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客(113)
他已经可以保护雁来哥哥了吗?
来不及了,不能再犹豫了。千里下定决心,掉转马头,在离去前扭头望了明尘一眼,郑重道:“保重。”
“保重。”明尘深深地回望,接着,他毫不留恋地转头,投入到新一轮的厮杀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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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彰一路握着那柄滴血的匕首,宛如弑神般行走于长廊之上。
有宫中的侍卫冲上来与他搏斗,可熠彰抬了抬眼,眼神中似乎还带了不屑,只是随手撒了把什么粉末,那粉末便在空中突然炸开,直将近身的人炸了个皮开肉绽,肉块飞溅到回廊上、墙壁上,又引起又一次尖叫与哭嚎。
宫中的人,早就被他暗中下了药,只要和自己撒出去的粉末相接触,便有爆炸的危险。所以熠彰他有恃无恐。
很快,贺雁来的宫殿近在咫尺。
熠彰抬手捂住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跳,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色彩,这让他之前灰白平寂的面孔都犹如新生。他就这么带着一副鬼魅的表情,缓缓踏入贺雁来宫门的台阶。
托娅正在旁边看守。听闻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先是看见了熠彰,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接着视线往下,望见了他手中那把沾了血的匕首,表情瞬间一变。
她忙从床边小椅上站了起来,紧惕道:“你这是做什么?”
熠彰慢慢转头过来,像一只猫头鹰那般敏锐地盯着她,那眼神直让人遍体生寒。他竟然斯斯文文地笑了笑,十分体贴道:“你有身孕,我不杀你。烦请别吉让一下,不然,就别怪我刀剑无眼了。”
“......”托娅缓缓后退,直到双腿碰到了床板,退无可退,她才颤抖着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孩儿眼神中的惊恐太过明显,可这情绪居然取悦了熠彰。只见他的表情更加享受,闭上眼睛细细聆听托娅因为害怕而发出的剧烈喘气声,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愉悦地回答:“为了完成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你无需知道。”熠彰慢条斯理地将匕首在衣服上擦了擦,“好了,闲聊结束了,如果别吉再不让开,我就失礼了。”
托娅咬住下唇,一手偷偷伸到身后,从贺雁来床头的枕下拿出藏匿的匕首,握紧在手心里。
这是贺雁来自卫的习惯,与他亲近的人都知道。
等了一会儿,见女孩没有反应,熠彰点了点头:“看来,别吉是做出自己的决定了。”
“你休想!”托娅猛地将匕首掏出,狠狠冲了上去,高举起手臂,可还没有近他的身就被束缚了双手。熠彰一手便将她桎楛住,另一手迅速别掉她手中的匕首,托娅甚至能听到自己手腕处传来的骨折的声音。
熠彰凑近了托娅的耳朵,低声道:“你是那人的亲人,我不想伤害你,所以请你听话点。不然,他要生气了。”
那人的亲人?谁的亲人?
托娅剧烈地呼吸着,腹中传来阵阵疼痛,让她维持不住身形,如果不是熠彰抓着她,她一定会滑到地上。
熠彰见状,一把将她甩开,目标明确地直冲贺雁来而去。
可是他还没走几步,突然腿被什么绊住了。
他低头一看,是托娅。
托娅狼狈地倒在地上,完全凭借本能一般,死死地抱住了熠彰的腿。
“......”熠彰的眼睛无波无澜,踢了一脚,正好踹在托娅的胸口,“起来。”
托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却还是没有放手。
“......”熠彰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疑惑,他不禁问道,“这个人,真的值得你这么以命相护吗?”
托娅狠狠抬起眼睛,刚一开口,便吐出一口鲜血:“值得。”
熠彰嗤笑一声:“他若真是个圣人,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委身敌国做什么让人笑掉大牙的合敦,还兢兢业业为人守着河山,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长了副能骗人的皮囊。”
“......合敦他......有苦衷......”话没说完,托娅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熠彰饶有兴趣地蹲下来,细细打量这个女孩的脸,玩味道:“他真这么厉害,还需要你一个弱女子不惜用腹中胎儿为代价,来保护他?”
说着,他伸手,对着托娅的肚腹狠狠按了下去。
“啊——”女孩儿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致的痛呼,几乎瞬间就晕了过去,发丝被汗水沾湿,黏在额头上、脖颈上,嘴唇完全没了血色。
“呵。”熠彰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将托娅踢开,“愚蠢的女人。”
说罢,他刚想重新迈步,突然瞪大了眼睛,极其迅速地扭回头,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身后,死死从后勒住他的脖颈,那双眼睛愤怒地要喷火,厉声问:“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对一个女子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熠彰喉中发出虚弱的“嗬嗬”声,眼球从眼眶中突了出来,抓着男人粗壮的手臂,好似下一秒就要断气了,双脚在地上来回摩擦,俨然十分痛苦。
出去搬救兵才回来的明煦哭着抱住托娅的身子,一抬头看到眼前这幅场景,纵使万般不愿,还是喊出了声:“云荣王!手下留情!我家合敦还有事情没向他问清楚......”
处于盛怒中的子牧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明煦的意思,他喘着粗气,还是忿忿地松开了手臂,任熠彰瘫在地上,直接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又在他舌头下垫了东西,防止他咬舌自尽。
做完这些,他才冲到托娅身边,怜惜地抱起这个女孩儿,急切呼唤着:“托娅?托娅!”
第93章 分娩
千里一路赶回来,越往回走越心惊。
直到他看到大祭师僵硬地坐在主位上,头颅低垂着,一动不动;往下看去,一个硕大的血洞横卧在那里,周围的血液已经干涸结痂。
“大祭师?”千里不可置信地喃喃重复了一遍,翻身下马,直直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触碰他,却又在半途中停了下来,再开口时,声音便有些颤抖,“大祭师?”
大祭师灰白的脸垂着,还能看到他死前惊恐的模样。
“......”千里死死咬住牙关,手臂垂在身侧,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死死盯着大祭师毫无生机的脸,任凭眼泪从眼眶中一滴一滴滑落下来。他无声地哭嚎着,嘴巴徒劳地大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大祭师死了。
这句话在千里脑海里茫然地转了一圈,过了一会儿才将话中蕴含的意思传达到神智里。
那个一手将他扶上兰罗王座的老人,就这么死了。
来不及悲伤,千里闭上眼睛,抑住喉中一声呜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大祭师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
接着,他把眼泪一抹,转身上马,大喝一声“驾”,飞快往贺雁来的宫殿中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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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牧焦急地在门外来回踱步,不多久便看到明煦气喘吁吁地拽着一个老嬷嬷跑过来,那嬷嬷半辈子没跑这么快过,差点断了气,在明煦身后不住喘息。
“云荣王!我把产婆找来了!”明煦焦急地喊了一声。
“快请她进去!”子牧忙闪身让出一条通道,还不忘嘱咐道,“嬷嬷,里面是托娅别吉,她被人踹了一脚在心口,又遭人压了肚子,情态紧急,请您一定帮帮她!”
“哎呀!这不是造孽吗!”嬷嬷一听就急了,话也顾不上说,赶紧进去了。
两个男人心焦地在外面等待着。
“庭深大师也已经赶到了。事到如今也别管什么男女有别了,能保她们母子平安便是好事。”子牧絮絮叨叨,像是说给明煦听,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是。”明煦无意识地咬住自己的指甲,“能喊的太医我都去喊了,应该过会儿也到了。有这么多大夫在此,别吉一定会没事的。”
沉默了一会儿,里面突然传来一声钻心的尖叫,那声音凄然到了极致,饶是身经百战的子牧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恶狠狠地骂了句娘,将被绑在牢中重兵看守的熠彰又从头到尾骂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