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应翩翩(141)
当然,池簌面见皇上是以七合教高层的名义,他的教主身份并没有暴露,就连七合教中的大多数普通教众也都只知道池教主已经回来了,至于池簌的真身到底在何处,他们过去就没资格窥探,如今自然也打听不到。
即便如此,池簌的武功气度也引起了皇上的重视,双方见面之后沟通的也还算愉快,这事情基本上便算是初步确定了下来。
应定斌听应翩翩简单把事情讲了讲,沉吟道:“他既然是抱着这个目的而来,陛下又已经给了足够的礼遇和许诺,那应该便没有什么需要迟疑的了。他还不表态,难道另有其他目的?”
应翩翩含笑道:“爹你向来明察秋毫,就是这样。”
“再过三日,便是安国公的寿辰。”
他慢悠悠地道:“我辛辛苦苦去了一趟衡安郡,也不过是为这出大戏开了个场,等到了那时候,正头好戏才算是正式上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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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是安国公的五十岁生辰,因为是整寿,所以特意办的十分隆重,从数日之前就开始送出请帖,遍邀宾客,应家也受到了邀请。
安国公府虽然近些年逐渐没了实权,但经过数代积攒,家底依旧丰厚可观,此次府中上下布置的极尽精心,宴会上所用的桌椅杯碟无不昂贵精美,仆婢小厮也都做了色彩鲜艳的新衣。
安国公夫人还特意吩咐管家从各地运来八百余盆名贵花树,置于园中各处,又在树上悬挂琉璃彩灯,一时间处处暗香盈鼻,花影缤纷,美不胜收。
为了然宾客们能够更好地欣赏美景,寿宴特地选在了傍晚举办。
到了那一日,京城中的贵族们纷纷前来赴宴,一时间将安国公府所在的彩霞街堵的水泄不通。
蔡婧和方珺仪都是都是世家之女,如今正是适嫁年华,为了多多相看夫家,像这种宴会往往都是不会错过的。
两家是世交,她们下了马车看到彼此之后,便招呼着相携赴宴,走了几步,先就看见宫中赏赐下来的各种珍宝被摆放在国公府的门口,门内灯光映花影,美婢衣翩翩,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一时间宛若仙境。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蔡婧用以团扇掩口,轻声说道:“我方才来的路上听我娘说,这一次的寿宴是安国公夫人一手操持的,没想到竟华美至此,她对安国公可真是有心。”
方珺仪摇了摇头,声音也很小,语气却有些冷淡:“我倒是不这么想。以前我在其他宴会上也跟安国公夫人打过一些交道,能感觉到她是个好强要面子的人。近来傅家和淑妃娘娘屡屡遭到申斥,京城中也有很多关于傅家失了圣心的传言,安国公夫人这么多,更多的怕是想找回面子吧。”
蔡婧怔了怔,道:“这么说来,倒也是。我刚才还想,他们怎么将宫中的赏赐都这样摆出来了,想必也是要让宾客们看看圣上对安国公的重视了。”
方珺仪掩口一笑,声音放的更低:“不然安国公那么一个又好色又糊涂的老男人,有什么好的,年轻时长得还好一点,如今年老色衰,谁还稀罕他呀。”
两人一边说一边随着前面的家人向内走去,席间已经半满。
穆国的男女大防本就不严,这等宴会又不像宫宴那般严肃,故而男席女席各列一边,中间隔着曲水流觞,并未以屏风遮挡。
蔡婧和方珺仪亦看到也有不少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已经在座,饮酒谈笑,仪容不凡,见到又有两名漂亮小姐到场,他们也纷纷友善地举杯致意。
两人回礼之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蔡婧才接着刚才的话笑道:“方姐姐,你见事总是这样明白,眼光又高。先前我还听方夫人跟我娘抱怨,说是上门说亲的媒人都快要把嘴皮子磨破了,你却还是没有一个看得上的郎君,你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方珺仪脸上微微一红,道:“不是我眼光高,实在是那些人都没什么意思,那我还不如一个人在家里待着舒坦,做什么要嫁人……”
两人说着话,便听见外面又是一阵人语骚动,方珺仪便顺着声音随意往门口看了一眼,声音一下子就顿住了。
“是……他?”
蔡婧不禁道:“谁啊?”
她说着转过头去,顺着方珺仪的目光一看,只见一人漫步踱进园中。
今日寿宴,满园欢庆,到场宾客无不精心打扮,衣饰华艳,唯此人一反常态,黑衣窄袖,腰悬利刃,容颜似画,神色萧萧,秾丽与肃杀,奇异地在他身上融为一体。
春风拂玉树,秋水照冰壶。
“这人……这人是谁?”
“应玦。”
片刻之后,方珺仪才开了口,她的声音又轻、又快、又珍重,带着些如梦的喟叹:
“他是应厂公之子,名玦,字翩翩。”
没想到应翩翩会来,在场的人都不由露出了些微诧异之色。
毕竟最近这段日子,应家跟傅家弄得很僵,应翩翩又刚刚除掉了魏光义,魏家和安国公府是表亲,安国公夫人又是傅家女,眼看这仇越结越深,虽然应家这回也确实收到了请柬,但应翩翩竟然真的敢来,也是胆色过人了。
况且他穿的这一身,虽非官服,也是正装,看上去与整个宴席格格不入,神色也一反常态的冷淡,明显就是要找茬的样子嘛。
有的人隐隐不安,却也有人觉得幸灾乐祸,恐怕又有好戏看了。
应翩翩对于人们纷纷望过来的目光不以为意,径直随着仆从的引领落座,周围有人趋前寒暄,他随口应对,言笑自若,游刃有余,又令人看不透深浅。
蔡婧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应翩翩,如今也不由被牢牢吸引住目光:“原来他就是应玦,没想到如此年轻。方姐姐,你以前见过他吗?他……他可真好看。”
不光是生的好看,而是身上的风度气韵,让人一见心折。
方珺仪点了点头,眼睛依然望着应翩翩的方向,说道:“你记不记得上回镇北侯府在别院办的赏花宴?那回你因病没去参加,我却在,便见到了应大人。”
镇北侯府那场赏花宴可是办的腥风血雨,闻名京城,方珺仪这样稍稍一提蔡婧便知道了,不由“啊”了一声:“那他与傅家决裂的时候,你不是也在?”
方珺仪道:“是。”
似乎每一回见到应翩翩,对方都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格格不入,明明身边也有花团锦簇,众人敬慕,他站在这个世间,却好像总是孑然一身似的。
方珺仪忍不住又看了应翩翩一眼,只见他已经入席,正懒洋洋地斜倚在案后,持杯浅酌,如此吃着仇家的宴席,看上去倒是十分自在。
应翩翩特意捡了一处花树之下的坐席,看起来也较为隐蔽,可惜他无论坐在何处都是人群的焦点,像方珺仪那般目光一直追随在他身上的人实在不在少数,实在清净不了太久。
上一波敬酒的刚走,不多时,又有人来到了应翩翩的席前。
对方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光,影子几乎把应翩翩整个人罩进了里面,应翩翩缓缓抬眸,看到傅寒青的脸。
半月未见……曾经,他总是追着傅寒青跑,很少与对方这么久都见不上一次面的,说不上一句话的,而此时此刻,应翩翩发现自己丝毫没有思念,他甚至都快把这么个人忘了。
不过当然不能忘,深仇大恨在这摆着呢。
每当看到傅寒青的面容,还有对方这副蹙眉看向自己的样子,应翩翩就有种前世种种从未摆脱的感觉。
这人像是一杯酒,三尺白绫,给他一种近乎于惊怖的不适感。
应翩翩冷冷地说道:“你过来干什么?”
傅寒青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说道:“你回来之后,我还未曾见过你,想与你喝杯酒。”
他手中果然端着酒杯,应翩翩却动也没动,刻薄地讥刺道:“傅大将军,你是不是贱啊,你看不出来我烦你吗,为什么还要往我面前凑?难道你生来是专门给人添堵的?”
若是按照傅寒青以往的脾气,应翩翩将话说的这样难听,他立时便要勃然大怒拂袖而去了,但这回,傅寒青的表情却十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