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性别男(156)
姜无岐坦白地颔首:“贫道适才确实呷醋了。”
酆如归得意洋洋地道:“你可别被自己醋死了。”
姜无岐一本正经地道:“贫道从不曾听过有人因呷醋而死。”
“我是在与你玩笑。”酆如归忽而望了眼窗外,正色道,“再过两个时辰,天色便该暗了,我先歇息会儿,你到时记得将我唤醒。”
他说罢,方才阖上双目,竟又张口道:“再喂我一颗糖炒栗子罢。”
姜无岐遂又剥了一颗糖炒栗子送入了酆如归口中,酆如归一面咀嚼着糖炒栗子,一面抱紧了姜无岐的腰身,含含糊糊地道:“你可不准走。”
姜无岐爱怜地垂首吻去了酆如归唇上糖炒栗子的碎末,才道:“贫道舍不得离开你。”
“一言为定。”酆如归勾住了姜无岐的尾指,不肯放松。
说到底,由于姜无岐尚未还俗,俩人尚未成亲,更未洞房花烛的缘故,于酆如归而言,安全感依然不足够,并非是不信任姜无岐,而是认为自己与姜无岐不般配,姜无岐原就不是断袖,姜无岐原就是柳姑娘的。
恰是此时,在千里之外,一白衣少女手持长剑,利落地一剑刺入了一猛兽后心,鲜血溅起,使得她满面血污,但因她生就一副俏丽可人的模样,这血污无法令她生出可怖之感。
她蹲下身来,将一双母女扶起,并嘱咐道:“下回小心些,勿要落入猛兽口中了。”
母女对她是千恩万谢,她却是摆摆手道:“谢我作甚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母女二人惊魂未定,谢过她便离开了。
她行至一溪畔净面,一抬首,却见得一少年躺在溪石之上,口中叼着一根黄草,亲热地唤道:“阿姊……”
少年与这少女乃是孪生子,生得有七八分相似,皆是相貌出众。
少女扶额道:“爹爹不是教你待在家中,好好念书么?”
少年反驳道:“爹爹不是教你待在家中,好好刺绣么?”
少女哑声道:“我……”
少年故作玄虚地道:“我请人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已有心上人了,你那心上人居于探云山上,拜于醍醐道人门下,其人听闻无趣得很,不知你是如何瞧上他的?”
“你……”少女面颊飞霞,指着少年的鼻子,羞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好阿姊,你莫不是哑了不成,甚么我呀,你呀的。”少年言罢,见少女追过来要打他,拔腿便跑。
姐弟俩人实力相当,少年漫山遍野地跑,少女便漫山遍野地追。
少女追出十里地,才勉强将少年擒获。
她气喘吁吁地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少年笑道:“谁让你时不时地念叨着那人的姓名。”
少女方要狡辩,却闻得少年道:“冬日一过,便入春了,有人早早地春心萌动了。”
少女又气又羞,杏眼圆睁,瞪着少年:“你勿要胡言乱语。”
少年笑着威胁道:“是我口不择言,你可勿要动手,粗鲁成这样,小心你那心上人嫌弃于你。”
这一席话搅得少女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磨了磨牙,大度地道:“我暂且放你一马。”
少女唤作柳柔,性子却不如何温柔,她的心上人唤作姜无岐。
她的心愿是姜无岐能为她还俗,娶她为妻,与她一道行善除恶,仗剑天涯。
第148章:鬼界堡·其四
酆如归正好梦着,耳畔乍然拂上姜无岐的嗓音,便含含糊糊地唤道:“无岐……”
他的右手仍旧勾着姜无岐的尾指,遂本能地顺着这尾指向上攀爬,如同一株攀援的凌霄花似的,末了,潜入姜无岐的衣襟内里,痴迷地摩挲着坚韧的肌理,而他的左手则胡乱地摸索着。
在酆如归的作弄下,姜无岐上身的得罗凌乱起来,他并不出手制住酆如归的双手,而是柔声道:“如归,天色将要暗了。”
天色暗不暗与自己有何干系?
酆如归微微睁开双目,仰起身来,蹭了蹭姜无岐的唇瓣,混沌一片的神志才清明起来。
他又隔着层层衣料子,在姜无岐心口咬了一口,方要去穿衣衫。
姜无岐从他手中接过中衣以及外衫,为他穿妥了,又蹲下身去,为他穿上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
酆如归慵懒地打着哈欠,站起身来,伸手去整理姜无岐的衣襟。
姜无岐见酆如归困倦难消,愧疚地道:“对不住,将你唤醒了。”
“原就是我……”让你将我唤醒的,酆如归压下已挤到喉间的字句,继而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无岐,你欺负我。”
姜无岐登时不知所措起来,自是瞧不见垂下了首去的酆如归的眼珠正滴溜溜地转着,分明是不怀好意。
酆如归伸手揽上姜无岐的脖颈,而后在姜无岐耳畔道:“你待会儿买鸡蛋灌饼与我吃罢。”
姜无岐松了口气,当即应了下来:“好罢。”
酆如归自去洗漱,洗漱罢,略施粉黛,挽了一随云髻,又插上一支珠钗,便同姜无岐到另一间房间去了。
姜无岐一点拂尘,附于其中的那缕鬼气便悠悠地出来了。
见得俩人,那缕鬼气又惊又喜地道:“我们莫非已经到京城了?”
姜无岐颔首道:“我们确实已经到京城了,该去何处寻卿西?”
那缕鬼气思忖良久,才答道:“卿西当年乃是当朝陈丞相的独子,现下不知如何了。”
姜无岐提议道:“那我们便先去当年的丞相府邸罢。”
酆如归原本懒洋洋地斜倚于姜无岐身上,探首一望,见客栈底下人头攒动,便直起身子来,摊开左掌道:“你且先藏于我左掌上头罢,免得不慎碰触到旁人,使其受阴气侵蚀。”
那缕鬼气拒绝地道:“如此做,你恐怕会受不住。”
酆如归抿唇笑道:“你这微末鬼气无法伤及我一分,你毋庸忧心。”
那缕鬼气迟疑不定,见酆如归神色舒展,终是试探着轻触酆如归的掌心。
酆如归催促道:“你且快些,勿要耽搁了寻陈卿西的功夫。”
那缕鬼气一听得酆如归提及陈卿西,才全数落于酆如归掌心。
一如酆如归所言,这微末鬼气无法伤及他一分,但阴冷却是免不得的。
酆如归忍不住将右手五指一一嵌入了姜无岐的指缝当中,细细地磨蹭着,以汲取温暖。
其后,俩人略略用了些晚膳,才出了客栈去。
点点烟雾缠于酆如归左手指尖,由于夜色的遮蔽,并不显眼。
俩人按着那缕鬼气的指引到了原先的丞相府邸,这府门瞧来气派,上面悬着的牌匾显示此地已成了镇国将军府。
姜无岐伸手叩了叩门,前来应门的管事见得俩人,客气地问道:“两位所为何事?”
酆如归开门见山地问道:“敢问贵府此前可是陈丞相府?”
见管事颔首,酆如归又问道:“敢问陈丞相而今身在何处?”
管事摇首道:“老夫如何能知晓?陈丞相已于二十余年前告老还乡了,陈丞相出身于陇先城,你们不若那打听打听罢。”
——陇先城距京城约莫八百里,与探云山是全然不同的方向。
酆如归三问:“那老人家可知陈丞相家的公子陈卿西的下落?”
管事答道:“老夫年少时,曾有谣言称陈公子同丞相府中的账房先生有私情,当时老夫是不信的,毕竟谣言传出不过一月,陈公子便成亲了,三年后,陈公子高中状元,如今乃是京师府尹。”
闻言,酆如归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掌,才谢过管事。
俩人转到隐蔽处,酆如归摊开手掌,问那缕鬼气:“陈卿西已成亲了,你可还要去见他?”
“我要不要见卿西原就是我自己之事,无关乎于卿西有没有忘记我,卿西有没有成亲。”那缕鬼气苦笑道,“但听闻卿西成亲,我心中到底有些不痛快,可……可原就是我配不上卿西,一如陈丞相所言,我耽误了卿西的前程,不要脸面地勾引卿西同我私奔,卿西愿意与我私奔已是他予我最大的恩赐,我不该要求太多,不是么?”
姜无岐眉眼慈悯地道:“你已是鬼,他尚在人世,你们本就人鬼殊途,你何必执着于他,不若快些了却心愿,投胎转世去罢。”
“道长你所言不差。”那缕鬼气坚定地道,“我死前不及向卿西道别,我要见卿西一面,向他道别,而后便回地府投胎转世去。”
是以,他们转道去了京师府尹府,酆如归翻身入了府中,隐于一座假山后面,远远地便瞧见一身着官服之人在凉亭中饮酒,左右无人。
已是大寒时节,即便不曾落雪,但那凉亭四面来风,不知他坐在那边作甚么?
下一瞬,酆如归听得掌中的那缕鬼气低低地唤了一声:“卿西……”
是的,这是他的卿西,纵然改变了容颜,生了皱纹,但他一眼便能识出他的卿西,如同是一点一点瞧见卿西变老的一般。
在一瞬间,他忘记了他的卿西已为人夫为人父之事,亦忘记了自己已是鬼之事,直要扑入陈卿西怀中。
但他还未有所动作,却瞧见一美妇匆匆而来,美妇行至陈卿西身侧耳语,姿态亲昵。
这便是卿西的妻子罢?想来年轻时候定是个教人见之忘俗的美人。
接着,他却是看见陈卿西站起了身来,手中的酒盏坠地,溅起的酒水湿润了其官服下摆,再然后,陈卿西便随那美妇出去了。
他不知出了何事,见四下无人,趁机从酆如归掌中出来,欲要触一触那酒盏,如此简单的愿望,却是不得。
他又化出了原形来,再去触那酒盏,亦是不得,手指从碎裂的酒盏穿过,毫无知觉。
倘若他仍是活人该多好,他便能感觉到酒盏以及沾于酒盏上的凉意,他便能感觉到酒盏边缘卿西余留下来的温度。
他的卿西……
他茫然四顾,不知该如何是好?
片刻后,却见酆如归行至他面前,道:“陈卿西方才收到了其父的死讯,他即将返乡,你可要同去?”
“不必了。”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他与卿西已隔了阴阳,已隔了卿西的妻子,亦已隔了卿西的诸多儿女,他同去作甚么?
他向着酆如归与姜无岐致谢道:“我这便回地府去,多谢你们让我见了卿西一面。”
他言罢,却闻得姜无岐道:“你勿要后悔才好,你此去地府,便再也见不得陈卿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