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61)
其他勇士听了,有赞同的、有不赞同的,但最终说不过他,只能勉强答允。
得到应承后,那沙罗特贵便高兴起来,嚷嚷着要请兄弟们喝酒,哼着歌离开这处河滩。
而赛赫敕纳等他们走远,才慢慢从青石的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蓝眼睛盯着那几人离开的方向,面色却比日落后的夜还要沉。
再晚些时候,他捞鱼回去炖了一大锅清汤,替顾承宴挑好鱼刺后,才起身、单独去找了老梅录:
“出征前,我想宴请众勇士,还请您安排。”
老梅录愣了愣,但看着小狼主唇角不及眼底的笑,还是点点头应允下来:
“是,正好三月初五是恩吉希节,我会帮您将阿利施部和巴剌思部的勇士都邀请到王庭来。”
第37章
说是三月初五, 实际也即是两天后。
恩吉希节是戎狄三大节之一,与燃灯节、麦德勒节一样,都是重要的节日。
不同于那俩是文节, 是举族欢庆、老少咸宜的大庆典;恩吉希节是纯粹的武节,是专供给勇士的盛会。
因为三月暮春,草原都换齐了嫩绿新装,被圈养了一整个冬天的马群、牛羊都会被放出来野牧。
戎狄旧俗是春初罢兵, 征战了一整个秋冬的勇士会解甲归家从事生产, 或放牧或游猎。
所以恩吉希节是勇士们最后的狂欢, 各部首领都会准备许多诸如宝刀良驹的彩头,赏给在摔跤骑射比赛中拔得头筹的勇士。
赛赫敕纳说要宴请, 实际上能赴会的还是只有就在王庭附近的阿利施部、巴剌思部和其他一些小部族。
老梅录办事周全, 拿出来的彩头是一柄镶有绿宝石的猎刀、一张黑牛角良弓和一匣子足金。
赛赫敕纳听着这安排点点头,但在从金帐走出去前,还是正色询问了那位阿利施部沙罗特贵的姓名。
“……胡德, ”老人答完后, 忍不住看着小狼主补充一句, “他是阿利施部翟王的幼弟。”
赛赫敕纳意外地看老梅录一眼, 然后撩起眉眼轻笑, “您放心, 我不杀族人的。”
老梅录抿抿嘴,欲言又止。
“再坏的族人也不杀, 只是我需要他明白——”
赛赫敕纳整理了一番身上那套代表狼主尊位的新衣裳, 然后转头冲老人眨眨眼,甚至唇畔挂上了梨涡:
“说错话, 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老梅录不再说话了,他知道劝是没用的, 而且,从私心里讲,老人其实也很希望这位小狼主能借机立个威。
——只盼,这位小主子能把握分寸吧。
赛赫敕纳挑帘钻出金帐,帐外两侧,早站好了赤|着上|身、系着红绸,腰间绑有白鼓的鼓手。
见他出来,鼓手们立刻吆喝着高扬起系有五彩绳的鼓槌、咚咚擂鼓。
伴随着阵阵整齐有力的鼓声,赛赫敕纳昂首挺胸走到红毯尽头一处牲祭台,接过大萨满递给他的匕首。
案上放着头新宰的小羊羔,赛赫敕纳接过那柄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然后利落地扎下第一刀。
这一年在王庭,除了被老梅录半哄半骗地逼着学礼仪,就是被大萨满在旁央著他学这些祭祀的规矩。
所以众目睽睽下,赛赫敕纳的表现挑不出一点儿错,甚至因他冷着脸表情肃穆,还隐约有了狼主的不怒自威。
许多勇士今日都是第一回见这位新狼主,远远瞧着他容貌姣好、年纪小,心中本来是有些轻视的。
但这会儿见他手法利落,许多人都亮起眼,觉得未来又有了希望。
在大萨满的主持下祭祀过长生天,赛赫敕纳就请老梅录拿出来那三样彩头,告诉众人:
摔跤获胜者将得到猎刀,骑射获胜者将得到良弓。
而剩下那一匣金子,将赏给得到最多恩吉希的勇士,并当众封他为沙罗特贵。
恩吉希是一把扎在一起的五彩绸缎,能系在肩甲、腰带上,每回盛会王庭都会准备,百姓也会自己带。
草原上的沙罗特贵从不能空有一身孔武有力的腱子肉,还得仁善爱民、懂调兵遣将有智谋。
赛赫敕纳宣布完三样奖赏后,老梅录又站出来替他讲了几句,说今日是新狼主和大家初见面,希望众勇士尽己所能、拿出应有的本事。
“而且不日就要南征,大家也叫狼主看看,上三部勇士的风采,也好威震那叛逆的札兰台部!”
老人的声音不高,但却让在场勇士振奋起来,纷纷在鼓点中唷唷叫着、跳起了壮声威的鹰步舞。
赛赫敕纳看看他们,自己绕到案几后坐下,然后目光若有意若无意地瞥向阿利施·胡德。
这人前日还在金帐内嚷嚷着要让札兰台部血债血偿,这会儿却能坐在案桌后开怀畅饮。
没有拇指,他就直将右手四指插|入碗里,仰脖大口灌、与人喝得不亦乐乎。
赛赫敕纳仔细观察过,除开他之外,其余六个出使札兰台部、同样被斩断了拇指的勇士就没他这样看得开。
他们虽也受邀赴会,但大多神色悒悒地闷坐着,等各项比赛开始后不久,就悄悄找机会黯然离场。
——没了拇指,从此任何封赏都和他们没了关系。
赛赫敕纳看了一会儿,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骑射比赛上,他便悄悄接近了胡德。
胡德一开始根本没注意,是他身边跟他对饮的人起身行礼,他才意识到小狼主已经站在自己身前。
“诶?”胡德有些醉,旁边人扶他、他也没站起身,反而十分狂悖地坐在原地,“嘿……狼主来啦?”
赛赫敕纳弯弯眼笑,让那几个挂了满头汗替胡德告饶的人先退下,他自己一撩衣袍坐到胡德对面:
“叔?”
胡德一愣,而赛赫敕纳却挠挠头,一脸诚恳道:
“我听老梅录说,您是我阿塔的族弟,那在辈分上我也应当管您叫声‘叔叔’?”
胡德本就喝得飘飘然,如今狼主纡尊降贵来到他面前,对他假以辞色、还管他叫叔叔,他当即心花怒放:
“好好好,是是是,唉你阿塔和你额维去的早,我和大哥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了,来来来,喝酒!我们叔侄俩好好说说话!”
他说着,就让伺候在案桌后的两个姑娘倒酒,还顺势给赛赫敕纳推来一碗。
赛赫敕纳没接,故意在脸上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然后当着胡德的面长长叹了一口气。
胡德见他满面愁容,便也搁下酒碗问,“怎么了,有不顺心的事儿?”
赛赫敕纳转了目光,示意自己这位新任的便宜叔叔看向远处正在进行的摔跤比赛——
戎狄的摔跤比赛都需一块专门的圆形场地,清除地面上的草和碎石、铺上柔软的沙土,边沿架起栅栏。
由部落中德高望重者——在王庭就是老梅录主持,将所有参赛勇士的名字登记下来,然后分作几组。
赛制是一轮淘汰进位制,只要参赛勇士膝盖以上部位着地就算输,对手也可以夺走他全部的恩吉希。
最后,能从这一轮轮角逐中胜出的,就会成为摔跤比赛唯一的□□,得到彩头——那柄猎刀。
赛赫敕纳早听老梅录给他讲过规则,也和王庭一些巡逻的勇士交过手、练过。
但此刻他却装出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模样,故意问胡德一些非常蠢的问题,如——
“这怎么算赢呢?能咬他么,这不就输了吗?怎么还能这样?”
胡德听着,忍不住哈哈大笑,那点臭显摆的脾气又上来了,当即拉着赛赫敕纳大讲特讲。
赛赫敕纳耐着性子,等他说完后,才眨巴眨巴眼,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好复杂,没听懂。”
胡德噎了一下,心里更觉这小狼主好拿捏,他正准备再讲一遍,赛赫敕纳就猛然站起来:
“叔你不是部落里的沙罗特贵么?你当年一定也是摔跤比赛的□□吧,不如你亲自示范给我看?”
胡德这沙罗特贵是靠给老狼主送礼得来的,去札兰台部当使节,也不过是他以为能捞一笔油水才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