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词(重生)(44)
音落时, 高台上女子一舞结束了, 台下男子争相叫价,旬长清眸中露出厌恶,青楼女子再是如何貌美,都是用来赚钱的工具,刚刚看着红衣女子起舞,她莫名地想起白衣的卫凌词,红色她甚少会穿, 若穿了, 定然也是倾城之色, 只怕红色也只有成亲之日, 她才会穿用。
小小的一个插曲,下面喊价已经结束了,一个中年男子上去抱着美人便迫不及待地往二楼跑去,旬长清指尖敲了敲杯壁,问道:“这人是谁?商户还是?胆子不小,明日只怕会出现在大街小巷的传闻中了。”
邵兰衡一眼扫过,就识出了那名男子,面色犹豫,旬长清直接道:“你认识他?还是说是京哪位高官?”
旬长清查过帝京每位官员,六部官员查得最清楚,那人她识得,邵兰衡更加识得,不过她要装作不知,毕竟在邵兰衡面前,她是一个不管事的公主。
“那是刑部尚书的嫡长子,我们见过,故而认识!”
上司的儿子来□□,自然要守着嘴巴,旬长清也不恼,只道:“刑部管着大齐刑法,自该有钱,今日殿上,贡马一事牵扯到三部,关系重大,你想立功劳怕是不容易,你别将自己套进去了,还有你爹那里好像也知道什么情况,或许你会你爹对着干。”
六部唯刑部与户部与邵成对立,其余四部皆是二皇子的人,而此事牵扯的三部之中,只有礼部是听邵成的话,这也是邵兰衡为何进刑部的原因,那里他爹管不着。
刑部尚书的儿子来第一楼□□,邵成也无可奈何,添加些怨恨罢了。
善意的提醒,邵兰衡收下,他见茶杯空了,便替旬长清斟满了茶水,笑道:“此事若有风吹草动,还需公主告知在下一声。”
“邵公子,你当真和你爹对着干?”
旬长清的话让邵兰衡有些奇怪,但也不意外,今日含元殿上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或许这个公主听多了便察觉出一二,他笑道:“公主您说错了,食君俸禄,为君分忧罢了,怎谈得上与父亲对立。”
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真不脸红,旬长清垂眸敛下眸中的厌恶,“也是啊,毕竟大齐是旬家的天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邵兰衡深深地看她一眼,少女面色如常,容颜秀丽,他忆起何事,突然道:“公主今年十四岁了,明年及笄,可曾议亲了?”
她与邵兰衡不过是利用的关系,他不会随意提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她的视线瞬间凝结,缓缓回头直视邵兰衡讨好的脸色,语气中寒气渗人,“这是右相大人想替我解决终身大事了?”
邵兰衡见她沉下了脸色,语气也冷如冰水,心知他这是说中了重点,忙道:“是内子在母亲面前无意间听到的,是皇后娘娘有这个想法。”
旬长清面色凝结,唇角紧紧抿成线条,压着心中怒气,冷冷道:“此事我知道怎么做了,缺银子与紫缙说。”
一楼内仍旧热闹非凡,跳舞的女子不如之前的红裳花魁,但也有男子争相去抢,旬长清游目四周后,见不到熟悉的脸颊,便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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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纤雨就在门口等着她,迎向她,低声道:“小郡主,小姐请您过去。”
卫凌词很少这般兴师动众地找她,十之八九宫里出事了,她拉着纤雨往回走,一面道:“宫里传消息过来了?”
“是贤贵妃娘娘传来的,说陛下今日吐血了,传了太医后,说陛下时间不多了。”
旬长清脚步一滞,她记得陛下是秋日死的,大半年后,旬亦然皇位稍稍稳固后,便开始削藩,将她抓回了帝京,细细算来还有半年时间,不可能这般快。
清棠苑的走廊下点了一排灯笼,卫凌词静静地站在廊下,应该等了很久了,今晚的天空,星辰暗淡如灰,正月里的夜晚仍旧存着几分凉冷。
二人走回了屋子里,屏退了侍女,旬长清先开口,“是不是消息有误,陛下不该这么快就不行了。”
相对于旬长清的急躁,卫凌词显得有些淡然,先倒杯茶水递于旬长清手中,眸色凌然,反问道:“贤贵妃的话没有错,长清,你觉得问题出在了何处?”
贤贵妃当然没有错,那就是两世不同,时间发生了变化,她轻轻抿了一口水,按下了即将跳出嗓子的心,试着道:“那就是时间发生了变化?陛下被今日的事情刺激到了?”
卫凌词眸色暗淡,微微摇首,她回答错了。
卫凌词似一个千年的老狐狸一样,明明知道错在何处,就是不愿告诉她,不就是想试试这些年她有没有进步,若真猜不到,只会让她失望。
旬长清转着眼前茶杯,追本溯源,她们所知道帝王死期都是来自前世,而前世又是听闻帝京的传言,是从宫里传出来,也就是说是旬亦然昭告天下的。
今生,时间依旧在转动,不会因为两个重生之人便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时间仍旧会和前世一样,所有都未变,那就是前世有人骗了她们。
皇帝真正的死期,不是秋日,骗人的就是的旬亦然!
她不急不躁地喝尽了茶水,望着卫凌词的容颜,静静道:“你的意思就是,旬亦然在陛下死后,没有在第一时间昭告天下,而在他的皇位到手后,才公布陛下死讯。”
亲父亡故,为一己之私,隐瞒不报,实在是人神共愤。
卫凌词满意地点点头,其实她的视线一直紧紧追随着旬长清,从急躁到苦恼,继而愕然,区区一盏茶时间能想通这个理也不是易事,她也坐了下来,道:“如今宫内一分为二,贤贵妃与皇后对峙,一旦陛下驾崩,这种局面会因旬亦然登基而改变。此时,必须通知王爷回来。”
“人在封地,无诏回来,便是杀头之罪。”
“他若不回,死的便是你我,还有贤贵妃。”
兵权历来是皇家夺嫡最大的助力,帝京除去禁卫军外,无其他兵可派,但是帝京周遭还有十万兵马,这便是旬亦然的助力,也是两万禁卫军抵抗不了的。
旬长清目光微凝,烛台上的焰火在跳跃,瞬间撞进了自己的眼眸里,在燃烧,在挣扎,纤手落在自己的肩上,卫凌词眉尖微蹙,神色凝了几分郑重,声音也似冰水,“长清,此事你自己做决定,我听你的。”
这次听她的了,白日她还纠结卫凌词何时会听她的话,不过两个时辰,她就达成心愿了,可是她却不知怎么做,做出一个决定太难了。
卫凌词笃定的事,其实很简单,可是父亲回来了,若陛下传位于旬亦然,也是大祸;可如今陛下只会将皇位传于旬亦然,弯弯绕绕,与前世有何区别?
父亲回来了,最多会保下她,可却会牵连整个平南王府,包括整个西南军,孰轻孰重,她分得清,卫凌词亦会分得清。
“父亲回来了,有何变化,难道陛下会将皇位传给父亲吗?”话方出口,旬长清猛地站起身,这些日子围绕在自己心头的阴霾都散去了,贤贵妃将宝押在了平南王府,敢与皇后叫板,也是想让父亲登基。
旬长清惊然失色,可卫凌词神色淡然,一双眼眸却因她的话而染上了绵绵风霜,“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要怪只能怪皇后把持后宫,皇帝子嗣稀少罢了,四皇子如何痴傻,皇后明白,贤贵妃明白,陛下很快也会知道。”
谋害皇子,皇后定然被废,邵家与旬亦然沉不住气,发动宫变,那么旬翼悄然回京,才是最后的底牌,而眼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步一步将他们逼入深渊而已。
一瞬间,旬长清明白了所有的谋划,她死死盯着卫凌词苍白无色的脸颊,愁思凝结,“你为何总是瞒着我?”
卫凌词唇角弯了弯,握住桌沿的手,轻轻放下,身影纤柔,回身望她:“你还小,告诉你也无用,现在你大了,我自然会开口。”
旬长清一步踏近她,眉眼狠厉,漆黑的眸子陡起寒光,声音乍冷,“你做了这么多事,不怕父亲过河拆桥?”
卫凌词柔然一笑,“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与我无关!”
云淡风轻的笑意落在旬长清眼中却刺眼得很,她竟无言以回,她已有些看不清眼前人了,曾经不问朝堂的事的人,却可以轻易在帝京中翻云覆雨,论心术,论谋略,只怕无人比得上卫凌词,而她图谋什么?
这点,旬长清比任何人都清楚!
父亲登基,才可以保全平南王府,才可以保护她旬长清。
所以这封请旬翼回京的信件,只能让她来写,旬长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甚听她的都是鬼话,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没有!
旬长清回屋子去写信,纤云恰好回来,进屋后,便发觉小姐盯着东边的屋子在望,嘴角上扬,淡然的微笑,添了一抹和煦的风景。
“小姐,我回来了。”
盯梢的人回来了,卫凌词嘴角的笑容凝结,徐徐踱步回了自己的床榻,随意道:“路上可安全?”
“很安全啊,紫缙一路跟着,奴婢进了第一楼,小郡主不过在包厢里与人说了几句话,待了半个时辰便回来了。”
抿紧的唇微微弯起,卫凌词点点头,只道:“我知道,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纤云走后,西边的屋子便熄灭了烛火,清棠苑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半个时辰后,东边的屋子跑出来一个人影,瞬间便进了西边的屋子里。
旬长清抱着外衣站在卫凌词的床榻前,眸色流转,神色肃然,道:“我有话和你说。”
卫凌词本就难以入睡,眼下被她吵闹,更加睡不着了,睨了一眼她手中的外衣,便知她的小算盘,“明日再说,都快子时了,该歇息了。”
“卫凌词……那就明日再说,”声音无端小了很多,旬长清踌躇了半晌,实言道:“今晚,我住这里。”
小算盘不打自招,卫凌词瞅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忍心再让她跑回去,让出了床榻内侧的位置,“那你安分些,明日你还要去国子学上课。”
旬长清噘嘴,不乐意:“不要,我要睡外面,我帮你挡刺客。”
卫凌词又挪了回去,“那你走吧。”
“卫凌词你不讲理。”
“公主殿下还是回自己的屋子,內侧外侧都是你的。”
“别,我睡里面就是了。”
每次妥协的都是自己,旬长清郁闷地脱下了鞋子,躺在了内侧,望着黑乎乎的床顶,心中又是不甘,道:“卫凌词,你还欠我一个生辰贺礼。”
很少有人会这般没脸没皮地追着人家要贺礼,可这位大齐的公主就是这样不害臊……卫凌词躺在外侧,贴紧了床榻边缘,眼看着这个小无赖又要蹭过来,忙道:“那你想要什么?”
第49章 争论
“我要你啊。”旬长清嬉笑一声, 便大着胆子往外侧爬了过去。
果然, 那两只‘魔爪’往她怀里伸过来, 卫凌词顺手捉住了往一边拨去,不动声色道:“你是你,我是我, 我为何要将自己给你。”
旬长清耍起了无赖,“话是这般说,可你现在做的所有都为了我,你既然想的是我, 为何不把自己给我?”
“旬长清,你是不是跑过来时,将脸丢在自己的榻上了, 你怎地看出我想的就是你?”
“我的脸在这儿啊, 不信你摸摸, ”旬长清当真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摸过去,卫凌词触及的便是少女细腻的肌肤,屋内灯火不明,二人虽睡在一起,可到底看不清对面的神色,但卫凌词的手被按在了她的脸上,感受到了她脸颊上肌肉的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