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主(69)
殷野白似乎意料到他会拒绝,起身将他搂在怀里,低头盯着他的双眼,说:“想想。我们可以更多的出席同一个场合,没人再讨论‘卖屁股’的事,你的父亲,你的兄长,你未来的侄男侄女,整个苏家。有代孕,有孩子,小恒,什么都会有。只要你想。”
苏恒心中并不愿意。他不想做殷野白的女婿,虽然殷野白年纪大到可以做他的爸爸了,他还是觉得感觉太奇怪了。殷不然丈夫的身份是可以为他开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在那个世界里,他能够见到殷野白未知的一面,参与他更大部分的人生,可是,……那不还是得偷情吗?现在他不能当着云台宫外的人和殷野白牵手,做了殷不然的丈夫之后显然就更不行了。
可是殷野白就这么近在咫尺地望着他,他很难说得出违逆殷野白心意的话来,挣扎了许久才小声说“……我想想,好吗?”
殷野白亲了他小心翼翼的双眼一下,口吻不容置疑:“你可以考虑。我不喜欢被拒绝。”
苏恒被他逼得心肝都颤,好歹是暂时过了关,轻轻吁气歪头靠在殷野白怀里。
二人一起回到静室里,铺着寝具的竹榻是标准的双人床尺寸,远不如殷野白常用的夸张床榻宽大,躺两个人虽也足足够了,但殷野白和苏恒还是觉得有些逼仄。——这当然不会让二人不满。在山间野宿,这样的逼仄也是一种情趣。
一个被窝里相拥而眠,苏恒心里有事被闹得大半宿睡不着,又不敢翻身惊动殷野白,憋得那叫一个痛苦。后半夜恍恍惚惚地睡了,做了好几个被“黑寡妇”殷不然弄死的噩梦,醒来却不记得梦里的内容,只觉得非常焦虑,难得一见的眼睛肿了。
殷野白昨夜做得舒服,怀里抱着苏恒睡得也安稳,一觉起来倒是神清气爽。
见苏恒两眼微肿,他问了一句:“你很忧虑?”
苏恒立刻知道他是不高兴了,偏偏眼睛肿不肿又不是他能控制的,顿时有些焦头烂额,胡乱解释道:“不是。我很意外,这个事……有点太大,我睡不好。”也顾不得刚爬起来没洗漱,他牵着殷野白的衣角靠上去,搂着人就不肯放手了。
果然殷野白被他自动黏上来的亲近取悦了,按下这件事没有再问。
此时已经是清晨七点了,殷野白醒得虽早,却舍不得把苏恒一个人丢在山巅,因此一直陪着他在竹榻上昏睡。既然已经耽误了时间,他也不着急回了,贴着苏恒又亲亲热热温存了一阵。每次性交之后,次日他对苏恒都会显得非常温柔留恋,这一天也不例外,苏恒都洗漱完毕穿好衣服了,他又磨着苏恒褪了裤子,抵进手指深深浅浅玩了一阵儿,手段娴熟弄得苏恒喘息得不能自已,只会搂着他低低呻吟。
看着苏恒裸在风中的半截身子,殷野白心猿意马,胯下却不能争气,多少有些遗憾。
待苏恒舒舒服服射了精,殷野白也偿了心瘾,二人才甜甜蜜蜜地牵着手出门。
可怜李蔚就在门外值守了一夜,露水沾湿了他的短发,此时又有些风干了,嘴唇微微泛白。他手里捧着两件大衣,先递给苏恒一件,另一件则服侍殷野白披上,轻声道:“夜里降温了,先生仔细保暖。”
殷野白将大衣披好,又转身帮苏恒扯了扯领子,仍是牵住苏恒的手。
因殷野白在山间夜宿,昨夜的值守侍卫就全部在山间布防,不止扼住了前往飞石汤这条小路,背后悬崖之下也有侍卫守护。昨夜苏恒跟着殷野白过来时就李蔚带着两个侍卫跟着,早上爬起来出门就看着石梯下沿路规规整整地停着二十多台车,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侍卫,到底还是有些吃惊。
众目睽睽之下殷野白要牵他的手,他觉得有些不太合适,又不敢抽手,表情略微妙。
石梯狭窄陡峭,浸润着山露颇为湿滑。殷野白与苏恒相扶着走了一段,苏恒到底有些头重脚轻没睡好,足下一滑整个人就朝下摔去。他在摔倒的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揪住身边的殷野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松手松手,阿白那破身子摔不得!——他想得很清楚,这石梯陡峭,可是自己裹了大衣,不一定摔得太狠,何况自己年轻健康,就摔一跤恢复也快。把殷野白摔了就不得了了。
然而,殷野白身体虽不好,反应却比他更快。苏恒松手的同时,他也松了手。
两只手刚刚分开,殷野白的手已迅速上移护住苏恒后脑勺,另一只手则垫在了苏恒可能受力的脊柱之上。他脚下踩得很稳,大步一跨就左腿往下移了三级石梯,身体迅速放平,双手使力一带,失去身体控制的苏恒就被他扯到了胸前。
这一切完成得宛如行云流水,苏恒反应过来时,殷野白正垫在他身下,他只轻轻撇了一下脚踝。——那是他自己失足时就造成的伤害。
苏恒来不及思考,整个人已经被李蔚扯到了一边,李蔚的动作迅速准确又轻柔,因石梯狭窄,所以苏恒被李蔚放在了石梯外的草里,那里恰好是一个短坡,苏恒撑着湿润的草木冰冷的泥地爬起来,李蔚正跪在石梯上脸色苍白地察看殷野白的身体,殷野白缓缓从石梯上坐起,示意道:“没事,我有分寸。”
苏恒还记得自己脑后与脊柱被那双手仔细保护着的触感,看着殷野白难得狼狈的模样,他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为什么护着后脑勺与脊柱?因为,石梯陡峭,在这里摔跤真的是非常危险。
殷野白怕他摔坏了,出手第一件事就是护住他的要害。第二件事,是把他垫在了身上。
他还记得几个月前,殷野白服药之后身体特别虚弱的时候,他不知轻重抱了殷野白一下,殷野白失去重心摔下,也是在第一时间把他护在怀里。——所不同的是,那一次平地摔在地毯上,这一次,是陡峭的石梯上。
同样是保护,前一次殷野白舍的是威仪颜面,这一次舍的却是健康、乃至性命了。
李蔚第一次没有遵命退下,脸色苍白地继续察看殷野白的各处骨骼,殷野白也知道这摔这一跤颇为吓人,也就任凭李蔚作个粗略的检查。下面待命的侍卫中一直有医务兵,此时也拎着急救箱跑步上来。简单检查之后,李蔚要背殷野白下去,殷野白道:“我没事。”
见苏恒满脸愧疚关切地站在一边又挤不进来,他打发医务兵下去,又让李蔚让了位置,招苏恒近前:“你过来。”
苏恒这才勉强调匀呼吸上前,问道:“你真的没事吗?……我摔一下、没关系的。”他很想说,我年轻,摔一下无碍,你不要总这么做。可是,面对着才冒着摔得破头血流断手断脚的危险给他做了肉垫的殷野白,他实在说不出口。
那是殷野白爱护他的心意,他可以感动,可以心疼,不可以说你不必这么做。
殷野白淡淡一笑,说:“我护得住你才会这么做。护不住就让你自己滚下去了。”这一句解释,也不知道是给苏恒的,还是给他自己的。
最终是李蔚背着苏恒,殷野白扶着一个腿脚灵便的侍卫走了下去。如殷野白所说,他确实摔得很有分寸,身上除了腰间有一片擦伤之外,其余地方都没大碍。二人回了月华别墅,被殷野白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苏恒倒是想时时刻刻守着自己受伤的爱人,然而殷野白简单处理伤口之后就去办公了,并没有太当一回事,苏恒一个人待着也是待着,也跟着去片场上工了。
只是,在拍戏的时候,他脑子里始终想着那仓促间摔倒的场面,后脑勺和脊柱那一处,仿佛始终有一双手温柔坚定地保护着,难以忘怀。
——导演简直被他气死了!
第八十五章 这是什么鬼!
85.
杨奕最近血压一直有点高,理由是他一直很满意的男主角如今长期不在状态。
要说苏恒的演技一直都是世界级的,在片场拍摄时,他可以长时间地保持着饱满、生动、持续的演绎状态,这让杨奕觉得非常舒服,和苏恒合作久了,他甚至有一种和别的演员拍戏都是折磨的错觉。然而,这几天拍摄情况都很糟糕,状态良好的苏恒一直在恍惚走神,反应偶然慢一拍也算了,他甚至会傻兮兮地笑起来或者莫名其妙地叹气。——这可是在拍戏!
杨奕被气得要死要活,当场就开喷,什么词儿难听喷什么词儿,喷得苏恒狗血淋头。
此时苏恒就会打起精神认真拍摄,然并卵,半个小时之后,故态复萌。
短短四天之内,杨奕砸了五把椅子,七个茶杯,如果不是副导演黎炅知道他情绪不稳拉得快,他差点扛起摄像机直接往苏恒脑袋上砸了。
“拍个屁,不拍了!你暂时停工!反正你家有钱,一天几十万烧着,心疼不死我!”杨奕赤红着双眼,张牙舞爪地在片场里暴跳如雷,只差没蹦起来扇苏恒一巴掌了。
苏恒也知道自己的状态非常不专业,可是,这件事真的很难办。
殷野白和他谈了与殷不然结婚的事,他明明没有答应,说过要考虑,殷野白却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件事,相处时会和他开始谈论家里的人际关系了,家里几个人还罢了,他竟然和苏恒漫不经心地说起云台宫与皇帝的关系,政治上的盟友和敌人……苏恒诚惶诚恐,又不敢说我不想和殷不然结婚,越听越是崩溃。
他的压力非常大。甚至比上辈子被殷野白强行圈在身边羞辱折磨时,还要煎熬难过。
他很刻骨地了解到殷野白对他的感情,为之感动不已。又深切地厌恶着那可笑的婚姻。
那算什么呢?岳父和女婿。中间夹杂着一个满怀不满的殷不然。就算上辈子殷不然是个死了六个丈夫的黑寡妇,现在她只是一个还在念大学的小女生,她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真正爱护她珍视她的丈夫,而不是把自己伴侣的爵位让出来,给她厌恶的、父亲的情人。
他根本就没有做好和殷野白那二子一女相处的准备,殷野白说得很对,他太年轻了,如果他年纪再大一些,或许还能落落大方地和殷不落、殷不器、殷不然相见。做不成继父,做个叔叔、哥哥什么的也无所谓。现在这局面何等尴尬?苏恒是殷野白的伴侣,却年纪身份都无法与世子相致,真见了面,让世子殷不落如何自处?
殷野白倒是想得轻松,既然无法用别的身份相处,那就当世子的妹婿吧。既有了身份,又有了关系,彼此不尴尬,吃饭时也不必烦恼座次。女婿为大嘛。看上去倒是皆大欢喜,然而,这件事牺牲的,是殷不然的婚姻。
苏恒不敢拒绝殷野白,更不敢接受这个看上去很美的提议。所以,他始终很烦。
黎炅忙给苏恒打了个眼色,拖着暴跳如雷的杨奕走了,老远还听着杨奕在骂骂咧咧。片场的工作人员也都有些情绪。——一场戏拍了两天了,始终过不了,不止给苏恒配戏的演员受不了,片场所有工作人员都有点受不了,谁都不希望自己的精心工作被无视和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