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穿成绿茶男主的死对头(74)
林淮竹却说,“没事。”
“你傻了?”沈遂恨用一种铁不成钢的口气道:“怎么就没事了,你背我既没用,又耗费你体力,这是无用之功。”
林淮竹望着比蜀道还难的前路,面色虽疲态,但仍坚定地背着沈遂一步步朝上走。
他轻描淡写道:“我能爬多高,我便会背着你到多高。”
沈遂愣住了。
第52章
中虽然林淮竹爬完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但爬得并不轻松。
最后那两万阶他是双手双脚爬上去的,到顶峰时掌心与膝盖早已血肉模糊。
这个阵法考验的便是求仙问道的决心,只有心智坚定、自律自省的人才能攀过一万阶。
像林淮竹这种踏完九万多阶的人,可想而知他对自己有多严苛。
大概就是因为林淮竹太过优秀,系统才会觉得他没飞升可惜,所以选中沈遂助他堪破情爱,成就大道。
沈遂伏在林淮竹背上,才发现他身上的衣袍早已湿透,从衣襟探出来的那截修长脖颈汗津津的。
高束的发髻早已经松散,碎发凌乱地贴在如玉的面上。
长睫缀着汗珠,随着林淮竹缓步抬腿的动作悠悠掉落,在石阶上洇出一块一块湿意。
身上的汗水、低喘的声音,缓慢的脚步,无一不彰显着林淮竹的疲倦。
他不是神人,爬了两万阶自然很累。
沈遂心神晃了一下。
他同样满身是汗,埋在林淮竹肩头蹭了蹭,低不可闻地说,“放我下来罢,我自己能走。”
林淮竹眉眼轮廓被骄阳虚化,唯有漆黑的瞳仁淬着幽光,在听到沈遂的话后有片刻柔软。
他说,“你先在我背上歇一会儿,等缓过这口气再走。”
沈遂声音还是很喘,一字一顿道:“没事,我可以坐地上歇。”
林淮竹摇头道:“不能在这里歇,意志一旦松散,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难怪林淮竹一直不让他坐下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虽然这个阵法没有波诡云谲的幻象与危险,但极其考验人的意志,倘若对求道之路生出一丝怀疑,坐下来便很难再起来。
起不来倒不是因为被阵法压制,而是心中生出的退意,会让人停滞不前。
自己放弃自己才是最致命。
也正因如此,那些被刷下来的人绝不会再生出‘第二年还来’的心思。
沈遂不再说话,心脏一下一下如鼓槌般急而沉地撞击着胸口,四肢也因超负荷的运动量变得绵软无力。
他趴在林淮竹肩上慢慢呼吸着,耳边嗡鸣不止,但情绪却逐渐平稳下来。
沈遂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休息。
他不想拖累林淮竹,做爽文中人人讨厌的猪队友。
此刻沈遂真的很想放弃,林淮竹拽着他前行的举动,让他无比心累。
但沈遂知道只要熬过去,在以后的人生中他一定会感激。
感激那个在他想要放弃时,仍旧拉着他前行的同伴。
为了能翱翔于九州。
也为了将来不会泯然于众,成为万万千千寻常人的一员,看着高处的林淮竹感慨,那日的自己怎么没有坚持下去。
他得继续,不到真正的极限,绝不能轻言放弃。
否则日后肯定会后悔。
在林淮竹背着沈遂攀了三千阶后,背上的人一直拍他。
林淮竹缓了一口气,终是将沈遂放了下来,反手重新握住他的手。
沈遂却没心思关注这些细节,看着云雾缥缈的前路,咽了咽《当我穿成绿茶男主的死对头》,牢记网址:m.1.唾沫迈起软绵绵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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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悬于正南方,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层落下来,洒下一地金芒。
他们一路走,汗水一路地掉。
衣服被风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皱巴巴贴在身上。
骄阳循着正南慢慢滑到西南方,最后慢慢没入地平线,月辉洒下。
这已是他们在阵法中的第二晚,脚下踏过三万八千九百多阶。
沈遂整个人如同得了寒症那般,浑身抖得不像样,意识涣散,只是机械抬脚往上爬、抬脚往上爬、抬脚不断地往上爬。
眼看就要到四万阶,他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幸好林淮竹拉住他。
这像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沈遂双腿如下锅的面条,扑通一下子软到了地上。
见林淮竹要背他起来,沈遂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
但实在站不起来,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已没了知觉,可又不甘心停在这里。
沈遂拨开林淮竹的手,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以行动告诉林淮竹自己还有点力气。
林淮竹的手死死牵着沈遂,只好跟他一块匍匐到石阶上。
沈遂像一条游蛇,指甲勾着上一阶,膝盖朝上一顶,爬上去再如法炮制。
后来指甲磨平了,就用指肚死死趴着石阶。
凭着自己的毅力爬了四千多阶,沈遂的手脚全是血,衣服早已磨破。
他彻底撑不下去了,手脚皆使不上劲儿,一松手,整个人平滑着掉下了两阶。
林淮竹赶忙拽住已经没了意识的沈遂,阻止他身体下滑的趋势。
此刻林淮竹也有些撑不住,低垂着眉眼,汗水划过面庞一滴滴淌下。
但他没想放弃,脑海反而闪过一张张狰狞的脸,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
那是八岁的沈遂,为了求姬溟阴饶他们一命,他缓缓跪了下来。
他们曾弱小如蝼蚁般,受制于人,任其宰割。
林淮竹动了动几近脱力的右手,猛地扣紧沈遂的手腕。
如今——
林淮竹背起沈遂,慢慢抬起头,月下那双眸如凌冽酷厉的刀锋。
他要那些人变成蝼蚁,受他宰割,任他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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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遂这一觉睡得极不好,宛如置身于一叶扁舟。
巨浪打来,他随着木舟翻来覆去,喉口因这颠簸而泛上一股呕意。
沈遂难受地支开眼皮,视线一片朦胧,天与地皆是雾蒙蒙的,还随着什么东西一颠一颠的。
这是什么?
沈遂费力放聚集精神,视线随之清明。
暮色的天际、高而陡的山路、葱翠的树木。
清风拂过面颊,沈遂终于回过神,他在林淮竹的背上,还在爬这该死的山。
沈遂想挣脱林淮竹,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一开口喉咙奇痛无比。
在法阵中储物袋都打不开,而且进食饮水都算犯规,是要被逐下山的。
林淮竹衣衫狼狈,唇色泛白,汗淌了一波又一波,双目涣散,气喘得很虚。
脚下一个踩空,他跌到地上摔了下去。
在跌倒那瞬,林淮竹反应极快,滚了一下身垫在沈遂身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平滑向下。
有林淮竹做垫背,沈遂身体倒是没受伤,只是往下滑时,脑袋连磕了两下台阶。
这一滑便滑下了两千阶。
期间任凭林淮竹怎么努力,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阵法像是故意跟他过不去似的。
原本只差几步就要五万两千阶,现在又退回了五万。
沈遂额头磕出一道不小的伤,血流如注,顺着额头流到了下颌。
看着半张脸都是血的沈遂,林淮竹眼睫颤了颤,突然生出一种不可遏止的灰心丧气。
沈遂被这一摔,摔的头晕耳鸣。
他艰涩地睁开眼,便看见林淮竹捧着他的脸,眼白布满了红色蛛网一般的血丝,漆黑的瞳仁一缩一缩地闪烁着,仿佛有什么情绪要破土而出。
沈遂被摔懵了,怔怔看着林淮竹。
对方眨着眼睛,每眨动一下便靠近他一分,最后用额头贴住他。
沈遂脸上的血沾在林淮竹眼睫,而后顺着眼尾滑落,仿佛他在泣泪一般。
意识到林淮竹情绪不对劲,沈遂怕他魔怔了,抬起震颤不止的手,铆足劲在林淮竹脸上拍了一巴掌。
虽然用了十足的力气,但沈遂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巴掌落林淮竹脸上,连个印子都没有。
不过林淮竹却清醒了,与沈遂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对看。
这么四目相对,很容易看成斗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