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魔尊洗白手册[重生](96)
而不远处便是泥沼,沼泽中央呈现诡异的红色,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宁拂衣眼尖地在那些血红的泡泡里,看见了一个破碎的莲花木雕。
未曾想自己跋涉了一生,最后一步一步又走回了这里。
宁拂衣呼出一口气,没有犹豫,挺身跃入其中。
第66章 烈火
脚尖刚接触那些红色的泥泞,便好似千百人抓着她的腿拼命往下拽,无数血手撕扯她的身体,宁拂衣阖目屏息,任由那些冰冷的手在她身上摸索。
直到泥水漫过耳鼻,耳边一片寂静,寂静过后,痛苦的吵闹声瞬间爆发,无数男女老少在耳边哭泣嚎叫,宁拂衣费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满是看不清的虚影。
那些虚影全是这虎穴中的怨灵,层层叠叠挤在一起,满洞穴游荡,痛苦不断将它们撕碎,又飘荡着重组。
虽然没有血肉,但却能从它们的惨叫和呓语中听出血肉横飞的残忍,这些因痛苦而死的怨灵被生生世世困在这处洞穴中,不能灭亡,不可超生。
宁拂衣被吵得天灵盖一阵刺痛,她扬起神剑砍向怨灵,然而却好像挥刀断水,根本起不得半点作用,周围墙壁全是反光的黑色岩石,坚硬如玄铁,根本不用想着破开。
她也没有那个力量。
于是她咬牙捂住耳朵,深一脚浅一脚地步入洞穴深处。
周围的怨灵实在是太多了,时不时有怨灵从她身体穿过,仿佛一下浸入冰水,又从冰水中抽身而出,回到火烤一样炙热的洞穴,宁拂衣拼命用仙力护住自己,但抵不过怨气侵蚀,眼前的景物很快便开始扭曲。
“文竹!”她大声道,“柳文竹!”
没人回应她,宁拂衣心中越发焦急,也不顾怨灵刺骨,索性用衣袖挡着脸快跑起来,一只接着一只的怨灵穿过她身体,仿佛冰火交替,她的步伐越发摇摆。
蹀躞过一段泥水淹没脚背的湿地后,她终于在一团飘忽的怨灵堆里隐约看见片青色衣角,于是大喊一声柳文竹,奋力跑到她身旁,踉跄跪地。
四周的怨灵还在争先恐后地贴上来吸食,宁拂衣心中戾气上涌,反手拔出神剑插于土中,双手迅速结印,随后厉声大喝,神剑便爆发出淡粉色的刺目光辉,如同波纹般的风浪,将四周怨灵化成烟灰。
她伸手把软绵绵的柳文竹拉起来,急急忙忙去探她鼻息,待指尖感受到呼出的微弱气流,心中的燥郁才减轻了些许。
幸亏她来得及时,若是再晚半个时辰,所见的定是一具被吸干了的干尸。
不过即便活着,柳文竹如今的状况也并不乐观,原本凝脂般白皙的肌肤从里透着青黑色,红唇沾血,手脚冰凉。宁拂衣抬手召出仙力,源源不断注入柳文竹体内。
过了不知多久,那张脸上的青黑色才褪去些许,女子身子一歪咳出口鲜血,受了极度的惊吓一般大口呼吸起来。
“救命,救命……”她不断呓语着试图挣脱宁拂衣,杏眼溢满泪水,啪嗒啪嗒往下落。
“文竹,是我!”宁拂衣见她吓得失了魂,连忙大声唤回她意志,接连三声过后,宁拂衣终于停止了喊叫,透过泪雾分辨宁拂衣的脸。
待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她这才咬着唇瓣,双臂一张环住宁拂衣脖颈,在她肩窝呜呜哭了起来。
她连恐惧都是温柔而小声的,听得人鼻尖发酸。
不过柳文竹没哭多久便忽然想起什么,一把将宁拂衣推开,顶着通红的鼻子,杏眼含怒:“你来这里做何!谁将你带来的!”
宁拂衣见她没死,一颗心暂时放下,一屁股坐进泥巴,去擦掉脸上方才没擦去的污泥。
“没人害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宁拂衣面色如常地撒谎,“下来便见你晕倒在此处,这才叫你叫醒。”
“不小心?”柳文竹自是不信,她捏着宁拂衣手臂道,“你又不曾同我来东岳,为何会不小心!你不要骗我!”
宁拂衣见她不依不饶,只好强行岔开话题:“你可知此处是何地,你又是如何掉进来的?”
柳文竹摇头。
宁拂衣便将她在云际山门的所见所闻,以及来东岳后的事情尽数告诉了她,只是略过了自己有意跳下虎穴之事,掩盖成了寻找她的路上不慎失足。
“李朝安?”柳文竹这样好脾气的人都止不住痛恨,她指尖攥着块岩石抑制怒火,竟是将那岩石捏了个粉碎。
“我们到底何处欠了她!平日里针对我们也就罢了,居然下此狠手,要致我们于死地!”柳文竹眼眶通红,“也怪我不知同门会如此险恶,对她掉以轻心!”
“怪我。”宁拂衣低低道。
上辈子李朝安确实给她带来不少痛苦和欺辱,她也厌恶李朝安至极,但许是因为自己永远比不过李朝安的原因,李朝安并不曾对她做出什么。
对方于她漫长的生命中不过一讨厌的过客,所以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世要她落入虎穴的,会是李朝安。
别人或许知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知晓敌人在何处,可她不是,她面对的始终是难以躲避的“冥冥之中”,让她失去亲人朋友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命运。
就好像,她不配被爱,注定了永远在失去。
无论前世今生,她除了变强外,找不到其他办法。
四周的怨灵越聚越多,神剑的力量难以持续那么久,光芒逐渐黯淡,怨灵们互相撞击着,贪婪地想要“吃掉”眼前新鲜的人。
已经有怨灵摸到了柳文竹的衣角,柳文竹吓得快要晕过去,掌心冒出微弱的火光,将那只怨灵驱赶离开。
她怕得瑟瑟发抖,紧紧抱着宁拂衣的肩膀,同她挤在一起。
怨气实在太过浓郁,宁拂衣眼前不断产生恐怖的重影,那些怨灵一个接一个在她面前哭诉,叫她头痛欲裂,疼得昏昏欲睡。
一旁的柳文竹比她更糟。
“衣衣,我们说说话吧,不要睡,睡了便再也醒不来了。”柳文竹虚弱无力地靠在她肩上,轻轻道。
她们两个都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谈其他的,眼前唯有一个问题,便是死亡。
“好。”宁拂衣开口,她又多挤出些仙力注入神剑,要它继续驱赶怨灵。
“你进来时可有听到那些怨灵说些什么?”柳文竹问。
“没有。”宁拂衣有意回答。
柳文竹嗯了一声,似乎放了心。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长得猴子一样大,门中弟子最小也是少年,看你是个小不点,没人和你玩。”柳文竹在极端的恐惧之下居然笑了出来,轻轻道。
“是啊。”宁拂衣也随着她笑,挥手击碎一只怨灵,“我那时被宁长风惯得爱哭,不高兴便哭,弄不明白为什么没人喜欢我。”
她自小便能感觉到旁人对她的厌恶和嫌弃,孩童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敏感的心思并不输成人。
“往后幸好你来了,我还记得你我相识那日,你不愿拜入云际山门,我打碎了宁长风的杯子,二人一起被罚跪宗祠,面对面哭了半日。”宁拂衣打开已经尘封多年的记忆,许多早已忘却的事涌上心间。
那时觉得平常的日子,如今想起竟是又甜又涩,涩得人喉咙发干。
从那日开始,宁拂衣才有了第一个朋友。
“我那时也不过垂髫,不明白肩上重担,不愿离开家。”柳文竹柔声说,“不过有你陪着,离家的日子也不算难熬。”
“我现在还记得我们最爱溜去后山捉蝴蝶,捉来的蝴蝶便养到琉璃瓶子里,结果捉了好几瓶的蝴蝶,尽数死了。”柳文竹忍俊不禁,“还有我们刻在宗祠角落的字,说往后定要去拯救苍生。”
宁拂衣也笑,笑着笑着偏过头去,等待眼中干涸。
“我这样的废物,也只有你和容锦师兄愿意好好待我。”宁拂衣叹息。
“你又胡说。”柳文竹漂亮的杏眼满是嗔怪,无力地推了宁拂衣一把,差点将她肩膀推断了,“我早说过你不是废物。”
“凭什么修为低的人便要被欺凌,便要被人瞧不起,那些人的仙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柳文竹温温柔柔地张口骂,“爱你之人根本不会在意你厉不厉害,我和容锦师兄不在意,先掌门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