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敌成亲以后(40)
“我护着你就是护着我自己。记着,保护好自己。”
奚砚刚想开口问皇上是否知道此次事情,便看到了谢栩那复杂的眼神。
疑问被他吞回肚子里。
不必问,谢栩绝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建衡帝。
因为二皇子谢桥逼宫只有三种结果。一种,成功,谢栩也有办法扭转劣势,极少概率会一败涂地;一种,失败,谢栩会失掉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并且这个对手永无翻身可能;最后一种,逼宫计划在半路夭折,谢桥绝对有无数理由来作为托词,而如果谢栩告诉了建衡帝,那便是兄弟阋墙,为君之大忌。
而且,万一建衡帝已经秘密立储了呢?建衡帝一死,谢栩便可顺势上位,再将谢桥处以乱臣贼子的罪名,他们鹬蚌相争,谢栩渔翁得利。
无论怎么盘算,谢栩不告诉建衡帝这些事,而选择作壁上观,静看事态发展,他的胜算与赢面都要大得多。
只是会觉得心寒。奚砚颤抖着呼吸。
天家无父子。
奚砚明显看懂了谢栩眼睛里的跃跃欲试,这是他的危机,也是他的转机,一个千载难逢的、有人愿意冲上来替他作饵的天赐良机。
谢栩知道奚砚会将很多事情已经想明白了,他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从来不必说废话。
他拍了拍奚砚的肩膀:“阿砚,我等着你陪我走上那无人之巅。届时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你也给我我想要的,我们互相扶持,谁也动不了我们。”
还有别的选择吗?
奚砚闭了闭眼。
没有的,从他为谢栩侍读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他退后两步,长揖一礼:“微臣定会护好自己,不让殿下为难。”
谢栩托起他的手臂,目光却没落在他的身上,奚砚没有看到,谢栩眸色沉沉,望的正是冷宫的方向。
次日,龙辇摆驾南郊围场,二皇子谢桥、三皇子谢栩、四皇子谢檐、五皇子谢檀、六皇子谢杭五位皇子随驾,侍读们随皇子一同出行。
奚砚换了身干脆利落的行头,翻身上马之前和乔松轩打了个招呼,对方还打趣他怎么一脸严肃,出去秋狝,怎么看也是一件快意事,让他别还像在敬书房似的一本正经。
奚砚勉强笑笑:“从未随驾秋狝过,紧张也是有的。”
恰巧二皇子谢桥打马路过,闻言冷嗤一声。
奚砚脸色沉了沉。
乔松轩看出他脸色变化,刚想开解一二,就被老五谢檀顶了位置:“二哥他就那样儿,在敬书房上学不也一副爱答不理、老子最牛的样子,你别不开心,要不三哥看见了也闹心啊。”
说话间,谢栩也驱马赶了过来,伸手在奚砚肩头捏了捏:“说什么呢,老五,是不是又欺负阿砚了。”
“哎哟我哪敢啊,三哥,我欺负谁都不敢欺负他啊。”谢檀夸张地哎哟哎哟了两声,“我若想欺负别人,怎么也得捏老六才是,你就放心吧,有你护着,我可不敢得罪奚砚。”
谢栩笑了两声,用力在奚砚肩头一按,脸上笑眯眯的:“那就好。”
奚砚也扯了扯唇角:“有些紧张罢了,不管二殿下的事,走吧,莫迟到了。”
“走走走,四哥已经到了,哎,老六快来,你说,我们要不要打个赌谁能猎到最多的东西啊?”
“……”
与外面喧嚣吵闹下的波涛汹涌不同,冷宫简直可以称之为世外桃源,谢墨看着奚砚给他留下的几本书,手里抓着桃花酥小口小口咬,看上去清心静气的,实际半天书都没翻一页。
不多时,号角声响彻宫城,谢墨抬眼望了望,喃喃自语:“这是出发了吧?”
“出发了,秋狝出发都是要吹号角的。”奚清寒手里拎着两件改过的衣服,“过来试试。”
“娴母妃。”谢墨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顺从地走过去,不好意思笑道,“我这不是有点儿担心奚砚。”
“宫城里的事,担心没有用的。倒不如顺其自然,你要相信阿砚,他绝对有自保的能力。”奚清寒替他整了整肩头,“有点儿小,你这两年长得太快了,阿砚的衣服给你改改都难穿,以后还是看看能不能从宫外带料子进来吧。”
“不必麻烦的,娴母妃。我从小也没什么好衣服穿,这已经很舒服了。”谢墨转头望向四四方方的天空,“……我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安,莫名其妙的。可惜我出不去,不知道外面的风云已经变幻到什么地步了。”
谢墨就这么惴惴不安地在冷宫里过了四天。
他不敢让奚清寒看出来什么,以免自己莫名生出的不安扰了她的清净。
为了定心,他就一张一张地习字,他嫌毫无规律的字练起来乏味,于是开始抄诗经,短短几日就抄了厚厚的一摞,有时候目光扫到越来越厚的纸张,谢墨就会无奈地笑笑,然后都收拾起来,准备等奚砚回来给他讲这几日他是怎么过的。
还有一点他不愿意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事,他有点儿想念奚砚。
第四日下午,谢墨刚刚午睡起来,外面微风阵阵很是舒服,他把东西都搬到了院子里,刚抄录了半首,忽然一阵心悸传来,毛笔自他指尖滑落,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他没来得及去捡,冷宫的大门轰然打开,身穿黑色铠甲的少年冲破门口侍卫的重重阻拦,跌跌撞撞跑进后殿,在谢墨面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在下乃是三皇子谢栩贴身暗卫晏时悟,三殿下特让我来请七殿下赶赴南郊围场,奚大人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南郊
谢墨只觉得后脑被什么东西翁然一撞,满世界都是耳鸣般的异响。
动静太大,冷宫被晏时悟这一撞撞得人仰马翻,疯了的宫妃尖叫着要逃离,侍卫们呼喊怒骂,还有人试图来抓晏时悟,奚清寒听见动静从屋里匆匆赶出,脸色惨白。
可谢墨都听不见看不到。
他只听见最后几个字:“奚大人出事了。”
晏时悟一边拉扯着侍卫一边嘶吼:“二殿下反了!要杀了陛下和其他几位殿下,如今奚大人被围困在围场深处,三殿下自顾不暇……”
他根本没有说完,谢墨已经急匆匆地从他身边跑了出去。
晏时悟甩开侍卫,紧随其后,坚持说完:“三殿下自顾不暇,让我回宫求援,并特意准备了快马,就在门口,我带七殿下去。”
谢墨甚至不想听那些因果:“带路,带路!”
两个人疾驰在宫道上,那边南郊围场谢桥设局,宫里也势必做了准备,晚一时半刻就会被围个水泄不通,晏时悟带着谢墨走得偏僻,果然看见几匹马在外面守着。
“七殿下,你会……”
骑马吗?
疑问被谢墨利落翻上马背的动作堵了回去,晏时悟微微怔愣的那么一瞬,谢墨双腿一夹,已经蹿出去了老远。
晏时悟暗骂了声,连忙翻身上马跟上他。
谢墨其实不会骑马,冷宫里哪有马让他学着骑,他的动作笨拙,险些要被飞驰的马甩下去,他只能紧紧攥住了马鞍和缰绳,几乎和晏时悟并驾齐驱。
晏时悟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你……你不会骑马你还这么快,你不要命了?!”
“奚砚在等我。”
晏时悟一愣:“什么?”
“我说再快点儿!他在等我!!!”谢墨抚了抚猛烈跳动的心脏,这样疾驰的速度,他一旦从马背甩下去,无论奚砚是生是死,他绝对活着到不了南郊围场。
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奚砚被围困,那是什么样的场景。他一介书生,虽会些武功傍身,但绝对比不上训练有素的杀手。谢桥既然安排了逼宫,挑选的人必定谨慎又谨慎,势必……
谢墨咬紧牙关,双腿发力,黑马嘶鸣一声,愈发快速地朝南郊围场奔去。
晏时悟本来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谢栩会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让他赶回宫里去找那个从未踏出冷宫的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