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性别男(171)
酆如归不觉有些心软,遂渡了些内息与他。
酆如归即便修出了肉身,本质上却仍是千年恶鬼,原不该渡内息与灰狼,然而,灰狼既已时日无多,便也管不得这许多了。
灰狼顿觉干涸的丹田复又充盈起来,须臾,顺利地变成了人身。
他下意识地“嗷呜”着,同时去摸自己的面部。
觉察到自己面上再无狼毛,他才张口致歉:“多谢这位施主。”
“不必客气。”酆如归继续去喝那紫米粥,紫米粥香气勾人,引得久未进食的活菩萨腹鸣不止。
酆如归失笑:“你若是不嫌弃,这紫米粥便让予你罢。”
“当真么?”在活菩萨五百余年的生命当中,惟有他的父母善待过他,收到这碗紫米粥直教他心生暖意。
不及他执起那调羹,原本在翻阅经书的姜无岐却是将另一只调羹送到了他手边。
他未觉出有甚么不妥的,从姜无岐手中接过调羹,满足地喝起紫米粥来,紫米粥还温热着,熨得他一身被隐去的皮毛都暖和了起来。
酆如归瞧了眼活菩萨喝粥的模样,心生怅然,狼本是肉食兽类,却为了救母剃度,再也食不得荤辛。
他暗叹一声,而后绕至姜无岐身后,一手搭于姜无岐左肩,一手抚上姜无岐的咽喉,旋即含住了姜无岐的一点耳垂道:“你方才所为是由于呷醋了么?”
姜无岐依然捧着经书,猝然被灼热的气息钻入了耳孔,遂回首去瞧酆如归。
酆如归的唇角挟着狭促的笑意,他见姜无岐回首,用指腹重重地擦过了姜无岐的唇瓣。
唇瓣霎时灼热得一如耳孔,姜无岐念了遍凝神定心诀,才坦诚地道:“确实如此。”
酆如归抿唇一笑,牵了姜无岐的手,又朝着那活菩萨道:“你不便外出,你要吃甚么,我们出去买予你罢。”
“可以么?”活菩萨摸着不如何充实的肚子,慌忙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来,“劳烦两位施主了,贫僧不挑食,只要能饱腹即可。”
酆如归收了碎银,同姜无岐一道出去了。
他们随意买了些吃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回到了里间。
活菩萨已将紫米粥喝尽了,听得动静,当即望向他们,宛若一眼巴巴地等着投喂的狼崽子。
倘若他不是为了他母亲耗尽了妖力,作为一半人半狼,他定能活上好多年。
酆如归将手中的白菜香菇蒸饺、时蔬炒面、红糖米糕以及余下的铜钱放于桌案上,自留了一只香葱萝卜丝鸡蛋饼。
活菩萨谢过酆如归,便坐于桌案前狼吞虎咽起来。
酆如归与姜无岐正立于活菩萨身后,故而酆如归一面吃着香葱萝卜丝鸡蛋饼,空暇的右手一面在姜无岐身上游走。
姜无岐一捉住酆如归那右手,酆如归便瘪着嘴,拿那双泛着波光的柳叶眼瞧他。
姜无岐无法,不得不任由酆如归作弄。
活菩萨用罢三样吃食,向着俩人致谢了一番,又疲倦地道:“贫僧须得再歇息会儿。”
这里间素日用作与信徒交谈,虽说是里间,但只是相对于讲经堂而言,其实相当于堂屋,里间的里头尚有卧房,卧房有两间,一间为活菩萨所有,一间是以防万一,为陡发急症的信徒准备的。
活菩萨进了卧房去,而酆如归则拉着姜无岐坐于日光下,施施然地吃着剩余的香葱萝卜丝鸡蛋饼。
待整个香葱萝卜丝鸡蛋饼落入腹中,酆如归扯着姜无岐的手腕子,去了另一间卧房。
姜无岐脱了外衫平铺于床铺上,其后与酆如归一道上了床榻去,不由暗中猜测酆如归许会对他做些甚么,但酆如归却只是乖顺地伏在他身上小憩。
半晌,酆如归双目紧阖,吐息平稳,因熟睡的缘故,面上透出些许红晕。
姜无岐的视线忍不住粘上了酆如归的唇瓣,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于心中反省着自己是愈来愈压不住绮念了,一与酆如归独处,他便想与酆如归亲近。
他将酆如归的面颊、脖颈、锁骨细细吻了一遍,方才阖上了眼去。
俩人生怕活菩萨有恙,一直陪伴于活菩萨左右。
活菩萨已许久未有人陪伴了,纵然身体不适,亦是整日含笑。
日子一晃,便又是初一,外头春光渐浓,寒意消退。
酆如归将矮凳搬出了里间,沐浴着晨光,双足晃荡着,等待姜无岐买早膳与他。
而活菩萨因往日都居于山中,便按照原本的路线回了山去,又从山上来讲经堂。
片刻,姜无岐买了三只肉末粉丝包、一笼香菇青菜包、一碗泡饭以及一份雪菜春笋肉丝汤年糕来。
其中香菇青菜包以及泡饭,是姜无岐为自己买的。
他搬了张矮几出来,将所有吃食一放,眨眼间,一只香菇青菜包已到了酆如归口中。
酆如归吃着香菇青菜包,连连颔首:“很是可口。”
姜无岐困惑地道:“如归,你不是喜食荤食么?为何要先吃香菇青菜包?”
酆如归理所当然地道:“因为这香菇青菜包是你为自己准备的,我自是要先抢过来。”
姜无岐脑中无端浮现一个想法,便开口问道:“是因为你心悦于贫道之故么?”
酆如归被一贯不解风情的姜无岐戳穿了心思,又抢过姜无岐的一只香菇青菜包,捏在手中,才沉吟着道:“其实我是吃多了荤食,想要换换口味。”
姜无岐吃着泡饭,道:“却原来是贫道想多了么?”
瞧见姜无岐面上顿生许是连他本身都不曾发现的落寞,酆如归凑过去了些,唇瓣抵上姜无岐的右侧眼帘道:“无岐,适才我是在扯谎……”
他停顿了下,忽而提及之前的一事:“你勿要忘了待你还俗,要自渎与我看。”
姜无岐耳根一红,不知该如何接话,却又闻得酆如归吐气如兰地道:“到时我会将从你体内所出之物尽数咽下,那物的滋味,远胜于这香菇青菜包。”
酆如归将姜无岐撩拨了一通,又坐得背脊笔挺地去吃那雪菜春笋肉丝汤年糕去了,好似方才撩拨姜无岐的另有其人。
姜无岐方要出言,却见那活菩萨回来了,活菩萨周身围着寥寥三个信徒,极为冷清,全无他与酆如归初见活菩萨之时的阵势。
活菩萨神情如常,面色较之前苍白了不少,进了讲经堂后,便开始讲经。
酆如归着实没有听经的兴致,兀自吃着他的雪菜春笋肉丝汤年糕。
姜无岐亦吃着他的香菇青菜包以及泡饭。
俩人各自吃罢,活菩萨那经仍未讲完,待讲完了经,活菩萨进了里间去,那五个信徒却只一人去了里间,但他却连一枚铜板的香火钱都不愿捐。
酆如归见状,心下不平,拈起手边的用作盛包子的油纸包冲着那信徒掷了过去。
信徒后背一疼,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状,又要往里走,双膝竟是被两只调羹击中了。
他吃痛跪地,瓷质的调羹亦落了地,居然安稳无比,仿佛两片鹅毛。
他以为是那活菩萨捣的鬼,破口骂道:“你这假菩萨,老子有求于你,是你的荣幸,你却是个贪得无厌的,平白得了我们这些年的血汗钱,还不自足不成?”
他话音落地,整个人倏地腾了空,直直地飞出了讲经堂,他双手撑地,使劲站起身来,直欲去讲经堂讨个公道却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得这讲经堂一步了。
活菩萨隐隐窥见外面的情状,出了讲经堂来,朝酆如归道:“贫僧能多做一件善事是一件,毕竟贫僧阳寿将近了,施主又是何必?”
酆如归从活菩萨的面上瞧不出半点负面的情绪,不知该佩服他修养好,亦或是该佩服他的救母之心。
酆如归遂笑道:“那等小人,理他作甚?”
活菩萨叹息一声,不再作声。
过了约莫三个时辰,他又被迫变回了原型。
这一回,他体内的妖丹疼得厉害,几欲爆裂,他知晓自己再也变不回人身了。
他伏于酆如归足边,奄奄地晒着日光。
酆如归时不时地会以指顺一顺他的皮毛,他便如同真正的兽类碰到善意的人类般,回应着蹭蹭酆如归的掌心。
很快,日头便下去了,他感觉到一丝余晖的温度,继而夜幕骤降,寒气又起。
他冷得皮毛瑟瑟,但他已然没有气力起身了,更遑论是行走了。
他低声“嗷呜”着,由酆如归抱进了卧房,掩好棉被。
酆如归与姜无岐守在他身边,他便也蹭了蹭较酆如归沉默许多的姜无岐的手。
姜无岐感受到灰狼的善意,安慰道:“你已做得足够好了,定能如愿。”
“多谢你。”灰狼气若游丝,忽然有些迷茫地道,“过了太多年,我似乎记不得我母亲的容貌了。”
——灰狼身在弥留之际,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已出家为僧。
姜无岐望向酆如归,俩人都不知该如何宽慰。
灰狼双目半阖,又疑惑地道:“凡人很是奇怪,我起初明明曾反复强调过那净水只能治些小病小痛,在治好一些人后,他们竟是觉得净水无所不能。这一年间,我其实已无法再使用妖力了,不过言语几句,予他们些寻常的山泉水,他们却仍是觉得我甚为灵验。但在我被刺杀之后,我的灵验之说却转瞬不复存在了。凡人真是又好骗又善变。”
他的语调愈加虚弱,要不是酆如归、姜无岐俩人耳力上佳,怕是一个字都听不清。
姜无岐淡淡地道:“他们信了你,你自然样样灵验;他们不信你,你便是一无是处。”
“你所言不差。”灰狼的双目已全然阖上了,他又蹭了蹭俩人的手,道,“两位并非凡人罢?”
酆如归并不隐瞒:“我乃是一千年恶鬼。”
姜无岐亦道:“贫道实乃一道士。”
可惜,灰狼未及听见俩人的答复,便已断了气。
灰狼的魂魄从躯壳中飘了出来,尸体渐渐冷却了,少时,黑白无常前来引他的魂魄入地府。
他的毛色瞧来油光发亮,毛茸茸的,走到酆、姜俩人面前,舔了舔俩人的手指,道:“就此别过。”
然而,他的魂魄太过孱弱,以致于俩人都无法感知到他的舔舐。
他随黑白无常回了地府去,远远地看见一人在阎王殿前,左右顾盼,他一下子认出了那人,那人竟然是他的母亲。
他立刻朝着母亲飞奔而去,奔至母亲面前,母亲蹲下身去,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他像年幼之时一样,用毛茸茸的额头蹭着母亲,激动得“嗷呜”不休。
他与母亲又在地府待了一年,母亲先他去投了胎,又过了几年,才轮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