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80)
多半是狐媚圣上,才得了这个工部尚书的位子。
中兴府许多自认怀才不遇的男子,听了这话,都深以为然,觉得小宋娘子说出了心中所想,一个个将其因为知己。
更别说小宋娘子如此美貌,冬夜红妆,更是亭亭玉立,若人生能得此红颜知己,又该是何等美事?
小宋娘子出身虽然低了些,却也是一身清正,是有见识的好女孩,只怕今日之后这番说辞传出去后,又要引得许多文人墨客争相赞扬,等美名扬出去,说不得许多人登门求娶。
宋雨霖站在街上时,正好对楼上皇帝所在的雅间,露出了一面侧脸。
皇帝定睛看去,果真是个极为明艳泼辣的美人,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长相却与光渡不如何相似。
或许正面与光渡会有更多的相似之处,要不传言怎会毫无跟脚?
可此时,皇帝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她探究的欲望。
她今夜当街这番发言,讽刺的可是如今新任工部尚书、身在风口浪尖的光渡大人。
也有人在看好戏。
只是不知道等光渡大人听到小宋娘子这番话,心中又该如何记恨?
唯独光渡放下了心。
等到明日,城中的人便都会知道,宋氏酒楼这位性子火辣的小宋娘子,即使相貌与光渡有几分相似,那也是势同水火的仇人。
仇敌是最好的身份切割,往后他们的名字再被一起提及,也不会让人多做猜疑了。
做得不错。
皇帝皱起眉,“此女妄议朝廷重臣……”
光渡按住可皇帝的手,淡淡道:“一个小姑娘家,不值得陛下出手,陛下也不必为我生气,她说说也就罢了,更何况,她说的原也是事实。”
皇帝心中怒意散去,怜意顿起。
他何尝不知道光渡名声如今这样难听,也有自己早些年默许放纵的缘故?
可是无论皇帝怎么做,只要光渡这个人往朝上一站,凭他的身段容貌,朝内朝外也会是风言风语不断。
这样想想,皇帝也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多对不起光渡的地方。
只是在自己没看见之处,光渡怕是受了不少这样的委屈,毕竟之前光渡身份更是低微。
这个工部尚书,给他到底是有些晚了。
白兆睿一直在冷眼旁观,直到此时才露出微笑,“……有意思。”
宋雨霖微微一福,与白兆睿错身而过,抬起眼,便看到了堂内另一端站着的白兆丰。
……
“这种小事情,倒是算不得什么。”光渡面色平静道,“待臣从黑山归来后,说不定就要拜访宋氏商铺,与这位提到我名字就要打出去的小宋娘子当面讨教一二。”
皇帝立刻听明白了,这是光渡想回来后自己下手,自然无有不允。
光渡并未被此事影响情绪,君臣二人聊过几个话题后,皇帝重新带了笑意。
而光渡酒后,容色更是潋滟。
他平时多穿暗色,也不用名贵装饰,衣饰都十分低调,今日他一身稍稍打扮过的衣饰,顿时风度气韵大不一样,眸光水潋,清逸与醺色在一起糅杂,不仅有往日的冷,因这几杯热酒下肚,脸上飞起薄红,又露出一两分不一样的清妩。
让皇帝都看得移不开眼。
看了片刻,皇帝叹了一口气,“孤突然后悔,不该就这样让你走了。”
“陛下的事,总要有人去做,而陛下选中了臣,臣怎能叫陛下失望?”
皇帝叹了口气,“虚陇死后能做这些事情的人……除了你,孤还一时想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人。”
“我明白的,陛下。”光渡柔声道,“他们如今畏惧李元阙,行事必不尽力,但臣不怕他,会在黑山坐镇调度,两面夹击,定会牢牢掌控李元阙军中粮草物资等一应军备,让他寸步难行。”
皇帝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助蒙攻金九死一生,若李元阙真有天命,没能死在战场上……那就由你在黑手把守最后一道防线,别让他活着回来。”
光渡微微笑道:“西夏……唯有真正的君主才有天命加身,陛下,伪善小人,是不得天顾的。”
光渡这番话,皇帝显然非常受用,“给你的张四,你已用习惯了,但你却不知,这张四原是孤所密训影卫的副首领,如今,孤的影卫你带走一百人,这一百人每个都是好手,均能以一敌百,既可做保护你安危之用,也可在必要时机……截杀李元阙。”
皇帝握住了光渡的手,“他们在外一切听你指令,别让孤失望。”
光渡行礼道:“是,臣领命。”
今夜几杯酒下肚,就连皇帝都身体发热。
更别说光渡今夜这样诱人,连皇帝的欲望都有了几分松动,“孤马上就要几个月见不到你了,今夜孤去你住处,你可愿意?”
第52章
光渡中兴府宅邸。
即使皇帝今夜临时起意在外留宿,一位君王该有的保证,也一样都不缺。
早在他们回来前,这间屋子就有人搜过,确保没有任何刺客藏匿。
不仅如此,连送进光渡房间的每一杯水,屋中备下的每一根香,都有专人验过。
屋中摆了第二轮酒,君臣两人围炉夜坐。
皇帝今夜不想醉倒,但交谈时气氛正好,他也不忍推辞。
几杯酒下肚,皇帝慢慢就感到……浑身懒洋洋地温暖轻松,舒服到有些睁不开眼。
从踏进光渡的房间开始,在这一个有些狭窄的房间中,他就感到难以言喻的轻松。
面前坐着的人,是他如今信任的人,他用了三年时间去观察光渡,培养光渡,最后得到了这个完全属于他、不依附于任何羽翼,在朝中毫无派系从属的纯臣。
在这个方圆之地,皇帝也不需要做强硬无缺的帝王,他可以在自己如今最信任的人面前,做他自己。
温过的酒,满室的醺香,像一把钩子,将连绵数月的疲倦,从皇帝的骨子里勾出,在这一刻向感官汹涌袭来。
气氛太好了,但他困了,未免辜负美景。
面前端庄跪坐,手执酒壶的人,不止是心腹。
三年前从泥水里捡起的花,如今已经攀上枝头,摇曳盛放。
他该摘下这朵花,该品尝这独一无二的盛宴,这件事只有他能做,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染指。
只是……
他今夜实在过于疲惫。
“陛下?”光渡扶起皇帝,将昏昏沉沉的皇帝,扶到了卧室唯一的床上,“陛下今夜饮了不少酒,歇一歇吧。”
这么漂亮的花,他精心养了三年,明天却要放他离开。
孙老已经将皇帝调养的七八分恢复,他压抑了太久,就这样放光渡走,他不甘心。
可是这汹涌而来的疲惫与困倦,如一座缓缓倾倒的山,袭向了他的神识,将他压到动都动不了,连抬手脱下外衣的力气都没有。
一双手替他解开微紧的领口,而身上那些不舒服的束缚,都被小心仔细地一一取下。
让皇帝舒服地躺在床上后,光渡吹灭了近处的蜡烛,又为他盖上了棉被。
屋中烧着暖和的炭,光线昏暗下来,一切都是那么贴心舒服,让人昏昏欲睡。
皇帝最后一丝清醒沉醉于光渡温柔的照顾中,陷入了最深沉的梦乡。
“陛下?”光渡在皇帝耳边呼唤,可是皇帝没有任何回应。
又过了好一会,光渡反手给了他一耳光,柔声道:“陛下?”
他并未下狠手,只在皇帝的脸上留下了一些微红的指痕,想必过一会就可以消去,但是声音清脆,皇帝的脸都被打歪到另一个方向。
但他始终没有醒过来。
光渡坐到了几步之外的太师椅上,在烛火的映照下,随手翻开了一本批注过的《水部式》。(1)
这本书页脚都有些卷了,空白处也已经做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但其上并不是光渡的字迹。
光渡注视到批注,沉吟片刻,另拿出一张纸,随手写下了几个名字,然后翻开了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