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师尊,但开组会 下(259)
在明珑离地之前,宁明昧对她说了最后一段话。
“不管你信不信,你曾经有一个机会,成为真正的救世的神女,同时,也拥有真正的理解你的救赎。”宁明昧道,“我在那本日记里看到……”
他说出了他在日记里看到的一切。
“但你亲手杀了她。”
方才还在挣扎的明珑,这一刻竟然再也不动了。就像是被陌生的外来彗星打中,她就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力气。
而那双赤红的、愤怒的、癫狂的、充满揣测的眼,也在那一刻变成了一片彻底的,漆黑的绝望。
和茫然。
“为什么?”她茫然地说,“为什么?”
没有感动,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其他人的“爱”。
直到最后一刻,她还在不断重复着那三个字。
“为什么?”
失魂落魄的明珑被光柱笼罩,包裹,直到最后变成一个茧一样的东西。齐免成就在那一刻走到了宁明昧的身侧。
宁明昧紧紧地盯着他,竟然也说了那三个字。
“为什么?”
“我说过了,我信你,宁明昧。”齐免成道。
“如果我不做呢?通往我的世界的入口,就在旁边。”
“那就由我来。”齐免成道。
宁明昧的手,终于开始轻轻发抖。
“……如果,我做不到呢?”
“我爱你,宁明昧。”齐免成道,“我们会一起化为世间的尘埃。我爱你的现实,也爱你的理想,就让我们一起破灭。”
宁明昧捏紧的手就在那一刻松开了。齐免成道:“你怀里的蘑菇。”
就在刚才,蘑菇跳出了宁明昧的乾坤袋。星火岛上的每一个木牌上,都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向它汇聚,无数人死前的执念,被那样的、想要吞噬他们的黑海日复一日地包裹着、引诱着,最终没有化为厉鬼,成为任何恶念。
而是成为了那样明亮、温暖的萤火,向着那枚蘑菇袭来。
明珑开始上升。齐免成抓住宁明昧的手臂,带着他一起追随明珑而去。齐免成道:“我本来以为,你会把蘑菇拿出来,给她看来刺激她的神经。”
“原本想要这么做,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打算。”宁明昧低声道,他看起来并不开心,“这已经是……我的时代,我的战斗。”
他原本想把蘑菇抛下,可她竟然安静地贴在他的背上,不肯下去。宁明昧看着星火岛,乃至从海那边更远的地方飘来的星点,他头一次问齐免成:“它到底是什么?”
齐免成道:“修仙界的玄妙是很多的,即使活了两世,我也不能一一探明。或许,它是一段历史的执念。”
“历史也有执念?”
“碰!”
终于,空中传来一声巨响。
天塌地陷,海水倒灌,云水翻滚,暴雨倾盆,雷电交加,却又有无数山火在六界各地燃起,就连宁明昧自己的许多工厂和产业,也因此倒塌在天灾之中。
“高塔倒了!”缥缈峰上有人大喊。
巫云看着那倒下的高塔,护着手下的弟子们向着高处避难。
天下所有人都进入了恐慌状态。而在那狂暴的灵气乱流之中,天门巨震,浩大门扉上几番碎裂。唯有两个黑色的小点,立于这漩涡之中。
如果没有和明珑发生矛盾,宁明昧或许可以通过自己的神机妙算,与明珑共治天下。他的产业也不会受到损失,而且,他本来就是要回去的。
因为一时的愤怒去做了这件事,真的值得吗?
宁明昧伸出手,握住那把剑。他看向身边的齐免成,只见齐免成脸色苍白,他道:“哈哈,师尊,或许你再也见不到连城月了。”
“在你没看见我的地方,我把自己重新炼成了这把剑给你。侠之大者应用一把好剑。我便是这世上最好的一把剑。师尊,我原本以为,这世间的牺牲都是道德绑架。但这一次,我是心甘情愿的。”
“……疼么?”宁明昧最终说。
齐免成先点头,然后摇头。
明珑已然爆炸。她产生的巨大灵气黏稠地在四周散开。宁明昧就在这时道:“我这时劈开天门,有几成胜算?”
“六成。”
“如果,我强行吸收掉这里的所有灵气呢?”宁明昧说。
齐免成咬着牙,仍然给出了答案:“八成。但即使成功了,你也会修为尽毁,甚至对神魂也造成巨大的伤害,乃至灰飞烟灭……”
“是么。”
宁明昧看向云下的大地。他从未在这里认真看过自己的产业。修仙世界的六界竟然这般浩大,每个地方都有他的商业版图。如今因着这地动山摇的天灾,它们中的许多都陷入了大火或坍塌之中,这是何等浩大、使人心痛的亏损。
他垂眸看着它们。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异常平静。就连之前在皇宫时,那种燃天灭地的怒火也没有了。
“我儿时看过很多连环画。在我眼中,很多连环画看过开头,就能猜到结尾。非常俗套,非常庸俗,主角拯救了世界,还要牺牲自己,什么好处都没有。我想这就是社会大众的庸人们,在用这些小故事来洗脑、欺骗真正有改变世界的能力的天才,去骗他们为庸人牺牲,为俗人谋福祉。这是一个多么恶心、多么庸俗的故事啊!”
“世间流行这样的故事,只因为大多的人都是俗人,想要被保护。”
第344章 六科目
“所谓的救赎,不过是庸人无能自救的、也不想自救的、推卸责任的幻想罢了。”
“所谓的光荣和牺牲,是用于维持社会稳定运行的虚幻的奖章。道德本身没有意义。道德不是道德,而是维持社会稳定运行的规范。只要人人都被这样的规范束缚,就能让庸人们自我感觉不错,从此心安理得地活在一个更‘平均’的世界里。”
“所有人,在极端的环境下,都会变得丑恶、贪婪、面目可憎,更有甚者还会为了虚幻的正义感助纣为虐。世界的道德如何,只看掌握话语权的人的想法如何。什么样的舆论在刮,人们的想法便是什么样的。”
“而且,这世上袖手旁观的人难道只有我一个吗。”
拖不干净鲜血的、陈旧的石板。
朋友圈里或兴奋或恐惧地被散播着的,语焉不详的信息。
被搬空的办公室,抱着自己的材料仍然欢欢喜喜地从走廊里走过的、知晓所有八卦但也一无所知的学生。
对没有鲜血的谋杀视若无睹,却还能在演讲台上发表宣誓的学生代表。
还有更久以前的,或许在更久以前,就已经知道这份社会规则了,不是吗?譬如他自己。
演讲台上大声朗读着自己的贫困的初中生。
“老师,我会把我的家世写得更可怜。这是拿到贫困生补助的条件,我都明白的。”
我能拿到贫困生补助,学校也能获得慷慨的声誉,何乐而不为呢。
拒绝当选课代表,独自去学竞赛的自己。
“我没有时间给其他人收发作业,一遍遍教他们笨问题。但我会适时地教他们一两道难题,来维护我在同学们之中的价值。而且,这样的学生干部是不加分的吧?还是做竞赛更重要。”
即使这样精于计算,却还能在高三动员会上大声向同学们说着什么梦想,什么宏大主题的自己。在需要拿奖的团风活动上,为班级表演的节目出谋划策的自己。
“领导和同学就喜欢这样的剧本,先扯一下同学的日常生活和烦恼,给他们一点亲近自己的代入感。然后上升一下宏大主题,这样领导就会高兴。团风活动就吃这一套。”
“你问我的梦想是什么?是真的像动员会上说的那样,报效祖国、回报社会吗?什么年代了……当然是调动自己手里的所有资源,成为强者。”
明明早在十三岁时,就觉得自己在贫困生表演会上看清了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