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灵植还结算吗(75)
用最冰冷的语气,讲出最狠厉的话,可是实际上,却比谁都心软。
林澹轻声笑起来。
笑声让靳言愣住。
——本座正在气头上,你这笨蛋,竟还笑得出来?!
靳言正愤愤然想着,忽然,他执剑的手腕,被对面攥住了。
靳言惊得手腕一抖,手臂用力,想要将手从对方掌心抽出来。
可他不敢调动灵力,更不敢释放出剑气,离得太近了,以他的修为,随便释放出一丝剑气,都很可能让这笨蛋的神识受到永久的损伤。
因而他挣了两下,竟然没能从对方的手掌中挣脱,变得越发恼怒,冷声喝斥,
“放肆!”
林澹依旧没松手,一只手五指紧紧箍住对方细瘦的手腕,单膝跪在床榻边上,另一只手抬起来,把掌心托着的那枚小小的球形法阵,套在对方手腕上。
“我修为太低,几乎要把体内灵力抽干了,也就只做出来这么小一个疗愈法阵,你如果不嫌弃,就戴着,试试看效果。
“如果不够,我回去再攒一攒,继续做,做好了就给你送过来,一直到你……不疼了为止。”
那疗愈法阵里充斥着林澹的至阳道体的气息,看起来火红的一团,被套在靳言的手上,像一支玛瑙手镯,衬得手腕上的皮肤越发白皙、细嫩。
林澹把疗愈小法阵套好了,就赶紧把对方的手腕松开了,不敢继续握着。
他将手背到身后去,五指忍不住搓了搓,总觉得,自己那粗糙的指腹皮肤上,好像还残留着对方皮肤那冰凉柔软的触感。
“谁告诉你,本座神识会痛?”
靳言的声音在头顶冷冷响起。
林澹抬头,隔着纱帘,看不清对方神情。
林澹重新垂下眼,心底没来由一阵燥热,嘴上支支吾吾:
“那个……那时候……”
靳言听不清对方在咕哝什么,眉心蹙起,声音中透出几分不耐,
“什么?”
林澹梗着脖子,抬高了一些音量说:
“我去你识海里,那个的时候,中途,你说……太痛了,让我轻一点。”
靳言:……
他就不该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迟早要被这笨蛋修士给气死!
靳言脸颊发烫,识海中又开始传来隐隐的刺痛了,只能勉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冷冷说:
“你下去吧。”
林澹成功把那疗愈小法阵送出去了,这一趟过来的目的达到了,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打扰掌门尊上的理由,虽然心里不太想就这么离开,但还是站起来,讷讷地“哦”了一声,转身往床榻边的传送法阵上走。
刚走了一步,他忽而想到什么,又重新转回身,看向那纱幔遮挡下,一截若隐若现的细瘦白皙的手臂。
靳言见状,眉心重又蹙起,“还要做什么?”
林澹想了想,开口:
“尊上,你的神识上……那些伤口,是谁干的?”
闻言,靳言的指尖微微颤抖。
林澹盯着那颤动的小指,没来由地,心尖跟着抖了抖。
靳言现在这副身体,看起来洁白如玉,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修炼到他这个境界的修士,肉|体已经非常接近仙体,衰老和损伤,都不会再在外表上留下痕迹。
可是,神识却不同。
林澹昨天在那一片识海世界里,进行到后半段,已然上头,什么都顾不得了,抱着那看不清面容的白色身影,又舔又啃又亲又咬的。
那时候,他把自己的灵力,涂满那白色的身影上每一寸皮肤,所以,自然也清楚地看到了,那本该饱满光洁如玉石的身体上,不知为何,竟是千疮百孔。
那些伤口很小,很细,不离近了看,根本注意不到。
看起来,那都是剑气伤的,而且是久远的陈年旧伤。
只是当年应该伤得太深,太重,到现在,烙印在神识上的伤痕,都无法消弭。
林澹当时看得心疼,没忍住,埋下头,将自己的双唇,覆在了对方脖颈处的那细小的伤口上。
他那时候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狗崽子看到自己的同伴受伤时,会本能地为对方舔|舐伤口那样。
当时,他循着本能,将自己神识中的阳气,一缕一缕地往那细小的伤口中渡进去……
而现在,站在床榻前,看到掌门那截手腕,想到对方的神识凝实的身影上,两只手腕,两只脚踝,脖颈上,都有细小的伤,看起来,仿佛曾经被人像鱼肉一般,死死地钉在某处,这让林澹的心底,没来由感到烦躁、愤懑。
所以林澹问了那个问题。
可靳言这时却哼笑起来。
笑声冷冰冰地,在整座宫殿里回荡。
笑完了,他淡淡说:
“本座的事,与你何干?”
与你何干?
这样明显划清界限的质问,让林澹的眉头皱起来,他下意识回:
“告诉我是谁干的,我总有一天,可以帮你报仇。”
林澹话音落下,殿内陷入沉寂。
隔着纱幔,靳言静静注视着对面修士的眉眼。
那一双眼睛,很漂亮,眼珠黑亮黑亮的,里面闪着光。
是年轻人那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光亮。
清澈又愚蠢。
这样的目光,靳言曾经也有过,后来被岁月侵蚀、磨灭了。
短暂的愣怔之后,靳言笑起来,
“你觉得,这片大陆上,有什么仇,是本座一个渡劫境报不了,却要你一个筑基境帮我的?”
林澹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刚才没过脑子,说出报仇的话,其实内心深处,是怀抱着一种“谁敢碰我媳妇,我跟他没完”的朴素情感的。
如今被对面无情嘲讽,林澹才意识到自己又冒傻气,说傻话了。
靳言看他垂着头,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土狗似的,之前那愤懑和气恼的情绪,消散了不少,继续说:
“要说伤口,昨天本座神识上,被某只蠢狗又啃又咬的,不知留下多少牙印,你若真想替本座出了这口恶气,那便在此自戕。”
“啊?”
林澹懵懵地抬头,一脸茫然地看向床榻方向,“我……”
靳言冷笑,“下不去手,就退下,本座乏了,莫要扰我清静。”
林澹欲言又止,最终只讷讷地“哦”一声,踩上青龙传送阵,离开了偏殿。
.........
古茗原本焦头烂额,守在殿门外,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而背后传来一阵响动,原本落在殿外的禁制,被解开了。
古茗慌忙迎进去,赶至床榻边,
“尊上,身体如何了,可是有何吩咐?”
一边问着,古茗一边将神识铺开,将周遭查探一番,然后懵了——
他怎么,好像又查探到林小犬的气息了?
掌门不是将这整座宫殿里全部传送阵都关闭了,谁也不见么,为什么林小犬还能畅通无阻地进来?
总不可能,尊上刚才堵死了所有的通道,却单单给林小犬留了个专属的入口进来吧?
正想着,就听到掌门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把怀珍叫来。”
古茗慌张地收敛思绪,“怀珍长老就在殿外的玉石阶前,已经恭候多时了,属下这就去请。”
.........
大约一盏茶之后,怀珍长老坐在掌门的床榻边,收回指尖探查灵力和神识的银丝,捻着胡须,欲言又止。
早在他进来为掌门看诊之前,靳言就已经把这殿内清空了,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在,靳言见对方仍旧吞吞吐吐,眼底便多了几分不耐烦,
“有什么,直说就是。”
怀珍长老闹肚子的问题,却是一个也问不出口,最终,他眼珠一抡,决定换一个说法。
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朝着床榻方向,拱手一礼,开口道:
“恭喜尊上!这数百年来,终于……找到了破解体内极寒之气的,最佳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