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但软饭硬吃[快穿](224)
水鹊依偎着他,呼出的病气热烘烘的。
生起病来也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脸颊烧得潮红,只觉可怜而不狼狈,小脸干干净净的,也没哭没闹,从眀冀听他的话躺进来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偎傍着睡。
不像眀冀见过的邻家的小弟,病中吵着要吃饼,张嘴大哭,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嗓子眼都能看见。
水鹊拱了拱他,一整团好像要缩进眀冀怀里。
他是纯阴之体,眀冀又是纯阳的体质,本来就适宜互补地待在一处去。
这会儿在病中,水鹊浑身冒热气,只觉得对方身上凉丝丝的,靠着很舒服,更是黏糊眀冀了。
像是菟丝子绞紧大树的枝桠汲取营养,水鹊本能地抱着汲取眀冀身上的阳气。
暖烘烘的,眀冀被他捂得背后都有些冒汗了,以为水鹊睡着了,于是僵硬地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像个木头人,也不敢动。
好半晌,水鹊嘟囔道:“对不起……”
他道歉的声音很轻,眀冀差点忽略了,疑惑地从喉咙挤出一个音节,“嗯?”
为什么和他道歉?
水鹊回答的时候,说话有软软的鼻音,“因为之前推了你,把你推倒了,当时我有一点点凶……”
眀冀闻言,低眸去看他。
不知道天生娇惯的小宗主是不是极少有这样,需要向人道歉的场合。
眼睛是闭着,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睫毛浓密卷翘,大概生下来的时候就比寻常的小孩子要长。
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和好得很轻易。
眀冀也没往心中去。
他学着水鹊轻声说话,回应:“嗯,没关系。”
微生枞带着新出炉的丹药从药谷归来时,峰头已经是日落熔金的景象。
水鹊平时喂养的小鲤鱼见他回来,尾一摆,沉入水中,鱼池表面荡起圈圈涟漪。
黑木窗,日光照进来,外面竹丛间的雪似盐,里面暖如春,两个小孩在热融融的被窝里,头靠着头睡。
微生枞立在卧房门口,面上没什么表情,让人无从探知他内心在想什么。
………
由于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时外头已经天黑了,眀冀让留下来吃了晚饭才走。
不过眀冀意料之外的是,他来的时候见到西院楼阁间有一灶房,猜测应该是专门给未辟谷的小宗主准备的,他只是没想到,下厨的不是院内的仆役,而是微生枞。
做饭炒菜的动作比山下的村民还要熟练。
利落地做了些家常的小菜,摆在小碗碟里,另外还有梅花汤饼。
微生枞自己是不吃的,他辟谷了,这些是给两个孩童准备的。
水鹊只能吃下一些菜粥糊糊,别的没有胃口。
微生枞好像头疼得紧,用勺子把粥送到水鹊嘴边,道:“再吃一口。”
水鹊用手去推,撇开脑袋,“不吃了,不想吃了。”
微生枞淡声:“最后一口。”
水鹊憋着一口气,“上上上一口,你就是这么说的。”
他死死抿紧嘴巴,说什么也不再吃了。
微生枞束手无策。
他此生前四百多年在舞枪弄棒,百般武器是信手拈来,修道的路上可以说是一片坦途,未尝一败。
唯独面对水鹊的时候,常常有挫败感。
打不得骂不得,连说也说不得。
会哭。
哭了就没办法了。
微生枞想,水鹊还是快点长大吧。
听别人说,小时候难带,长大了懂事就好了。
他眼角余光一扫,看见吃饭时也坐得规矩板正的眀冀。
又想,水鹊还是不要那么快长大的好。
眀冀堪堪放下碗筷。
微生枞冷眼看他,声线平直:“吃饱了,就回北弟子居吧,明日仍要早课。”
他好像是为小孩子着想,理由也得当。
可是眀冀直觉宗主并不如何待见自己。
他只好一行礼,道过别,退出宅院。
夜晚的悟真派,各个峰头路边都种植有灯笼草,在幽黑的夜里发出微光,以作照明,空中也有不知名的光点,月亮高悬。
雪压塌了窗外的竹枝。
水鹊的烧又反复。
他的体质特殊,容易生病,生起病来又难痊愈。
外伤还好些,像是热症这种会扰乱体内经脉真气的,寻常的丹药也难以奏效。
微生枞只能先往他背后渡真气,以通督脉。
水鹊又咳嗽。
一口气上不来,咳嗽咳得小脸通红。
微生枞轻拍他的脊背,一直闹到后半夜,水鹊才情况好转,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安安静静睡去。
帕子一点一点把濡湿额角的汗擦干净,微生枞掖好水鹊的被角,眸子垂着。
月光入室,青铜连枝灯的烛火摇曳,夜晚使他的表情晦暗不明,难以看清。
他原以为世间的小孩都这么可怜,这么难养。
从小时候襁褓里小小的那么点一团,柔弱得好像不抱着,稍微往别处一放,目光不盯着,就要活不下去了。
微生枞第一次养孩子,还问过微生游意的父亲,小孩都是怎么养大的。
结果发现原来只有水鹊这样先天不足,那么容易生病,容易摧折。
好像总有做得不足够、不尽心的地方,总是目光稍微一移转,再一看就摔倒了、生病了。
恨不得要揣进口袋里捂住才好,又担心他闷着。
微生枞叹息了一声,也不敢离开水鹊的卧房,怕孩子要起夜。
就坐在离床近的榻上,静息休憩。
………
弟子学堂的小弟子们不明白。
分明前几天还吵了架的,今日一看,大病初愈的小宗主和眀冀的关系好像又好得不得了。
连向来关系最好的涂钦午都要排到后面去。
早课诵经结束,水鹊支着脑袋看一旁的眀冀,满心欢喜地问:“我爹今天中午要给我做水粉汤圆还有雪花糕,你要不要来一起吃?我一个人吃不完,要浪费的。”
他生病这几天,眀冀每天都从北弟子居走过来看望他。
水鹊已经把眀冀纳入朋友的范畴了。
对待新朋友,他特别大方地邀请眀冀再去家里做客。
眀冀还没回答,涂钦午就不满地插嘴:“我呢?你怎么不问问我去不去?”
水鹊犹豫了一会儿,感觉冷待了旧朋友也不好。
“好吧……你也可以来。”
但是铁牛真的吃得太多了……
每次吃饭好像要把他们家的锅底都吃掉。
还是眀冀吃相斯文一些,不会和他抢吃的,还会把最好吃的留给他。
水鹊转头热情地问眀冀:“你去不去?”
眀冀一点头,水鹊就满意了。
眀冀去的话,他又可以把吃不下的放进对方碗里了,这样就不会浪费。
虽然这件事涂钦午也能做到。
水鹊感觉铁牛很爱吃他的剩饭。
不知道为什么……
还狼吞虎咽的,总不能是以前在皇宫里饿着了吧……
人间界的帝王家这么穷,连饭也吃不饱吗?
那还是他当小宗主逍遥快活呀。
涂钦午格外看不惯眀冀。
非常讨厌。
修为比他高,讨厌,比他更得水鹊喜欢,讨厌。
烦死了!
眀冀来了之后,他和水鹊单独一起玩的时间都变少了。
明明他才是和水鹊是天下第一好的好兄弟!
水鹊就应该和他定娃娃亲才对!
为了重新引起水鹊的注意,涂钦午择日神神秘秘地把人约到药谷外缘。
药谷环境好,幽静,没什么人,满山林的梅花开,流水淙淙,水面上还有破碎的冰碴儿在太阳底下熠熠生光,全都汇聚进药谷中央微波粼粼的小湖泊。
水鹊走过来这边好一段距离,问道:“怎么了?你在信里也不肯说,非要到这里来?”
涂钦午当然是因着这里僻静,没有眀冀打扰了。
他故弄玄虚地让水鹊凑过来,张开了捂住的手掌,原来是躺着一条像衣带般细长的白色活物,绞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