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盲人反派的前任(75)
“难道是……”
他笑容真挚, 语气稍显轻浮, 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属于标配有外置游泳池的海滨别墅那一类。
贺关一到人多的地方,笑就不要钱似的朝脸上挂。
对付这类人,他手段很多。
他刚想说话, 就听见楼冬藏转向他, 垂下眼眸,说:“去找爸吧。”
贺关立刻知道这是最快脱离人群的办法,直接点头, 不忘了说:“失陪。”
这人被忽略, 也不生气, 笑眯眯地和走出两步回头看他的贺关打招呼, 接着拿起手机拨电话。
他玩味地搓搓下巴, 看着他们越过自己走远:“珏爷,到哪了?大新闻, 我刚见到你说的那个贺关, 他‘老婆’来头可大了……”
他们从一众人群中穿过, 直向大厅最深处的楼梯走去, 上楼。
贺关:“爸人在哪啊。”
楼冬藏:“三楼最西边。他自己的房间。”
他们聊着聊着, 已经走上螺旋形的外楼梯。楼冬藏凭记忆停在三楼的平台,找到了门口。
门锁着。
贺关:“三楼门锁着。”
楼冬藏:“有指纹锁。我对着大门吗?”
贺关:“嗯。”
楼冬藏完全不避讳他,打开了旁边的油画。油画后面是两个屏幕,和一个盒子。
油画被人掀起的同时,两块屏幕一起亮起来。
楼冬藏摸到位置,把手指按上去,稍微低头——那两块屏幕分别是指纹感应器、虹膜检测器。
贺关打开旁边的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张透明的膜:“这是什么?”
里面还剩下很多张,很像备用。
楼冬藏按过指纹,很轻地在指纹感应器表面一捏,把吸附在上面、留存有自己指纹的薄膜揭下来:“前后撕开,膜会吸附在指纹感应器表面,按了指纹之后拿下来,就能把自己的指纹收走了。撕一张会有人来换一张。”
贺关:“搞得像防止间谍。”
楼冬藏:“嗯,很多此一举。既然拿了就带走吧,别放回去了。”
贺关:“好。”
这下再去看,那扇门已经打开。
这座城堡不止这几层,贺关在楼冬藏开门时向上看,有更加蜿蜒绕转的楼梯向上。
不知道再往上,是不是每层楼的门都需要这些程序。请柬上倒是写了,只有大厅和二楼供客人使用。
楼冬藏:“跟紧我。”
贺关晃晃两人一直握在一起的手:“够紧了。”
楼冬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之后才被送到藏冬园,对这里比贺关熟悉不少。
在他轻声提醒下,贺关很快领着他来到三楼最西面的房间。
周围铺着厚厚的短毛地毯,皮鞋踩在上面悄无声息,周围没有像在大厅那样转来转去的侍者,安静且冷沉。
贺关站定在这间房间的门口,才闻到一股难以察觉的冷香。
它在空旷的走廊里浮起又消散,像无形的浪,随着他们的走动轻微鼓动,又很快消失。
楼冬藏敲门。
贺关看他来拿戒指的架势像仇人上门,把自己逗笑,门开了都没及时跟上。
楼冬藏拉着他,向屋子里迈出一步,说:“你很高兴。”
贺关:“头一次看你这种架势,比较新奇。”
楼冬藏偏头笑了一下。
没有人出来接他们,没有人来开门。
那门是怎么开的呢?
原来开门的不是人。
贺关探头,看到一只摇着尾巴离开的暹罗,融入昏暗的屋子里。
自从刚才开门开始,他就像真的走进一个精美漂亮的古堡一样,暹罗戴着印着皇冠的项圈更加深了他对这里的印象。
真好玩……
这是岳父的猫么?
楼冬藏关上门进来之后便不动了,似乎在听哪边有声音。
这里的屋子也不是打开便直通的,地方很大,贺关拉着楼冬藏走过隔断,跟着暹罗向屋里走。
灯没开,黑漆漆的——贺关摸过门口,没有灯的开关。
正对着门右手边是一扇漂亮的玻璃花窗,在屋子里折射出突兀的一块亮斑。
贺关摸黑往里走时,摸到墙壁上似乎有一只完整的熊皮。
这屋子里又打开两扇门往里,贺关才看到躺椅上的老人。
高窗楼宇,下弦月薄薄一个弯钩,屋子里昏暗安静。
贺关尝试性地叫了一声:“岳父?”
楼英杰很慢地抬了抬手指:“你们都来了。”
他按下躺椅上的按钮,躺椅自动收折成座椅,同时灯也亮起来,照亮这片房间。
楼冬藏率先开口:“我们来拿戒指。”
楼英杰这才微微来了精神,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戒指在书架上,你们找找吧。书架那边很乱,除了戒指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随便翻。”
贺关:“好嘞。”
他先走一步去书架,特意离他们很远,方便两个人聊天。
两个人很久没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他就不打扰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实在不行自己就离这么几步,真出事了上去拦一下也方便。
比起上次,这次楼英杰的精气神更少了,他七十岁,其实还耳清目明着,身体里的生机却像透支一般。
贺关很快找到绒盒,听两个人始终没有动静,把绒盒拿过来,说:“找到了,戒指。”
楼冬藏把绒盒接过来:“我想给你戴。”
贺关:“好啊,那你拿着?”
楼冬藏:“能等等我吗,我先……”
他停顿得很刻意,再加上楼英杰默认一般什么都不说,贺关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贺关:“没问题,我在门口等你,你们聊。”
楼冬藏:“嗯,几分钟就出去。”
贺关:“知道啦~”
楼英杰在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时说:“最近过得怎么样?我看不错。”
语调平和,是真的在关心儿子。
楼冬藏:“确实不错。”
可惜儿子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
楼冬藏以前很尊敬父亲,失明之后觉得,没必要。
楼英杰不需要表面上的关怀,比起那些,还不如放下表面功夫,坐在一起聊两句。
他现在为了不可能的事倾尽全力,再这么下去,不知道哪一天精神崩溃,就再也起不来了。
再者,楼冬藏今天找来……
不是为了自己的事。
他主动摆出筹码:“爸,现在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个废物。失明的事我不计较。我现在看不见了,所以我没看见。”
这句话看似没头没尾,但如果加上一个“楼冬藏曾经看见过某事的”前提,便说得通了。
他没看见之前的事。
意在帮楼英杰隐瞒。
之前有一件什么事,楼英杰做的,不可见光,楼冬藏目睹了。
目睹这件事的他因此失明。
楼英杰疲惫地说:“想说的一次性都说了吧,一会儿我还要换衣服下楼。再说了,wu……”
他声音放得太轻,以至于那个名字含混地在口腔里滚了一圈,最终没有冲破嘴唇形成声音,将脱口而出却未脱,引人联想。
楼冬藏:“爸,我像你一样,现在有想珍惜的人。”
他把绒盒紧握在手里,在自己父亲的注视下站起身,好像能看见一样向他看过去,笑了:“之前我很不可控,不是吗,大家都知道。”
楼英杰一言不发。
他一言不发时像一尊石像,因年老垂坠的眼袋衬得眼神可怖。
他的计划在自己四儿子的地方出现了差错。
也因此,他现在要靠贺关收拾残局。
楼冬藏:“但现在我可控了。”
“因为贺关在我身边。”
“他很可靠,你也知道了。我知道你想用他填补我的空白。但是爸,不可以。”
“他是我和世界连接的钥匙,是我在意的人,不要把手伸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