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野悍夫郎[种田](109)
秦既白没吭声,伸手拉过那只冰凉的手,紧紧握进了掌心里。
第94章 寻常日子
孩子生在了个好时节, 六月夏山似碧,蝴蝶翩跹。
山间气候温和,即便是晌午最热的时候, 也有微风吹拂, 不会觉得发闷。
裴松在家坐月子, 门窗都紧闭着, 不见一丝风,饶是这样, 裴椿还是千叮咛万嘱咐,给他头上戴了条指节宽的抹额。
他怀孩子养得胖, 胎儿偏大, 生产时下身受了撕裂伤,当时这疼远远被腹部的抽痛盖过去了,而今平静下来, 稍不留意牵拉到伤口, 便疼得眼皮直跳。
这处裂伤格外严重, 需得按时上药, 裴松身子不方便,都是秦既白帮忙,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这么盯着瞧, 他臊得快要钻进地里去。
“磕嗒”一声轻响,小瓷瓶放到了炕边的矮桌上,秦既白将他亵裤拉好,又把被子盖严实。
见裴松脸上滚烫的能煮鸡蛋,他俯身亲亲他的额头:“这有啥的?”
裴松伸指头挠挠脸:“哥脸皮薄。”
秦既白垂下头低低地笑,坐到炕头陪他说话。
裴松的月子坐得舒坦,孩子有裴椿和林家两个小的照管, 小姑拿他当眼珠子似的宝贝,抱在怀里有千百句话儿要同他说,娃儿和裴椿也亲,根本想不起找阿爹和阿父。
院里忙着,怕吃食跟不上,林家婶子日日过来给裴松烧肉炖汤,吃得他脸都胖了一圈。
裴家地头的活计忙完,水田的稻谷还得有阵子才收,孩子换下的尿布也已洗干净,秦既白终于得闲,脱下鞋爬上炕。
裴松生下孩子后,汉子用湿布巾给他擦过几遍身,他擦得细致,血污虽净了,可汗湿的头发没来得及洗,有些打绺。
裴松想洗头,稳婆和婶子却都劝他再等等,要么受风着凉再染上病,闹不好会头风。
眼下秦既白又抱过来,他忙伸手推他:“不嫌臭啊?”
秦既白凑近前闻闻:“哪儿臭了?不就没洗个头,等过两日你身上好一些,我端水进屋给你洗。”
说罢他伸长手臂将人搂紧了,不敢压到他身下,就环住了胸膛,贴脸蹭一蹭,笑意掩都掩不住:“松哥,咱俩有孩子了。”
他这几日就是这副模样,有了孩子,啥烦心事都不在意了,一想到这个和裴松的孩子,就满心知足,人生已无甚所求。
在裴松快生时,俩人就想过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那会儿守着一盏油灯,你一句我一句地琢磨。
裴松不识字,秦既白认得也不多,村中人起名更是随意,好些的花草树木,糙些的铁栓柱子,像秦既白这样的名字都是少的。
裴松撑着头说:“要么咱也请个先生,好好取个名字,你这个就好听,既白、既白,正是晨时,天边泛白。”
听他夸自己名字好听,秦既白勾起唇笑:“他若也生在早晨,便取个‘朝’吧。”
他拉过他的手,在掌心一笔一划给他写:“有日有月,朝阳、朝霞。”
“这个好,闺女、哥儿都能用,秦朝。”
“裴朝,跟着你姓裴。”
裴松愣了下:“那不真成入赘了?旁的再在背后戳你脊梁骨。”
“我又不在意。”一个姓而已,这是他的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姓什么都好,只是他喜欢裴家,一家人抱成一团,温暖和睦,这才像个家,“就姓裴,我喜欢裴。”
裴松拗不过他,心说姓裴也挺好,若有人敢在背后嚼秦既白的口舌是非,他便大棒子打过去。
孩子名字便先这样定下了,可是他生产时是在夜里,天边丁点儿白不见,和“朝”沾不上干系。
孩子的名字是家中的大事,裴榕同古玩行的账房有些交情,上回裴松成亲,还过来帮忙记过礼金。
他喊上秦既白,又拎了一坛子黄酒做谢礼,请他帮忙识个字。
这账房小先生虽无功名在身,可也上了多年书塾,见多识广。
他道既然“朝”字不合宜,取个同音的“昭”字也好。
“昭昭天宇阔,皛皛川上平。”
光明磊落,智慧通达,寄愿他如旭日、如暖阳,前途平坦光明。
裴松身子虚见不得风,没法子出门,秦既白便将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他听。
裴松不住地点头:“昭字好,和朝又同音,就叫裴昭。”
裴昭才出生不久,每日除了吃便是睡,睁眼的时辰不多。
或许真应了那句肚子圆该是生个闺女,裴昭的性子可比那成日里破锣般嚎哭的小子乖巧太多,听话的像个小闺女。
就是饿得紧了,也只是咧嘴哼几声。
裴椿抱在怀里哄一哄就歇了火,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人,不吵也不闹。
若再逗逗他,还会朝你咯咯咯地笑。
*
山间日子过得快,一晃眼孩子已满月。
夏季天亮得早,不过卯时,就白透了。
云淡风轻,院外老树的叶子被风拂得慢晃,漏下的光斑在黄土地上轻轻跳着,连空气里都裹着晨间特有的清爽,混着院角牵牛花的淡香,让人心里敞亮。
今儿个是裴昭的满月,家里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林家一家和相熟的几位邻里,图个热闹自在。
秦既白起了个大早,先去铺子里割了块新鲜的五花肉,又将后院埋的那坛子黄酒挖了出来,待做好这些回卧房时,裴松仍在睡,裴昭却早都醒了。
孩子还小,隔一段时辰就要喝一回奶,睡觉也是断断续续,虽说裴昭乖巧还算好带,可这照顾起来仍费时又费力。
好在家里人手足够,白日里裴椿和林杏、林桃轮着带,到了晚上再抱回裴松房里。
已经满月,小家伙褪去了刚出生时的皱皱巴巴,小脸儿白净粉嫩,许是晓得阿父还睡着,竟是不吵也不闹,正乖巧地吃手。
该是随了秦既白,裴昭还是个奶娃娃,却已能瞧出来指头又细又长,这会儿塞在嘴里,弄得全是口水。
秦既白进屋前洗过手,怕掌心太凉,搓热乎了才来拉裴昭的手。
谁料小家伙气性挺大,阿爹不叫吃手了,咧大嘴就要哭。
生怕吵了裴松睡觉,秦既白忙抽回手,皱着眉头任由裴昭又欢喜地吃了会儿。
直到裴松睁开眼,这才伸手过去将他那只小肉手拽了出来。
裴昭愣了半晌,咂咂嘴,转脸“哇”一下委屈地哭出声。
秦既白有点儿心虚地看去裴松:“他吃手……”
“没事儿,小娃娃都爱吃。”裴松揉了把眼睛,“我去洗个脸,顺道给他奶热上。”
秦既白伸手扶他起来,又给拿衣裳又帮穿裤子,垂眸道:“已晾着了。”
这个月份的孩子不能喝太热的汤水,可秦既白又担心打回的羊奶不干净。
都是在火上烧得滚沸,再晾凉了,若是急着喝,就用把小瓷勺搅凉。
裴松歪头看了他一会儿,汉子正认真给他系衣带,头都没抬。
他也才十八,到了今年秋才十九,别说这个年纪的汉子,就算有些二三十岁的中年汉,都做不到他这样。
秦既白的头垂得很低,待给裴松衣带系好,又把白布袜子套在他脚上。
裴松嫌热,不太想穿,才动了动脚趾,汉子便开了口:“你没听婶子说,她生林业的时候就是受了凉,骨头缝总疼,你还想不想下塘子抓鱼逮虾了。”
裴松被说得哧哧笑起来,伸手勾住秦既白的下颌,抬起他的脸:“成日絮絮叨叨的比庙里老和尚话都多,你说说你才十八,不知晓的还以为你八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