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妾生存法则(66)
陈茗朝夕也争,一万年也争。
开国太祖皇帝的登基大典,一般极为复杂隆重。登基有三道程序需要走完,首要是权力交接,即颠覆前朝皇帝的名义以及实权,陈茗到手了。其实是法统,颠覆旧朝闹不好就会有叛乱,他需要得到舆论民心所向。这意料之外的好办,陈郎主私德虽有污点,但治理水平高出平均水平,三省六部麻溜办好了。最后即政治旗号,即改元建制。
通俗的话来说,即权力正统,法理正统,政治正统。
需要准天子走完祭祀天、地,祭拜太庙的流程,可委派宗室。准天子只需祭拜社稷,并接受朝臣拜贺。
对陈茗来说,原地称帝改元建制,就能完成政治正统。
9岁的燎烟,站在湖畔柳下,跟小黄鸭子们较劲,遇见15岁刚从战场下来不久的少年陈茗。
万物都因他的感性有了情。陈茗眼中静默的世界由黑白红变成彩色。
15岁的燎烟,站在一面巨大的断墙残垣处,用21岁的陈郎主所不知道的色彩,涂抹乌七八糟的繁复方块体与铁车铁鸟,炫彩混乱的光斑形成巨大的漩涡,滚动起来,恢弘而奇诡,像要把人吸进去。
仿佛下一秒他的烟奴便要钻进墙中画,再也不出来。
真正钻入画壁的人,是21岁的陈茗。
恍惚一瞬,恍惚一万年。
他回过神后只当着了妄,猛拍燎烟肩头,问:“你在胡乱画些什么东西?”
陷入谵妄的燎烟才被惊醒。
诡谲的漩涡徐徐静止,在墙面定格为一幅遥远的、模糊的、斑斓的异界图。
定了好一会儿,燎烟扭头无奈又空茫着,对陈茗说:“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画些什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此间,我明明好像也是无用的。”
26岁燎烟则对自己说:我绘画是为了留,是为了爱,是为了问。人岂能分有用与无用,人本来就是意义。
所谓的我,就是过去一切体验的总和。我是我接触过的人创造过的物,感受过的情爱,迷失去的痛苦。我是头尾相连的蛇,没有从前和过去,所有人的组成部分构成完整的我。陈茗,莫文山,毕知梵,福福,雉奴,鸦奴,甚至是陈茗的孩子阿犼,凤翔。所有的人,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体验。缺少任何一环都不是我。
15岁的燎烟把手中画笔给到了陈茗手里。是他在这个世界醒来时,唯一在身边的一支笔。他毫无觉察,只以为是一支普通的笔。
不久,年轻的陈郎主强逼燎烟拿鞭子甩了他一顿,随即完成夺权,却身受重伤,险些不治。
燎烟在床畔握住他的手,说:“我想带你走。”
陈茗苦涩地回:“我走不了,你也别想走。”
22岁的陈茗与燎烟短暂地快乐地在一起过,但这是他的真实的世界,他势必要他的真实覆盖燎烟。他们谁也逃不掉。
零言碎语的爱与画,像雪花点点,哗啦啦——
哗啦啦——
哗啦啦——
都模糊了,粉碎了,看不清了,听不见了。
雪花点里一点荧光漂浮。毕知梵的声音冷不丁出现,突然喊了声:“烟烟——”
一支画笔落了下来,26岁的燎烟急切地扒开15岁自己的手中笔,再细细地看。
次日陈茗在起居室醒来,笔不见了,只有一把古刀。陈茗从不离身的那把佩刀。
第62章 大结局(上)
陈茗从21岁佩戴至今的那把刀,仿佛被叠加了奇怪的buff,一直在被人忽视。包括他自己,包括燎烟。陈茗只隐隐知道一件事,这把刀绝不能离开他的身边。
黎明到来前,他一直跟燎烟在一起,帐中活色生香。陈茗展开燎烟双臂,整个人贴在燎烟背部,胯部凶狠激烈地撞击身下人的臀部。
燎烟的腹部枕了只鹿绒的软枕,好让他能更方便撅着屁股让陈茗的屌爽天灵盖爽。
燎烟被操得只能靠后穴高潮,嫩滑的肉穴被肏得滟湿淫靡,嘀哒哒流白。他只能靠陈茗暴烈的性欲,自己无处安放的淫欲,来麻醉自己对陈茗的“烟奴”的诠释。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愈发扭曲。燎烟倒也不似从前在陈节度使府邸时,要把陈茗往别的美人怀里推,他现如今的意思是陈茗敢背着他搞其它人,他就敢背着他搞其它人。他的文武大臣家的纨绔里,总能找几个不怕死的狂徒色鬼。逼急了他还要浇油放火烧陈茗的殿堂,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刷牙期间坚决不跟别人共用一根牙刷,大不了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陈茗哭笑不得,又心口一紧,脸色淡淡下来。烟奴是很冷静地开口对他说这话,他说这话,已证明他懒得理会他有可能会对他降下的惩罚。
是恃宠而骄吗?不,是他已百无禁忌了。他说出口的话,便一定会做到。
陈茗是疼的。不同于肉体被创的痛,是更深更远的疼。
几个孩子过来了,在寝殿外头给他们问安。阿犼作揖即可,雉奴与鸦奴这两年被收拾老实了,标准地行跪礼,再规范地站起来。他们渴望地看着荧郎,燎烟就冲他们招招手唤他们近身,给眼巴巴的雉与鸦重新梳发,两个软软圆圆的垂鬈。
陈茗冷冷旁观,然而小孩渴望大过害怕,这种时候他瞪眼睛没用。
燎烟说:“雉奴要好好照顾阿弟,鸦奴也要多听你阿兄的话。”
他能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有限,能说的话也有限,只能教导他们相亲相爱,扶持彼此。
阿犼站在原地,看起来泠泠孤漠,没什么情绪。只一会儿看看陈茗,一会儿看看燎烟三口人。他对亲情有期待,却一再被告知,少主人的父亲是天下至尊,少主是未来的至尊。至尊之人该是什么模样呢?
他不能违逆的父亲要他唤这人亚父,他如大漆的眼珠泛着空洞的光,他年纪还小,控制不了情绪。
他小声唤燎烟:“亚父。”
燎烟看向阿犼。
这孩子跟陈茗像,又没那么像。像是他的容貌,阿犼的性格却拧巴,偶尔好奇,偶尔带着隐忍的恨。
有段时间不知道谁教的,他的口头禅是“亚父,坏。亚父坏”。童稚的,清澈的嘹亮的声音,好玩一样重复诛心的话。阿犼无比好奇地观察燎烟的抽动的眼角,他很满足。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如此鲜明地赋予他形容不出来的满足,接近太阳的炙热与月亮的广寒,令小小的他战栗。
燎烟没把这类事告诉陈茗,陈茗对这个儿子保持一种冷酷的君父臣子之别。阿犼找不到父亲,也没有母亲。燎烟始终没能找到与他相处的合适的方法。
燎烟把阿犼也叫了过来。他把三双小手叠在一起,说:“你们如兄弟。将来不要自相残杀。”
孩子们走后,燎烟为陈茗沐浴净身。
他笔挺地跪坐在温池水边,燎烟用再寻常不过的葫芦瓢舀水,从他的头顶淋下,温清的水蜿蜒着从披散的发,从他遍布疤痕的躯体淌下。一条条,汩汩沿着山峦丘壑般的身躯滑落。
有声音在陈茗耳朵絮语:我赢了。
陈茗垂下眼睑,将燎烟禁锢入胸膛,与他耳鬓厮磨,又挺入他滑热的肉穴里娑婆温存,聆听他压抑不了的细喘与鸣哭,有情动,唯无情天。但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陈茗在高潮时反问自己。他多想再见一面炙热灿烂的、不懂事的他,燃烧的愤怒的他。漫漫时光走过到此时此刻,他颔首凝望眼中燃着冰焰的人,深深地凝视。这世间任意的虚情假意都逃避不过他的双眼。
陈茗便又笑了。他依旧还在燃烧,寂静地燃烧,他一直都浴在他灵魂的火焰之中。不论爱与恨。
燎烟眼尾被逼出艳红,说:“今日起,哥哥便为真龙天子。”
陈茗张开嘴,却听见自己闷闷地说:“哼嗯。是你赢了。不过郎君却也还未输。”
尚衣的宫奴女婢们鱼贯而入,陈茗站在衣架前,平抬双臂。
他们个个朱衣官服,神情庄重,低头躬腰缓步走来。他们一层一层为新朝天子套尊服,像重器,又像枷锁。
八章衣,日、月、星、龙、山、华虫、火、宗彝。
四章裳,藻、粉米,黼、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