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阴鸷王爷后(25)
他再看着桌上的银票,更是感觉,此次事不简单了。
何明德把红包放在郑彦的桌子上,看看这个胖子成日傻乐的脸,心中叹气。他认真地道:“平日的百十两,你拿了便拿了,这回的茶敬,不要动,都送回去。”
郑彦摸摸怀中的荷包,不明白:“回回都拿了,没事的。”
“平日里只有几个人偷偷收了,这回户部人手一份,大家倒是都上了一条船,不必互相提防,只是啊,这条船可能要撑不住了。”
他摇摇头,又提醒了一次郑彦,“昧良心的钱别收。”
郑彦还是一脸不舍,可是那胆量又让他犹豫起来。何明德不管他心中天人交战,而是走回了自己的桌位。
户部是国家的钱袋子,可是这钱袋子里却放满了蛀虫,自己偷了钱,中饱私囊。
太子作为户部的靠山,只怕也没少从这个钱袋子里拿花用。
不过最近听说户部尚书上了年纪,要致仕了,只怕太子大皇子都盯上这个位置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收钱,只怕是坟还没挖好,人就没了。
他收回心思,翻开了眼前的账本。
“啪。”
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两个瘦高的身影走了进来。
此人身高八尺,却是瘦的颧骨都出来了。五品郎中正的官服褪色破旧,像是一片挂在竹竿上的布料。
若是在别人身上,这已经足够惹人注目了。
可在此人身上,这竹竿挂布还不是此人身上最惹人注目之处。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的头发。在男子都蓄发的朝代下,他头发才到肩膀,还长短不一,扎了个炸了毛的短马尾。
这男人进了屋,扫视了一眼屋里,末了,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在郑彦旁边的办公桌前坐下了。
这谁?
第19章 论学
这竹竿方坐下,便打开面前的账簿看了起来。郑彦立刻像是被跳蚤咬了,浑身不自在起来。
郑彦和何明德的视线撞上,便像是找着了破局之法,立刻站了起来,占了一半,旁边的人冷哼一声:“食君之禄,是让你来虚度时光的吗?快些批了这些账目。”
郑彦涨红了脸,忙坐下了。
此人意犹未尽,目光又投向了何明德。
一看就是个暴脾气,何明德才不找不痛快,收回视线,也打开了桌上的账目,纵然如此,也能感觉到此人的视线停留许久。等那锐利的视线收回,还要搭配上不屑冷哼声。
愤世嫉俗四个字,几乎要从此人身上溢出了。
室内的气氛紧张地像是教导主任来巡视。
好容易到了中午,郑彦像是听到了放学铃声一般,一身轻松地站了起来:“大公子,出去吃饭么?”
何明德也好奇这位新人,便想跟着郑彦出去了解一下。
那人看看天色,却也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饼子,就着茶水啃了起来。
郑彦拉了拉何明德,示意他赶紧走。两人出了院子,何明德方才问:“那是?”
郑彦就像是正等着这句话呢。
“那是徐慧光,也是员外郎。”郑彦压低了声音,“他怪人一个,大家都不爱和他说话,也不敢和他说话。”
“这是为何?”
“他就是个驴脾气,谁都看不起,又谁都敢骂。别说我和胡大人,就是尚书大人也被他骂过呢。”说话间,郑彦还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
一个郎中正,和户部尚书之间可差了好几品呢,这都敢得罪,看来不是有后台,就是真得驴脾气了。
郑彦还在一旁絮叨:“他好歹也是户部的,平日里京城里的、外地的官员,总少不了送到户部的好处,可他不但不要,回回看见了还要骂人。”
“他就领那么点俸禄,哪里养得起家?前几年孩子病了,没钱治,竟是死了。就这样他也不不改这脾气,为了省钱,连头发都自己剪……”
此时二人已经走出了户部大门,何明德回过头,便见户部的门面大方朴素,看着倒像是一处为国家省俭的地方。可外头的人怎么也想不到,里面究竟是如何的纸醉金迷,进行着怎样的肮脏交易,以至于一心为公之人,活成失去尊严的笑话。
何明德皱了一下眉,打断了郑彦:“听你这么说,这位徐大人才是真正做到知行合一四字之人,他每日进出这户部大门,问心无愧。”
郑彦被他说得尴尬,挠了挠鼻子,却只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是是。”
何明德再多说,倒像是笑话了。毕竟他自己只是个走后门进来的纨绔,成日正事一见不干,倒说起别人来了。
他摇摇头,告辞了。“正午了,我回府用膳,明日再见。”
……
现如今何明德迟到早退回府,端王已经是一点诧异的情绪都不会有了。
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文稿,像是刚想起来一般:“明日胡老师去浮月楼讲学。”
说得不经意,像是顺口一提。
不过如今的何大公子早已熟悉此种潜台词了,“那我明日不去户部了。”
被他识破,端王矜持道,“你也想去浮月楼?那好吧,你与本王同行。”
“你请了胡老师,有对那群书呆子说么?”
“自然没有,若是赶不上,便是他们没福了。不过那日写《方田均税疏》的年轻人也会来,本王试试他的学问,若是不错,便把他引荐给老师。”
何明德看他一边整理书稿,一边盘算着明日之事,偶尔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暗自欣慰。
果真人不能闲着,闲着就会胡思乱想,如今端王的注意力总算是被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了。
……
翌日,端王醒的格外的早,方才醒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躺在床上想了半日,才意识到奇怪之处是自己心情有些雀跃。
他因为今日要去浮月楼讲学之事雀跃。
这是久违的心情了。
他思虑再三,终于想明白这雀跃的根本原因是,自己今日参与讲学,仿佛是生活在回归正轨,自己又在做有益之事了。
他偏过头,晨光洒在窗边,青年躺在塌上,还在沉睡。他裹着被子,两条大长腿蜷缩着,露出了委屈的形状。
池旭尧感觉心间忽然有些酥·麻。
他下了床,蹑手蹑脚走过去,一根手指轻轻放在了何明德脸上。手下的一点肌肤光滑,却冰凉。
他收回手,眼神略过何明德五官,心中也是少不得感慨一句,此人五官俊秀,眉梢眼角自有几分温柔,怪不得红颜知己那般多……不对不对,本王想这些做什么?
已经算是深秋,将要入冬,窗边的温度已经有些低了。
人睡在此处,只怕是要生病的。想到何明德处处照顾,池旭尧只觉得若是自己还让他睡在窗边软塌,却也有些不合适了。
可若是让何明德搬到别的西厢房去,却似乎又有一些……
他倒是想得入神,却不知道他这么站着,窗边光影变动,扰人清梦了。
何明德先是被院中的婢女走动的声音惊扰,已是在半睡半醒之间,虽是混沌,却已有一份清醒。
继而眼前光影变幻,似乎有人遮住了光。
旋即面上的感官恢复,他感觉到一根温热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脸上,一直未曾离开。有一束视线,也在紧紧盯着自己——这必是端王了。
何明德心中一颤,完全醒了。这么一大早地,端王为何站在自己的床边,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他不敢睁开眼睛,只能继续装睡,妄自猜测。
难不成自己又在哪儿得罪了端王?
两人一个清醒,一个掩饰清醒,少不得僵持住了。
端王收回手时,视线往下,少不得又瞧见了何明德的脸。只是这会儿再瞧,不知怎地,忽然又格外地注意到了和大公子的嘴唇。
那嘴唇不知是不是冻得,倒是格外地红。
端王收回手时,那指尖就在何明德的脸上小小地滑动了一下,将将要碰到何明德的嘴唇,却忽然意识到自己那片刻的心猿意马,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