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弟(109)
上官泽看见他喜欢的小农民捧着碗,和巴掌挤在一块默默地哭,脸色瞬间就暗了。
“你还是不愿意走吗?”
“不然,你留下!我不逼你,你不想走,就留着,我知道你经营这院子养这些鸡也不容易,跟我到了新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这对你的确不公平,不如……”
“别说了!”白秋忽然道。
“快收拾吧……”
他把自己埋进巴掌软软的背毛。
深夜的烛光“啪嗒”、“啪嗒”也流着泪,锅里的梨块熬成了渣,这是白秋在这间屋子的最后一晚。一个冬天,春天还没到呢,他又要去下一个地方。
*
“被子,褥子,衣服放在最里面的箱子,旁边是我的书,最外边是一些杂物,银子我单放,地契我收着,等安顿好了我找找机会看能不能在外县出掉,租掉也行,不然太亏了!后山你圈的那块地我半价卖给了村长,都这么卖划不来,要慢慢找买家,不是说开春后有东家要在缸子村种花田么,真让他弄起来,我们的屋子也能涨价吧?”
“嗯……”
“小鸡你都送出去了?”
“嗯。”
“那你看看还缺什么东西吗?”
上官泽站在马车前,白秋回望了眼屋子,摇摇头,提上装饼的小篮,让男人一抱坐上了车。
上官泽看他还恍恍惚惚的,心里一阵软甜泛滥,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他一口。
白秋被亲的一颤,小鸽子似的在男人怀中抖。
这上官泽哪受得了?!一连几天没亲热,昨天虽说是睡在一起,收拾到后半夜,就是有心也无力了。
今天,他们起了个大早,天还没彻底亮,大雪把院里院外盖的寂静无声,白秋捧着热乎乎的饼,自己也热乎乎,上官泽光是碰一碰都恨不得含在嘴里,更别说他终于不再是一副冷漠拒绝的样子。
“我会对你好的。”
上官泽攥着白秋的手,往自己胸膛放让他去摸藏在里面的荷包。
“知道吗,你最伤我心的时候我都没把它扔掉。”
他指的是在门外罚站生病的那天。
白秋耷拉着眼不说话,上官泽拥了拥他,勉强忍住想要缠绵的欲望,挥动马鞭。
马车在乡道上咯啦咯啦地跑起来,白秋的小院,上官泽的小院,搁后头一点点消失不见。
白秋保持着呆坐的姿势倚着帘窗,倒不是留恋,昨天一天,他已无数次跟那间小屋告别。也不是后悔,真的后悔,在上官泽亲他时,他就会躲开。
现在的感觉,白秋说不好。
有点慌,还有点没来由的恐惧。
他没告诉上官泽,从早上起床,他的眼皮就一直跳。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两个眼皮同时跳,是既破财又撞灾。
白秋的眼皮就是同时跳,且还伴随着一阵阵的心悸,手脚也跟着发冷,这到底预示着什么?难道说他们这趟行程不顺利?会遇到危险?那是在城里呢,还是在城外?
白秋和上官泽计划离开清丰县就去相对比较远的雾县,那是个隐蔽的小县,周围山多,因经常起雾,也没什么土匪。白秋实在想不通这趟行程哪会出问题,可越接近城门,他的心就跳的越快,直到西门守城的小兵叫住他,一道响起的还有另一个沙哑熟悉的声音。
“哎,你们!拉开帘子,我看一看。”
朝晖揉着脖子,左脸贴着块膏药,拦下了上官泽的马车。
这是今天第三辆出城的马车,从东市被抬回来,简单敷个药后,四更天他就守在这,检查出城的车辆。
锦玉说白秋一定会出城,要他老老实实在城门口拦三天,三天之内拦不着,以后也不用拦了,就在城里找,瓮中捉鳖,白秋跑不了。
若是拦到,马上劫住送往小别院,守城的小兵他跟县令打了招呼,会找个借口押人。唯一需要朝晖做的,就是瞪大双狗眼,在一辆辆过往车中抓住白秋。
朝晖可还记得锦玉吩咐他时的语气跟表情,当他说自己在东市遇到白秋,白秋还打了他,锦玉那无波了几个月的眼睛突然就亮了,如同黑夜里燎起的一串星火,乘风而起,热浪滔天。
第139章 回去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守门的人……”
上官泽心里犯嘀咕,可还是驱车上前准备接受审查,这时车里突然传来一阵咳嗽,上官泽下意识掀开帘子,却见白秋跟他眨眼,手指拼命往回路戳。
怎么了?这些人难道是来抓他的?!
“喂喂喂,快掀啊,磨蹭什么!”朝晖捂着脸嚷嚷。
白秋咳的更大了。
上官泽不是傻子,白秋咳成这样,且今天守门的人明显增多,当即便放下帘往后退,同时跟朝晖他们解释:“我妻子发病了,必须马上找地方给她煎药,各位,先告辞了!”
“诶?你别走,你把……”
把人拉出来我看看。
朝晖后半句还没说完,上官泽就驾着马车飞速调头离开了西门。
“怎么回事?”
路上上官泽问白秋。
白秋惊魂未定地搂着狗,啊了半天啊不出个所以然。
刚刚真是千钧一发!但凡他反应慢一下,或者阿泽领悟的慢一下,就是另一种局面。他一定会被抓回去,而阿泽,也许和他分开反倒好出城。
“我惹了祸了。”
白秋平复了一会,说:“今天多出来的守门人是冲我来的。”
“你?我还以为是抓我的。”
“不是,是因为我,领头的那个家伙,我们昨天发生了点小纠纷,我把他揍了……”
“你还会揍人?”
上官泽哭笑不得。
昨天白秋出去干啥他完全清楚,说是去云庄探路,结果不是探路,半路改打架了?
“他怎么得罪你了?你和他之前认识?”
认识也不认识。
白秋咬着唇,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在推着他们往一块聚,冬冬、上官野、锦儿,这些故人一个个出现,难道真的注定的事无法改变?白秋急的咬完唇又咬手指。
两人折腾了一夜,最后也没出去,重新回到小院,上官泽安置好马进屋,继续追问白秋原因,显然没打算叫他靠沉默糊弄过去。
白秋当然也知道这样闷着不行,可要他怎么说?揭开朝晖的身份,势必要揭开他和锦玉的关系,揭开他和锦玉的关系,嫣然也是少不了的,那说起来可就没完了。
白秋想不出任何理由讲清楚,只能含含糊糊地扯朝晖和他有私怨,昨天东城偶遇,对方挑衅,他没忍住还击,因下手较重,朝晖吃了亏不服气,又有点小势力,料定他心虚想跑,便招呼了人守在城门。
“没想到还真让他堵着了。”
白秋连眼都不敢抬,生怕自己一抬眼,谎就编不下去。
上官泽皱着眉,小农民结结巴巴说的这段,有能说通的,像朝晖身上的伤是新的,结合白秋昨晚打了他把他扔在雪地里,他生气来报复,堵人,这都说的通。
但也有说不通的,首先,就白秋那小体格,打人能一边倒就奇怪!对方是上官府的下人,上官府如今什么光景!他弟弟,正儿八经的二爷兜里都没票子,一个小厮哪来的面子堵城门?还一口气带三四个跟班,背后定是有人给他撑腰!
为一个说大不大说小忒小的斗殴,兴师动众到这一步,有必要?
“他有气,我们赔礼不就完了?实在不行我出面让他揍一顿,揍到他解气,总不至于为这点鸡毛蒜皮就不让我们出门。得,你在家歇着,我去找他。”
不管怎么说,是白秋理亏,上官泽决定亲自出面化解,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白秋并不许他出门,甚至提出了要分开走的结论。
“我们分开!!”
白秋抱着小狗。
“你明天,我后天,出门后再找个地方汇合,别和他硬碰硬,他不讲理!”
“还没讲呢,怎知他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