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70)
但私下无人时,还是议论纷纷,都说那姑娘身子曼妙、是波斯来的女子,肤白胜雪、能歌善舞。
顾承宴刚给木剑做好,就听见外面穆因和另外一个勇士发生了争执,他本想出去劝架,才走到门帘处,就听见了那勇士冷嗤一声:
“坑蒙拐骗的小毛贼,就等着你主子失宠吧!那波斯的女郎发如金丝、鼻如春山,身材纤长还能生!”
“她迟早有一天要成为遏讫,你还是只能灰溜溜滚回你的极北草原!”
顾承宴一愣,捏着木剑的手紧了紧,嘴角一扬有点想笑,但最终只听得啪的一声——
他手里的木剑,轻轻落到了沙地上。
第41章
穆因年少, 性子也不算沉稳,加上那牙勒部天生好战,他根本受不得一点激。
勇士见他不说话, 便持续阴阳怪气,直说汉人男子是孬种、没骨气,竟甘愿跑来草原当女人。
他扬着公鸭嗓嘎嘎叫唤,下一瞬直被穆因一个扫堂腿踢翻在地。
穆因话不多说, 直接开打。
别看他年纪小, 但从小也是摔跤长大、有把子力气, 最近还跟了顾承宴学吐纳、习得寸劲。
一记老拳砸下去,勇士只觉眼睛都被打出来, 他想翻身给穆因推下去, 却发现少年使了千斤坠,他根本动弹不得。
勇士也有股子血性,即便被摁着打也不服输, 穆因每打他一下, 他也绝不少还半下。
只可惜两人闹出的动静太大, 还是很快惊动了王庭的巡逻勇士, 他们赶过来劝架、给两人分别拉开。
勇士头破血流、鼻子都被打歪, 但他嘴里还是不干净, 仍旧骂骂咧咧:
先指穆因是贼、说他是没爹娘教养的野孩子,然后又指桑骂槐地说着顾承宴的不是。
穆因哪容得下他这样说, 一股子蛮劲儿爆发出来, 两个勇士都没能摁住他,王庭的侍从官无法, 只能派第三人从后抱住他。
穆因又打又踹,也不跟那勇士对骂, 只沉了脸,眯着眼撂下一句狠话:
“你晚上睡觉最好睁着眼睛。”
事情变这样,顾承宴不得不挑帘走出来,侍从长和其他勇士纷纷跪下给他行礼。
而那鼻青脸肿的勇士撇撇嘴,只得跟着跪下,表情不情不愿,行的礼也不怎么规矩。
穆因哼了声,却看着顾承宴心里打鼓——他怕顾承宴问他打架的缘由,也怕顾承宴罚他。
但顾承宴一句没问,只垂首拉起他的手,检查他拳峰上蹭破的皮。
“遏讫师父,我……”
顾承宴摇摇头,给他拉到身后,转头和颜悦色与那侍从官交涉,“劳您请个萨满——”
他扬起下巴一点那勇士,“给他瞧瞧,药材上需要什么,就管内库拿。”
侍从官其实早知道勇士和穆因冲突的缘由,他内心也多少不懂狼主为何非要找个汉男人做大遏讫。
旁的不说,他这……生不出孩子啊?
那往后狼主位要传给谁,总不能又来一次库里台会议,让十二翟王下场打一架,谁赢谁来当吧?
但这些日子,他看顾承宴处理王庭俗务十分从容娴熟,待他们也客气,心下矛盾、脸上也露出几分赧颜:
“您、您客气。”
顾承宴点点头,却侧首透过侍从官,意味深长地看那勇士一眼,然后才领着穆因回毡帐。
进入帐内、门帘一落,穆因就蜷了脚趾有些踟蹰,他忍不住给双手藏到背后,脑袋耷拉着。
顾承宴背对着他,只专心在箱子里面找药粉。
小狼临走前往里头装了不知多少山参、紫芝、冬虫夏草,乱七八糟的匣子塞得满满当当,以至那瓶伤药被埋到了箱子底,他半个身子钻进去也没能挖到。
而他这样一直不说话,穆因就只能看他背影,小孩越想越害怕,最后竟哇地一声哭了。
顾承宴好不容易摸到药,抓着瓶子钻出来时,还险些被箱盖打着。
正准备招手让小徒弟过来上药,绕过灶膛的烟囱就看见穆因哭得乱七八糟。
顾承宴:……?
小孩哭得厉害,别人骂他、再难听他也受着,但他忍不了别人骂顾承宴:
他这汉人师父多好,那些勇士懂个屁!
穆因抬手,用袖子胡乱揩了两把脸,虽然黑亮的圆眼睛里还盛着泪,但却满面怨愤,似乎还想去寻仇。
顾承宴看着他好笑,忍了忍,顾及十来岁男孩的面子,只招招手道:“过来上药。”
穆因瓮声瓮气应了,乖乖走过来伸出手。
“这药粉洒上去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痛。”顾承宴柔声提醒。
穆因抽抽鼻子,“哦。”
先用清水洗干净穆因手上沾染的泥土和沙粒,然后顾承宴才拔开瓶塞,将药粉细细敷到伤口上。
明明手都在止不住地发抖,但小孩还是咬紧牙关,一次都没吱声喊痛。
知道他在逞强,顾承宴也没点破,只收起药瓶示意他伸平手,好方便绷带缠裹。
穆因眼巴巴看着他,忍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开口,“师父你没生气吧?”
“生气?”顾承宴点点他鼻头,“生什么气?你不打赢了么?”
“嗯……诶???”
顾承宴摇摇头,给伤药、绷带重新收回大箱子里,然后一指地上木剑让穆因去捡:
“瞧瞧喜欢不?”
穆因一步三回头,剑固然重要,但——刚才勇士说那些话,也不知顾承宴听着多少。
他这正胡思乱想,那边顾承宴已收好东西、负手走到他身旁来,“走?”
“……去哪儿?”
“不是说想学剑?”顾承宴环抱双臂揶揄,“怎么,昨天那样央求,原是哄我的?”
“不不不!”穆因头摇成拨浪鼓,“要学的!真要学的!”
顾承宴笑笑,先一步挑帘钻出毡帐,昨日答应了穆因,今日要演一遍青霜山最基础的剑法给他看:
从挫剑式开始,到挽剑花结束。
这剑法是给入门弟子学的,往往十岁前就能融会贯通,穆因开蒙晚,但顾承宴相信勤能补拙。
他带小孩来到毡帐后一片开阔草地上,随便折了节丈许的高粱杆做剑、挪步演给穆因看:
“瞧好了——”
因着重伤和凌煋那杯酒的缘故,顾承宴内劲溃散、算是武功尽废,但身法步伐和剑招还能走个大概。
挫剑环月、龙行平刺,点步凤翱、凭风扫剑。
这些招式都是顾驰手把手教他的,如今重新走来,倒是想起了父母亲在时,那些青霜山上的岁月。
一套剑招终了,顾承宴后颈隐约渗出一点薄汗,但还是笑着将那高粱杆转负于身后:
“怎么样,记住了么?”
他声音有点喘,如有内劲,这种简单的剑式根本不费力气,但现在……
顾承宴兀自摇摇头不往深处想,只转眸、鼓励地看向穆因,“试试?”
穆因犹犹豫豫起身,他刚才只盯着仔细看了一会儿,很快就走神了——
他总在想勇士说的那些话,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解法:顾承宴是男子,确实不能生不出孩子。
将来王庭后继无人,就算赛赫敕纳从一而终,那最后十二翟王也会各怀心思,闹得整个王庭岌岌可危。
且顾承宴来自中原,将来若失去了大遏讫这一重身份,他根本都没有归处……
或许,他能回中原、回青霜山?
穆因拿着木剑,一开始的动作还学了个八九分像,但后面几招他心思已飘远,根本使了个不伦不类。
顾承宴挑眉上前,拦下他屈指一弹,“臭小子,刚才走神了吧?”
穆因双颊薄红,偷偷瞥他一眼后没说话。
“想什么呢?”顾承宴看出来他今日没心思,便也没强求,自顾自走到一旁干爽的草地上坐下:
“人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怎么?小小年纪心思那么重,成天眼睛滴溜溜转,又想着算计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