未与我说过?”
祝雁停略有心虚,小声与之解释:“先头一直在调养身子,陈太医说可以试着怀我便吃了,本以为不会这么容易怀上,便没跟你说,免得你知道了担心……”
萧莨轻抚他发丝,无奈又心疼:“现在这样我便不担心吗?”
“可孩子已经有了,……表哥,你不高兴吗?”
“高兴。”可比起高兴,他更担心祝雁停的身体。
祝雁停轻声一笑:“那便行了,别担心,会没事的。”
萧莨无声叹气,木已成舟,他也不好多说祝雁停什么,与他说了一会儿话,又去了外间细细与陈太医询问一番,将太医叮嘱的事项一一记下。
卫氏亲自过来探望,喜色满面,祝雁停想要坐起身,被她制止住:“我就看看你,一会儿就走,你快躺着吧,别累着了。”
祝雁停赧然道:“谢谢母亲关心。”
卫氏笑看着他,连连感叹:“果真我们家今年就又要添丁了,全赖菩萨保佑,回头我就去庙里再多上几炷香,对了,还得给你们父亲写信,告诉他这天大的好消息,他知道一准高兴极了。”
祝雁停与萧莨对视一眼,祝雁停笑着眨眨眼,有国公夫人撑腰,萧莨是再说不得他什么。
卫氏没待太久,叮嘱了祝雁停多加休息,让他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厨房去做,又多拨了几个人来他们院中伺候,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房中没了外人,萧莨坐下拉过祝雁停的手,沉默一阵,道:“下不为例。”
“好嘛,我知道了,”祝雁停与他讨饶,“你看母亲多高兴啊,就当哄哄她老人家也好啊。”
萧莨皱眉提醒他:“从今日起,你得好生歇着,太医说你身子弱,每日都得用药,书院便暂时别去了,安心在家养着。”
“好。”
“满三个月前轻易不要下榻,也别想着看书,实在无聊,叫人念给你听,每日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时辰,什么事都别去想,不许劳心劳神。”
“好。”
“母亲虽说让你想吃什么就叫厨房做,但许多东西你都吃不得,每日的食谱我会叫人盯着,不许贪图口腹之欲,药也得按时喝。”
“好。”
无论萧莨说什么,祝雁停都笑着应下,明亮的双眼中满是喜悦笑意,叫萧莨心中一片柔软,亦不忍再苛责他:“……以后每日我都会尽量早些回来,多陪着你。”
“好啊。”祝雁停眼中笑意愈浓。
萧莨执起他的手,在指节处落下一个亲吻:“雁停,你有派人去与怀王府递消息吗?”
“嗯,阿清已经叫人送信去了,我兄长知晓想必也十分高兴。”
“那就好。”萧莨点点头,没有再说。
祝雁停轻挠他手心:“表哥,都要做爹的人了,别总是板着脸,你笑一个给我看好不好?”
萧莨回捏住他指尖:“不许闹。”
“我哪有闹,你就笑一个呗,别这么严肃嘛,你不笑我怎知你是不是当真高兴。”
祝雁停不依不饶,萧莨被他缠得没法,唇角上扬,黝黑双瞳里泛起遮掩不去的笑意:“嗯。”
第29章 同床异梦
翌日,萧莨休沐,留在家中陪卧床养胎的祝雁停,祝鹤鸣亲自登门,来探望身怀有孕的弟弟。
听闻下人通传,萧莨出府门相迎,祝鹤鸣带了几车贺礼前来,笑容满面:“昨个我收到消息,没想到雁停这么快就有了,果真是大喜,这便迫不及待不请自来了,这些东西都是给雁停补身子的,尽是好东西,他底子弱,可得好生补一补。”
“多谢兄长,兄长客气,雁停无甚大碍,陈太医已经来给他看过,之后每两日便会来一趟,兄长放心。”
萧莨与之道谢,祝鹤鸣笑着颔首:“那就好,那就好。”
进府后萧莨便领着祝鹤鸣直接去了他们院中,路上与之解释:“雁停得一直卧床休养,方才用过午膳又睡着了,没想到兄长会特地过来,我这就叫人去喊醒他。”
“那倒不必,是我来的不是时候,让他睡吧,我反正无事,在你这喝盏茶等着便是。”
祝鹤鸣这么说,萧莨自无不可,领了他去书房,叫人奉茶来。
祝鹤鸣随意扫一眼房中陈设,目光落到桌案前的沙盘上,微微一顿,笑问他:“那是西北几州的地形图?”
“是。”
祝鹤鸣走过去,细细瞧了片刻,叹道:“没想到二郎也有兴致钻研这边境战事,先前倒是未听雁停提起过。”
萧莨淡声解释:“随意看看罢了,父兄在西北我帮不上什么忙,将这个摆出来偶尔看看,不过是图个心安。”
“你有心了。”祝鹤鸣轻勾唇角。
他二人坐下一边饮茶一边闲聊,说的都是家中琐事,俱都与祝雁停有关,祝雁停入国公府三个多月,大大小小的事情萧莨都与祝鹤鸣说了一遍,为免他担心祝雁停在国公府过得不好。
祝鹤鸣漫不经心地听着,忽地问他:“你自调去宗事府后,得陛下器重,公务繁忙,还顾得上家里吗?如今雁停又有了身子,他心思重,你须得多关心着他一些,别叫他觉得被冷落了。”
“那是自然,因我是刚刚调任,事情多一些,待将手头这些事都捋顺了,后头便不会太忙,自会多抽空陪着雁停,更不会冷落了他,兄长无需多虑。”萧莨诚恳道。
祝鹤鸣笑了笑:“我自是信你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答应让雁停进你们家的门,……倒是说起这宗事府,听闻前两日,渭中王半夜里被拿进宗事府,据说还是陛下亲下的旨意,闹得这几日京中各宗亲家中都人心惶惶,你可知,究竟是因何故?”
萧莨垂眸:“此事我确实略有耳闻,但拿人问责的是司刑司,我虽在宗事府办差,亦只专注手头之事,对外事不甚清楚,并不知晓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祝鹤鸣双瞳微缩,眸中晦意转瞬即逝,复又笑道:“不知晓便罢了,我也不过是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又说了一会儿话,下人来禀报,说祝雁停已经醒了,俩人一起回去房中。
祝雁停被人搀扶着坐起身倚在床头,见到祝鹤鸣同萧莨一块进去,略有意外:“兄长你怎还亲自过来了?”
“听闻你有了身子,特地来看看你,”祝鹤鸣走上前,打量着祝雁停的神色,满意道,“一段时日没见,雁停看着还像似长了些肉,如此便好,我亲眼见着你便放心了。”
祝雁停看萧莨一眼,笑了一笑:“兄长多心了,好似国公府会亏待我一般,我在这好得很呢,阿莨待我很好。”
祝鹤鸣亦笑道:“那确实得多谢二郎,将你养得这般好。”
“应当的,”寒暄了几句,萧莨见他们兄弟俩似有话要说,与祝雁停道,“你与兄长说会话吧,我去母亲那一趟,一会儿回来。”
“好。”
萧莨离去后,阿清便带着屋中伺候的人都退去了外头,祝鹤鸣在床边坐下,皱眉问祝雁停:“你身子如何?”
祝雁停敛了笑意,微微摇头:“没什么大碍,陈太医说只要小心一些,不会有事。”
“那便好,无论如何,你自个身子最要紧。”祝鹤鸣提醒他。
“嗯,”祝雁停应下,“兄长说得是,我会小心。”
祝鹤鸣一声长叹:“到底是委屈你了。”
“我早说了,我不委屈的,”祝雁停不在意道,“要得萧家人信任,必得给萧莨生下个孩子不可,我早已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