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证道失败后(114)
裴新竹为他们打听到燕芦荻与谢邙分别住在骨花阁和玉生殿,两人进入凝夜紫宫后,裴汶前往玉生殿,孟朝莱则先走一趟骨花阁。
然而铜楼中只有个靠坐在柱子边的堕魔,手里正翻着一本医术,让孟朝莱多看了两眼。
燕芦荻不在这里,孟朝莱也不多逗留,转道直往魔君所在的银涣殿去。
他小心避开门口守卫,翻上檐梁,目光在殿中搜寻浮萍剑的身影。
大殿之内,只有八大金盆、一面银镜和一方王座,再无别的地方可以藏剑。
魔君燃犀就坐在他的王座横榻上,闭目打坐。
当他安静下来闭上眼,那张极度熟悉的脸让孟朝莱不由得晃了晃神,直到魔君腰间的佩剑吸引了他的目光。
浮萍剑金铜色的剑柄正映着犀角火幽幽的蓝光。
孟朝莱绝不会认错。
他握紧忘尘剑,回头瞥了一眼守在殿外的几个魔卫。
单论修为,孟朝莱与燃犀同是大乘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棘手的是魔君调遣堕魔的力量。
所以,孟朝莱最好是在魔君燃犀反应过来召唤魔卫之前夺下浮萍剑。
现在魔君正打坐入定,孟朝莱觉得自己应当能多出几分胜算。
檐外风雪萧萧。
他压下手腕,凤目紧盯魔君燃犀身上要害,眨眼之间,如飞鹰般猛地俯冲而去!
就在忘尘剑清光掠过魔君燃犀双眉的瞬间,他猛然睁眼,对上迎面而来的圆睁凤目。
“陛下!!”殿外魔卫瞬间惊醒。
孟朝莱正以为自己要被两面夹击,可殿外遥遥传来一阵喊杀呼唤声,似乎是裴汶被发现了踪迹,正被一群魔卫追杀。
殿外魔卫在两方险情中手足无措,怔愣了一下,当即被孟朝莱寻到间隙,挥袖闭上殿门,将魔君的帮手阻隔在外。
忘尘剑尖马上就要刺入魔君燃犀的脑袋,剑气已然割裂了他的衣袍。
可魔君竟只步步后退,明明绝世神兵就在手边,他却毫无反抗,看向孟朝莱的一双青瞳闪过微光,竟像是水花。
片刻之间,孟朝莱愣了一下,紧跟着无限贴近魔君的剑尖感受到莫名熟悉的力量,他心中一惊,立刻抽剑后退。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凶猛澎湃的剑意已经飞射而出,击碎魔君周身护身屏障,锋刃直直割进他的脸颊和头颅!
嘭——!
围绕魔君周身的灵力瞬间炸开,孟朝莱的目光穿过强闪,愕然对上一张黄色扁平的脸。
“: ::: ( ”
“?!!!”
两米高的纸片人曲折地贴在横榻的靠背上,被孟朝莱剑锋一指,墨水画出来的五官竟能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
“小柴胡?!”
“: :::::: [] ”
孟朝莱质疑的话语让小柴胡哭得更惨了,它的纸脸被剑气割裂,正在风里想飘带似的呼啦啦地乱飞。
孟朝莱再定睛一看,所谓配在“魔君”腰侧的浮萍剑散去幻像,本体居然是,是……一把锅铲?
他跳下高台,四处寻找魔君燃犀的踪迹,然而一无所获,银涣殿中当真只有小柴胡在。
这时,殿外传来裴汶的高声呼救,孟朝莱猜他恐怕也没找到谢邙,否则不会被一群魔卫围追堵截到尖叫,护着他的三尊傀儡已经被砍成铁块。
此行目的没能达成,但孟朝莱不得不抄起小柴胡,御剑冲出银涣殿,闯进魔卫包围里把裴汶拎出来一起逃走。
忘尘剑穿破层层雪云,小柴胡和裴汶像被孟朝莱拽风筝似的拉着,在高天寒风里呼啦啦啦作响。
“魔君不在!”孟朝莱大声告诉裴汶。
“谢邙也不在!!!”裴汶必须得撕心裂肺地大喊才能让自己的声音盖过风声,“等我再问裴新竹打听打听,我们下次再来!”
被他抛在身后,逐渐变成雪中蚂蚁的银涣殿外,魔卫们面面相觑,他们猜测银涣殿内出了什么事,或许是魔君受了伤,这才让贼人逃走。
几个魔卫的目光闪了闪,穿过人潮,把手伸向银涣殿敞开缝隙的大门。
下一刻,嘭——!!!
“啊啊啊!!!!”
鲜血飞溅,骤然闭合的大门直接夹断了心怀不轨之人的手。
魔君燃犀熟悉的声音和威压隔着一道暗朱大门爆发出来:“滚——”
魔卫们瞬间作鸟兽散。
在他们看不见的大殿内部,一张黄色的人形纸片忽然从几案上的奏章堆里爬出来,手一撑,把自己放上王座横榻。
紧接着又一张纸片爬出来,跪坐在横榻边。
纸片上亮起符文,灵力魔气翻涌而出,人形纸片忽然幻化出立体的身材样貌。
坐在横榻上的“魔君燃犀”眨了眨眼,他摸到榻上放着的锅铲,盯着锅铲思索片刻,把它塞进了跪坐在脚边的“谢邙”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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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魔域的日子鸡飞狗跳,但这裹挟着血腥污泥的雪风翻不过八百里寒山,南方南琊江畔的凡间小镇依旧车水马龙、熙攘升平。
拉货的牛车穿过长街,露出一位坐在街沿上的少妇。
她穿一身花纹漂亮的秋叶色坦领上衣与雀蓝八破裙,周身环佩琳琅,怀里还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小孩大概三四岁大,正靠在她怀里睡着。
只可惜带着幂笠,看不清样貌。
不过能有这样的华贵打扮和出尘气度,怕是哪家贵女。
但既是贵女,又为何会孤零零一个人沿街坐着呢?
对面包子铺的婶子看了她好一会儿了,思来想去,还是抓了个包子朝那边走过去。
婶子刚一靠近,便闻到她身上一股沁人心脾的幽兰香气:“姑娘,我看你在这里坐了半天,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若是她身前摆个碗,怕已经收了不少善心人给的铜板了。
“啊?”孟沉霜茫然抬头。
婶子听到这“姑娘”声音似乎有些沙哑,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更心疼了,立刻把油纸包塞进孟沉霜手里,又转身回去用竹筒打了被热豆浆,加足糖端过来。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孩子他爹呢?”
孟沉霜没有听懂这热心又同情的问题,脑子里一片白茫茫。
孩子他爹?燕芦荻他爹吗?那自然是……
“死了。”孟沉霜即答。
婶子被这直白的说法一震,到嘴边的话卡住了:“呀,这……”
谢邙返回的脚步也在半米外顿住了。
第54章 娘子责罚
孟沉霜看见谢邙的身影, 一下子起身:“你终于回来了。”
谢邙重新迈步走过去:“……嗯。”
他怀疑自己再不回来,在孟沉霜嘴里就已经入土了。
婶子看了他俩两眼,猛地反应过来:“原来是夫妻闹别扭了呀, 姑娘, 别总把死字挂在嘴边, 多丧气, 他要是死了,你上哪再找这么俊的后生。”
孟沉霜正想解释点什么,但婶子在这时轻轻推了他一把,孟沉霜趔趄几步, 撞进谢邙怀里。
谢邙环臂抱住他的腰, 微微笑答:“多谢照顾。”
“不谢不谢。”婶子喜笑颜开地回去招呼生意了。
怀里的孩子被两个人挤得呜咽一声, 孟沉霜立刻退开一步。
婶子一定没有发现,这位“贵女”的身量比寻常女子高出一个头, 力气也大, 单手轻松抱着个胖娃娃,另一只手还拎着油纸包和竹筒豆浆。
孟沉霜问:“你去做什么了?”
谢邙刚刚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 自己忽然走入了集市人潮之中。
大街上人声鼎沸,这一带多饮食铺子,连片青瓦后升起袅袅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