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152)
皇后带了不少人来,可是白兆丰太警觉了,她到底晚了白兆丰半步,没能第一时间接管现场。
索性,她也来得不算太晚。
有一件事至关重要,事关她细玉一族的未来,她不可能作壁上观。
——光渡大人,他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顺理成章,他的欲望似乎也容易看透,可偏偏,这样通情达理的“容易看透”,若是细想,就会发现种种细微的不对。
这件事本该由她父亲来做。
但细玉尚书年纪大了,这几日身体又频繁感到不适,连今夜宫宴都推了,如今这事情交到她手里了。
得知今夜殿中宴会有变、又确定光渡还未出宫后,她就知道,这可能是一个机会。
她是皇后,而她这个身份,反而能比细玉尚书做得更多、更细致、更合乎情理。
“白侍卫。”皇后冷淡开口,“陛下不在宴殿,如今在何处?”
陛下所在,就连白兆丰也还没来得及亲自求证。
乌图方才的话颇多蹊跷,虽然他已趁乱跑走,但乌图说陛下在偏殿的话,白兆丰也不敢算作全信。
于是白侍卫去敲了敲偏殿,“陛下?”
偏殿中,光渡想抽身离开,却反被面对面按进了李元阙的胸膛。
殿外有声音,光渡一开始还在努力分辨着,那是白兆丰的声音,白兆丰似乎在和人说话。
但很快,这个简单的任务就变得无比艰难。
唯一庆幸的……
在刚才事情开始前,光渡就提前熄灭了偏殿的蜡烛,如今殿内漆黑一片,倒影也看不出端倪。
皇帝尚文轻武,而李元阙却是文武兼修,两人身形倒影,自然都大不相同。
李元阙在军伍中多年锤炼的身体,如今全都用在他的身上。
他是想挣开的,却被李元阙步步紧逼,抽身失败后,他被李元阙抓着肩膀重重按了回来。
他感受到自己的后脊撞到了平直的壁面,片刻后,光渡才反应过来,那或许是一扇门。
门外,白兆丰和皇后的目光,一同落在了那道被撞了一下的门上。
力道有些重,从外面也能看出震动。
白兆丰立刻将手放在剑上了,“陛下!?”
屋内没有回应,他立刻打了个手势,许多禁卫依序出现在偏殿侧,包围住门、窗这些可迅速突破入房的所在。
众人兵器出鞘,只等白兆丰一声令下,就行突破。
隔着一扇薄薄的殿门,无论是声音还是话语,外面都能听上几分。
“等等……”光渡仍费力听着殿外的动静,只是面前的压力和热度太过逼人,他不得不去推开李元阙,“那边……陛下……”
皇帝还被礽在地上。
外面的人,正在找这个地上的陛下,哪怕是昏倒的皇帝,也绝对不能露面于人前。
因为这门一打开,殿中的情形,就别想再瞒住了!
那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光渡也没想到,自己一句“陛下”,就让李元阙当场眼神变得凶狠。
他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撕开的口子,蒸发了节制,清醒时不敢想的事,却趁机都溜了出来。
更加凶狠的力道侵入,仿佛是在惩罚光渡提起那最令人厌恶的名称,李元阙并不客气。
光渡被堵住口舌,呜呜地说不出话,想过躲开,却被按着肩膀,更用力的抵在了门上。
门板上的碰撞声不明显,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却是不容错认的声声清晰。
“别在这里……”
里面的声音幽幽咽咽地传出来,随即另一个声音低声说了什么,虽然听不清楚话语,但不容错认,是个男人沙哑的嗓音。
这回……这回连皇后也沉默了,没在说要进去了。
习武之人本就耳力过人,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更是这些禁卫们……从没听过的音调。
光渡大人于人前一向冷淡矜持,居然也会用那样的声音……
那样冷漠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吗?或许该说……果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吗?
白兆丰闭了闭眼,剑鞘递过去,打在了一个头脸通红的年轻禁卫的脑瓜上,把人给打醒了。
真是太不像话了!
只是短短几个音,就叫门窗边听到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呆住了,眼神都开始发飘,这么没见过世面吗?
白兆丰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挡住殿门,“皇后娘娘,陛下确实在里面。”
毕竟这座宫殿里,敢这样对光渡大人的,而光渡大人还会着意顺从的,显然也只有那位……至高无上的陛下了。
王爷虽然下落不明,但显然……这不是打扰皇帝此时兴致的理由。
皇后看了看周围,“如果陛下在偏殿……咳,那么伺候陛下的人,都去哪儿躲懒懈怠了?这里怎么一个人都不在?乌图呢?”
白兆丰略一思索,“臣倒是还不曾见过乌公公。”
他叫来一个禁卫,“你快去太极宫,去找乌总管,再叫些能伺候陛下的宫人过来。”
一门之隔。
光渡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咫尺之遥,离得那么近。
呼吸打在鬓边,光渡偏过头呼吸,不过片刻,却重新被捉了回去。
只要轻轻推开这扇门,他们在做什么,他在和谁做什么,就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光渡听得见自己沉重的呼吸,他的心砰砰乱跳,已经失去了以往的沉稳。
现在绝对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但外面的人,更是绝不能发现这里面的人是……李元阙。
再放任下去,会发生什么,光渡心知肚明。
那年,他被皇帝从地牢带回宫中,在后宫住了很久,他一边将养腿伤,一边有专门的宫人,来教过他该如何侍奉皇帝。
在那个时候,光渡早就顾不上羞耻心了,他要活下去,带着所有西风军兄弟的命活下去,所以哪怕要用他最不屑、最屈辱的方式去取悦敌人,他也一定要活下去。
……他在后宫里,学会了不少东西。
可意外的,他从来都没有经过这一遭。光渡又花了一些时间,确认皇帝的身体问题,原来皇帝只是用他来做挡箭牌。
这让光渡度过了三年多的安稳时光。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皇帝的心思和病情一同都变了,光渡回到中兴府,对这件事情,并不是毫无心理准备的。
时机还不够成熟,他想过要先忍耐下来,这种事情其实很能安抚皇帝,只是他自己不愿意,但在最后关头,决不能因为自己出了差错……早在几年前,光渡就做好准备了,这把拖延了几年的刀总是要落下来的,当年他躲过只是幸运,而幸运眷顾过他一次,他从不奢求第二次。
但不该是这样。
不该是和李元阙,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场面……李元阙厌恶他,厌恶“光渡”,不会被他所诱,他早就确认过的。
光渡宁愿自己在一片黑暗中看不见。
这样,他就不会看到李元阙的神情,就不会怔忪,不会沉迷,亦不会迷神。
与皇帝不同,李元阙的触碰从不会给他带来厌恶,以前不会,现在依然不会。
但却是混乱的。
无比的失控,热得人心魂俱烧。
光渡不喜欢这样的混乱,但他也知道人生在世,有太多事情看似尽在掌握,实则完全不受控制。
天地变化,两仪万象,他也只是其中渺小的一粒沙尘。
“呜,王爷……元……唉。”光渡有些恼了,他不敢叫出李元阙的名字,他怕外面的人会听到。
李元阙俯首于他的耳畔,近乎于喟叹道:“……沛泽。”
沛泽。
他是光渡,他是沛泽。
……他是宋沛泽。
早已舍弃的姓名,如敲在古刹空钟上那轻轻一槌,力道虽轻,却震鸣远扬。
纳金之音,容水之秀,清风和光万里,生养万物。
沛泽雨霖,是母亲给他和妹妹的名字,雨水是西夏之祥,他也是倍受期待地生来这个世间的。有人祝福他,有人爱着他,一直都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