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妄想症(17)
“……他到底怎么了?”
“妄想症!被爱妄想症!”LC
第22章 原来是妄想(上)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直萦绕着那个词。
Erotomania,被爱妄想症。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的时候,是在看2002年的法国电影《安琪狂想曲》,一个演着独角戏而不自知的女主,爱上了心脏科医生Loic,而这一切,只是一场病罢了。
电影里,安琪说:"我脑中的世界和现实不同,在那里Loic爱我,保护我,在那里他永远陪着我,现在我知道这个世界不存在,那只是我的错觉,我的幻想。"
彼时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只是唏嘘一下,因为我并不曾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这样的主角。
2012年6月30号,其实比7月1号那天还要精彩。
那一天,我早早到了秦浪家楼下,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想问他报名哪一所学校,我想与他同去。
可是当我见到秦浪之后,他却用刀锋一样的话回击我:“不告诉你你就查不到了吗?林羡,摆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给谁看?”
我慌得只能摆手:“不是的,我不是……”
他神情不定,转身走了。
大约是那天眼皮一直跳,让我总觉得心里蒙上乌云,怏怏地回到了家。其实往常听到这种伤心话也不少,只是到了毕业之时,难免各种情绪沉渣泛起,更是怅然。
我踏进家门的时候,难得芳姨不在,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片。走到楼梯上楼的时候,也见着父母亲的房门各自开着,无人在内。
而正当我打算回房间的时候,蓝宛突然从我的房间里出来,一脸冷若冰霜,还有一些深深的憎恶流露出来。我着实吓了一跳,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去院子里把花搬一下,要下雨了。”她这么吩咐我。
我们两个僵持了几秒,最后我还是转身照着她的吩咐去做了。
奇怪,她从来不进我的房间,也从来不会在乎花花草草。我知道这里面有说不通的地方,可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只知道背后蓝宛看我的目光像一根根冷箭,嗖嗖插在脊柱上。
搬完了花,擦了一把汗,我发现竟然是一身冷汗,心也跳动起来。等我走回屋子里,拿起桌上的水杯准备喝时,蓝宛又出来了,站在楼梯口,俯视着我,吩咐道:“上来,到你房间去。”
我捏了捏手里的杯子,忐忑放下,脚有些虚浮地上楼,跟着她的脚步进了房间。
房间里,我看到林望疏坐在电脑前,桌面上打开了一个加密的文档,他戴着眼镜逐字逐句地看过去,见到我进来,他才抬起头,目光和蓝宛如出一辙。
当头一击!我的灵魂像被狠狠绞了一把!
那个文件里,密密麻麻写满了我和秦浪的事情,无论多么细碎,哪怕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我都事无巨细地写在里面。他送我去医务室、他帮我点单、他替我出头……只要是我记得的,全都写着了。
甚至、甚至还有我敢想不敢说的那些情话,也全倾诉在里面。那么热烈和直白的感情,真挚到写完他我自己都不敢再看第二眼!可是现在,他们全都赤裸裸躺在林望疏和蓝宛,我的父亲、母亲面前!
我像是一个被扒光衣服的罪人,衣不蔽体在光天化日下,死都算是种解脱。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看我的……”我颤抖着嘴唇,那已经没有血色了。
“怎么不可以?”蓝宛轻蔑一笑,“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也是我们发现得早,不然,不知道你要病态到什么地步!”
蓝宛像是一个黑警,等着钓鱼执法抓我这个累犯许久,好不容易抓住痛脚,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反而得意的很,看着林望疏阴沉的脸,我想得到,方才蓝宛用多么刺激的字眼去讽刺他这个父亲的不称职。
“我没有病。”我顶罪。
“你这还不是病吗?!”林望疏狠狠拍了桌子,震得房间一响,他说话中气十足,此刻更是浑然有力:“我以为你只是交友不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堕落!是我太纵容你了!你自己看看,这些不堪入目的都是什么东西!”
终于还是到撕破真相的这一刻了。
我可以允许他们骂我,却不允许他们讽刺我的感情:“那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们管!”
林望疏和蓝宛大概被我吓到了,他从来没见过我翻脸的样子,也没见过我大吵大闹,他气得胡子一抖一抖,最后冷笑:“好、好、好…不要我们管?你现在吃的用的都是靠的谁,啊?你以为你翅膀很硬吗?我告诉你,这个家里不容你说了算,我的儿子,绝不可能任由他长歪了!”
他站起身,走了两步,显得有点急,似乎在思考对策,然后道:“你,听着,如果你不给我好好端正态度,这个家你就别想出去。至于你里面写的这个人……哼,我也会让他永远离得童城远远的!”
秦浪!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望疏往外走,冲上去堵在门上,一副英勇模样:“不行!你可以罚我,不能动他!”
蓝宛讥笑了一下,眼神里确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哟,看不出来,你倒是病的不轻。你别忘了,你是个男人,你想让我出门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被人骂生了个不男不女的货色吗?!”
这话里每个字,都带着数九寒冰的凉意,从四肢百骸侵入进去,让我直打哆嗦。
这世上,别人的母亲,会这样骂自己的孩子吗?我不知道,大概不会吧。
可是父亲至少有一句说的对,他要做的事情,现在的我没有办法阻止他。
我垂着头道: “我可以不出家门,你们要怎么罚都可以,你们就是不能动他。”说实话,我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哀求:“如果你们动他,我不保证对自己做什么。”
林望疏狠狠瞪了我一眼,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你居然敢威胁你父亲?”
“对,”我大义凛然地看他,寸步不让,“父亲,就看你觉得面子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林望疏怒不可遏,抬手就打了一个耳光下来,那耳光直直落在我右脸,一下子肿了一片。
随后,蓝宛尖锐的话像巫婆的指甲划在我心口上:“就为了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你简直是疯了。”
“他不是野种!”到了此刻我的愤怒终于脱口而出,“他是我爱的人,对,他是个男人,我喜欢这个男人!”
说完我打开门正打算夺门而去,可谁知门一开,我们三个人都惊住了。
奶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她的脸本就像风干的核桃一样,皱纹满布,只是此刻她眼睛瞪得很大,捂着心口像是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整个人都有点痉挛,牙关也不停颤抖。
“奶奶!”
她颤巍巍举起一只手,朝我们三人指了指,嘴巴里不知道念叨什么,然后两眼一翻,倒了下去。LC
第23章 原来是妄想(中)
送进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是中风。
常给奶奶做家庭体检的医生早就说过,奶奶这身体,随时都有可能会中风,可是这一刻,我懊悔得像个罪人,我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奶奶才会出事的。
我蹲在手术室门口,虔诚祈祷,内心慌乱,连哭都来不及。
手术室灯灭的时候,已经是1号凌晨两点,医生出来,告诉我们,该做的他们都做了,现在转入重症病房,能熬得过去便算是熬过去,熬不过去,就没有办法了。
我不敢进房间,只敢隔着玻璃去看奶奶,床头的心电图一下一下,好像越来越微弱,我手脚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阿羡。”有人在叫我。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傅小瓷。
高考结束这么久了,他还穿着校服。他看到我有点意外:“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他摇了摇手里的袋子:“我肚子有点疼,来开点药,你怎么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有个肩膀靠一靠是好的,于是我把头埋在傅小瓷肩上,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等我平下气来和傅小瓷说完前因后果,太阳都已经出来了。
我们坐在医院的回廊里,一人手里端着一罐咖啡,四周静悄悄的,好像坟墓一般。
咖啡味道真苦,可是再苦也是有尽头的,我觉得出口的话也变得苦了:“小瓷,喜欢一个人就这么辛苦吗?”
傅小瓷也垂着头,一只手扣着易拉罐上的拉环,支支吾吾问了一句:“大约不是这么辛苦的吧。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偏偏是秦浪呢?”
“嗯?”
“他对你不好,”傅小瓷斟酌着话,像是怕伤了我,“如果喜欢一个人,不会这么辛苦的!你以前跟我说的和我看到的他,好像判若两人,我甚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一点也不像情侣,反而像是仇家。”
我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缩起来,好像这样会暖和一点:“我知道他的好。还记得元旦汇演那一天吗?那一天汇演结束的时候,我们偷偷跑去了天台上看流星,结果没有流星,下起暴雨来了,我们居然就躲在水箱下面躲了一整晚!他用他的衣服给我遮雨,他说‘如果你想,那就在一起’,虽然后来我感冒了,可是却觉得很开心;还有运动会的时候,我被铅球砸到了脑袋,差点得了脑震荡,他一路背着我跑到医务室,甚至连下午的田径赛都没去,害得班里少了一块金牌,却只是为了怕我无聊一直陪着我讲笑话;还有啊,期末考试前,我突然很紧张,我打电话给他,他就跑到我家门口,安慰我……”
一面说着,好像我一面就看到秦浪爽朗笑着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可是下一刻,这笑的嘴角又慢慢挂下去:“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么好的秦浪慢慢就不见了,可能是我做的不好,让他失望了吧……”
于是又泄了气,然后偏过头去看傅小瓷。傅小瓷的脸色很诡异,好像是嘴里嚼了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眉毛拧在一起,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态度。
我莫名其妙:“怎么了?”
傅小瓷眨了眨眼睛,有点做贼般压低声音试探地问:“你说的元旦汇演,是哪一次的?”
我比他还疑惑:“还能哪次?咱们三年只办了一次啊。”
“那期末考试呢?”
“唔…”我想了想,然后肯定地说,“高二上学期。”
听了我的回答,傅小瓷如同被电极片电了一下,整个人耸了起来,眼睛瞪大如牛铃,好像知晓了什么惊天秘密,就连喉结也上下动了动,他一张口,有些结巴:“阿…阿阿羡,你,你人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