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264)
谢漆眼眶湿润起来,扣住手忍着,听着神医吹胡子瞪眼的一番陈述,末了斟酌着提议:“长洛到东境足有两千里,您若坚持想去往战场,不如这样,待到年后看看局势如何?若是那时战事未平,我也将调出阁中影奴前去,届时您若还想同往,就让阁中弟子护送您,您看可以吗?”
神医摸摸胡子:“可以可以,那就这么说定了,走之前刚好够我把你师弟这身体调养个七八成,还有你,你烟毒未除尽,身体窟窿多,我给你留些方子,你照我医嘱用药,切记切记。我那医书留在东区,你让那小影奴去妥善收好,再喊个忠厚的过来,我好传授医术……”
谢漆深吸一口气,到底没忍住,撩起衣袍朝神医跪下,叩谢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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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便是霜刃阁和姜家私下售卖交易的约定夜。
万事俱备,霜刃阁出动了不少影奴,方贝贝也应召出来,深夜时在屋顶飞檐上找到了谢漆,见了面先搂住小声嗷嗷。
谢漆被勒得险些窒息,忍了一会兄弟长兄弟短的问候,无语凝噎地扒开方贝贝耳语:“你不去帮运,跑来当我的上吊绳?脖子都要被箍断了!”
方贝贝嘿嘿笑着蹲在他旁边,两人就着最高檐顶的视角俯瞰下方:“我巡了两圈,井井有条,没什么问题,再者姜家虽然肯把好东西卖给我们,还是抠到了指缝,货也就那么多,来帮运的影奴够够的。我听我师父说,这批东西给姜云渐出的价是市面的三倍半,你敢出,他也敢收啊。”
谢漆俯瞰着四条夜路的情况,低声道:“正常。”
方贝贝又伸手跟他勾肩搭背:“猫腻我都听我师父掰扯明白了,你胆子也忒大,吴家今晚真会发兵吗?”
谢漆抬头指了指半空中盘旋的老鹰:“会,张忘每一炷香时间发一次讯息,吴攸现在带着兵,在等我们这边的情况。”
方贝贝嘶了几口气:“张忘现在是全听吴攸的,还是暗地里听你的?”
“都有,她依据梅念儿出发,现在见不到梅念儿,她两边都在权衡。”谢漆拍拍他沉重的胳膊示意挪开。
方贝贝大力拍拍他肩膀:“你忘了以前的记忆,不记得她是什么性子了吧?她是个很死脑筋的人,但比罗海要懂得变通一点。”
“我感觉得出来。大概是深受先太子夫妻影响,她至少清楚世家的脏污,比你强多了,贝贝。”
“喂,你礼貌点!”
“哪里不礼貌?你被你许先生惯坏了是吧。”
方贝贝哼哼唧唧。
“我策反张忘,除了要挖吴攸墙脚,最想知道的是那个遗腹子到底是男是女。”谢漆短促地笑了一下,“吴攸真是精到欠揍了,张忘见过那孩子,然而只在不远处见过一面婴儿的襁褓,也不知道男女。”
方贝贝咿了老长一声:“霜刃阁还不够跟吴家斗的,所以待会我要去梁家那,跟梁奇烽打小报告。”
“对,让他火速调起私兵来姜家这,和吴攸一起抄姜家。偌大一座姜府,好处一起拿不是?”
方贝贝乐了:“待会就轮我好好演戏了,我在阁里排练了好一阵子,你听听我说得像不像啊。”
方贝贝清清嗓子,在谢漆耳边感情充沛地演起待会要糊弄梁奇烽的假话,一番话逻辑缜密,一听就不是他自己琢磨的,必定是许开仁在背后没少调教。
方贝贝演完,期待地追问:“这么说没问题吧?”
“没。梁奇烽心系高沅的状况,你别在高沅的事上露馅就够了。”
“说到他呀……”方贝贝捏了捏谢漆的肩膀,语气鬼鬼祟祟的,“他快把阁里的牢房拆了,天天嚷着要见你,嗓子喊哑了还会杀猪似地叫。那什么,兄弟,那到底是我跟过几年的主子,我虽然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对你心心念念的,但是他现在老绝食撞头,你能不能抽个空回去瞅他一眼?”
谢漆一口回绝:“他算哪根葱?我没空回阁里,高沅只要不死就够了,其他的你们能镇就镇,不能就让他继续作天作地。”
谢漆在夜风里皱眉,高沅到底是什么个疯情况,他没兴趣,一听就觉得伤耳费时。
方贝贝抠着脚想了想:“那你给我个贴身的东西,我拿回去好哄骗他,他还是很好骗的。”
谢漆不欲耽搁,随手找了段备用的发绳塞出去:“让他有种拿这发绳吊在房梁下。”
方贝贝笑了:“你娘的,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此外,时间紧迫我们不敢多问,但梁奇烽一旦介入姜家这事,你后续怎么办?吴攸会不会以为是你耍了他?”
谢漆笑了笑:“会吧,但他估计更会猜忌身边出了什么奸细。旧东宫一脉的存在一暴露,他估计就在清肃身边的人。今晚吴家出动了不少私军,这会吴家的防守没那么严密,待会你去梁家,我在这里等张忘,她身形高挑,我可以缩骨易容成她的样子,代替她到姜家里去保护吴攸,她么……就能掉头回吴家,潜回去趁势见一见梅念儿。”
方贝贝:“!!”
谢漆俯瞰着飞檐下的东区,百家灯火幽暗,夜路下搬运的影奴们像飞快移动的炭块,虽然黝黑,却刮着大地划出灼痕。
谢漆低喃:“希望她顺利。”
旁边的方贝贝捂住嘴闷笑,关注点永远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也、也希望你女装易容顺利!”
谢漆:“……”
第152章
长夜终有尽时。
姜云渐在二十五夜的尽头被押在吴攸和梁奇烽面前,他为了护住戴在脖颈上的骨灰瓶,错过了最好的烧毁姜家账本的时机。
谢漆顶着张忘的面具和骨相把他押在血迹斑斑的地上,姜云渐还没能理清楚这一夜的意外状况,怒火中烧地不肯下跪,对着吴攸和梁奇烽破口大骂。
吴攸和他不是一辈人,他先对着梁奇烽剔骨剥皮。
“梁奇烽!你别以为你站在这里趾高气扬,就以为没人记得你当年是什么德行了!你被长公主踩在脚下的时候,被你疯子爹打得掉牙断腿、深夜前去我姜家敲门向我嫡妹求助的时候,我可都还历历在目!还有你那得位不正的梁氏家主位,要不要我提醒你,你当年是怎么卖亲妹、设计害睿王得来的?你长着什么腌臜血肉,满大世家谁不知道?”
一段口齿清晰的破口大骂,谢漆从中听出了好几桩世家几十年前的脏污秘辛。
梁奇烽没让他接着骂,越过吴攸上前按住姜云渐,两下卸力就卸掉了姜云渐的几块骨头。
他人的惨叫在这位酷吏耳朵里大约是天籁,梁奇烽没让姜云渐跪地,只反手拍拍他的脸冷笑:“云渐,我也记得你当年是什么样,你追在何卓安石榴裙下的时候真的很像一条狗,压根就不像是大家族的嫡子,姜家门楣都被你辱没了。希望你到刑部里的时候,嘴巴还能这么利索。”
这时一边的吴攸冷淡地开了口:“姜尚书的案子不进刑部,得进宫城的审刑署。此前舞弊案的影响恶劣,梁大人,我要亲自查,请你体谅。”
“哈。”梁奇烽丢开姜云渐,大踏步走到吴攸面前去,“吴大宰相,如今朝堂无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自称为王了?”
谢漆在一旁捆好姜云渐,刚听了两耳朵就看到吴攸负手朝他比了个退避的手势,他只好把痛嘶的姜云渐丢开,借着一身黑衣的掩饰,悄无声息地隐没进黑暗里。
他刚顺着墙壁爬上姜家书房的屋顶,就听到微妙的细微鹰唳声。
是张忘的鹰。
谢漆避开吴家的暗卫找了个隐蔽的盲角,让半空中的老鹰联鹰,不多时,一道黑影落在了谢漆眼前。
张忘落地伴随着一声沙哑的“多谢”,听起来像是哽咽过一样。
谢漆按着肩膀解除缩骨,摘下面具缓缓透气,轻声问她:“你见到你主子了?还顺利吧?”
张忘点过头,眼神还沉浸在见过梅念儿之后的巨大情绪波动里,因为情愫满得几乎能溢出,眼神反而显得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