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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62)

作者:猫大夫 时间:2019-02-18 11:51 标签:校园

他从衣橱里找出换洗的衣服,听罢道:“你是傻的吗?不会分别在两个链接里买‘小动物’和‘饲养员’的男款?”
许靖枢眼睛一亮,说:“对哎!我怎么没想到?我这就下单!”
“我……”许蕴喆看他这兴致浓得很,顿时真不知该骂他还是骂自己嘴贱。他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说了不穿。穿个‘小动物’算怎么回事?”他可没功夫配合许靖枢那颗泛滥的少女心。
许靖枢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没说让你穿‘小动物’,你可以穿‘动物饲养员’嘛!”
见鬼。许蕴喆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看他面色发青,许靖枢忍住笑,起身跪行至床边,伸手费力地够着他的衣摆,扯道:“要不这款?‘学习使我快乐’和‘上课过敏症’。”
两人的距离太远,许蕴喆唯恐他从床上摔下来,只好走到床侧。他低头看了一眼许靖枢的手机,“上课过敏症”?什么鬼?他语气淡漠:“你是希望我被赶出教室还是自己被赶出教室?还不如‘饲养员’。”
“对吧、对吧?”许靖枢兴奋道,“就知道你会喜欢!”
听罢,许蕴喆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子。
面对他居高临下的冷峻面孔,许靖枢毫无惧色地笑,扯了扯他的衣摆,撒娇道:“穿‘动物饲养员’,好不好?汪!”
许蕴喆的喉咙骤然发紧,半晌,吃力地说:“你这人……”
“哎哟!”许靖枢原是跪着,突然被他压在床上,膝盖险些扭伤。
可他顾不上疼痛,怔怔地看许蕴喆,因为离得太近,他连呼吸都有些胆怯。
偏偏许蕴喆只是跪在床上,用手臂将他锁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这空间很热,许靖枢觉得许蕴喆的手臂像是被烧过的铸铁,哪怕没有触碰,也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但许蕴喆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单单地注视他,让他既心焦又紧张。
别说亲吻,连一个拥抱也无。
许靖枢等了半天也紧张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抬手想勾住他的颈项,却见他起身了。
“我洗澡去了。”许蕴喆若无其事地说。
害他心跳加速了老半天!许靖枢听罢,抓起一旁的抽纸要朝他的后脑勺砸过去。不料他突然回头,许靖枢抓着整包抽纸的手停在半空中,又乖乖地放了下来
第八章-10
许蕴喆离开房间后,许靖枢低着床上的这包抽纸发了一会儿呆,不完全是发呆,他的脑海里还闪回了一些零星的、琐碎的事。
这些是平时不会回想起的细小,具体如高潮过后的贤者时间,他却忘记高潮的滋味和为何推向了高潮。
约莫在认识许蕴喆以前,那些都只和抽纸有关,起因又那么滑稽可笑:比如在酒吧的通道遇见纠缠在一起的一双人,或者在网咖摘下耳机时,听见邻座的耳机里溢出女生呻吟的声音。
许靖枢也曾自己下载能令人情绪高涨的短片观看,在一次次将沾满黏着的手伸向抽纸后,他终于意识到让那些液体沾满指间的不是女性的胴体,而是那些起伏的背脊、埋在深处的隐约可见和最后留在肌肤上的白 浊。
自己喜欢的是男性——等到许靖枢确认这件事,电脑里那些观后即删的视频内容也随之改变了。
即便这样,在此后的大段青春期里,“性”对许靖枢而言依然没有确切到某个真实的人或躯体,它还停留在一张张抽纸上。
非常不真实。
大概对许蕴喆来说,会更真实一些。
许靖枢晃晃脑袋,挥走与抽纸有关的联想,又难免不安起来。他既有对“恐怕会发生点儿什么”的不安,也有对“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不安,不安让他打输了一局游戏,史无前例地没有在时限以前离开危险区,死在了荒郊野外。
“许蕴喆不是处男”——这个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关键的时刻,成为上游失守的堤坝,冲破的洪水将原本隔开二人的涓涓溪流泛滥成汹涌的江河湖海。许靖枢看着河对岸的男朋友,心底没来由地沮丧,没经验真是一件让人沮丧的事。
既然以前许蕴喆和前女友发生过什么,现在家里会不会留有安全套呢?许靖枢对着他的抽屉犹豫半天,又不禁想,许蕴喆应该也看短片吧?以后,他会看怎样的短片?还和以前一样吗?尽管,许靖枢想象不出他是一个会看片的人。因为比起抽屉里莫须有的安全套,摆在桌面上的试卷集和复习资料更适合许蕴喆一些。
看得出来,昨晚他们道别以后,许蕴喆回到家里,是坐在书桌前学习了。
许靖枢扯起身上的睡衣闻了闻,只有被阳光晒过以后洗衣液的味道。
正在这时,许蕴喆回来了。他恰好看见许靖枢闻衣服,皱眉道:“那是干净的。”
“呃。”许靖枢讪笑,“我知道,但还是想看看有没有你的味道。”
想到他现在里里外外穿的全是自己的衣服,许蕴喆的面上发僵。他把被许靖枢放在床上的那包抽纸丢往桌面,拿起手机看了时间,问:“你和叔叔说过了吗?现在十点多了。得说一声吧?”
经他提醒,许靖枢忙找到手机,要给许砚深发消息。可屏幕锁解开以后,最先出现的是游戏界面,为此许靖枢朝面无表情的男朋友尴尬地笑了笑,退出游戏后给爸爸发信息,告之晚上在这里留宿。
“你平时休息在家里,还是打游戏?”许蕴喆等他发完信息,问。
许靖枢知道,比起他,自己太没有大考前的紧张感了。他心虚地点了点头,见他不说话,不确定道:“我现在的成绩,考不上北方大学,是吧?”
答案在许蕴喆的嘴里呼之欲出,可犹豫的当头,一个不妙的发现加剧了他的迟疑。过了两秒钟,他在心里做了一个莫大的决定,点头道:“是。所以,稍微认真复习一下吧。”
许靖枢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俄顷肯定地应道:“嗯!”
见状,许蕴喆尽管在心里半信半疑,但更多的是为自己说出口的松了一口气。他摸摸许靖枢的脑袋,说:“你现在可以玩,我还要看一会儿书。”
“你借一张卷子让我写吧!”他立刻以行动表明决心。
许蕴喆忍住笑,从试卷集里撕出一张卷子,连同写字板、草稿纸和笔一并给他。
以许靖枢现在的状态,当然考不上北方大学。许蕴喆的迟疑只在于给出肯定的答案以后,要不要追加要求而已。他们约定了一起离开青川,但离开这里,不一定非得考上全国最好的学校。如果许蕴喆非北方大学不考,那么许靖枢只需要考取一个同城的学校就行了。
要延续一段恋情,没有必要那么苛刻。在许蕴喆的心里有一个声音这么清楚地提醒他。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自己狭隘的希望,像是长跑时跑在前面的那只兔子,在快要抵达终点时忍不住呼唤落在后面那个想偷懒打盹儿的伙伴:“嘿,你快一点儿,快跟上我!”
他犹豫自己该不该自私地要求许靖枢追上自己的脚步,而不是停下来等许靖枢。
已经在交往了,许蕴喆想表现出一些作为男朋友的宽容和宠溺,却屡屡过不了心底那一关,成为那个提出要求的人。
他和许仲言有些像吧?苛刻的时候。思及此,许蕴喆的笔尖一顿,发现自己不小心把一个定冠词写作了不定冠词。
手机的就寝提醒铃声尚未响起,许蕴喆听见身后传来打哈欠的声音。他回头见到许靖枢揉眼睛,问:“困了?”现在这个时间,还没到学校的熄灯铃声响起的时候。
许靖枢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只要学习就犯困,避开话题:“我写完了。”
“那么睡觉吧。”他把钢笔拧回盖子里。
“真的假的?”许靖枢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手机,见到许砚深之前发来的信息,但没有马上点开回复。
“嗯,不是困了吗?”许蕴喆起身,“我先去一趟洗手间。叔叔说什么了吗?”
他耸肩道:“他说‘知道了’。”
这样?许蕴喆对此很是怀疑,可想到拆穿或追问他,在十一点半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意义,于是点了点头。
确认许蕴喆离开后,许靖枢偷偷摸摸地重新拿起手机,再次阅读爸爸的信息:刚才他妈妈告诉我了。你可真行,脸皮厚得跟咱家承重墙一样了,居然直接问她能不能住!
这是许靖枢写试卷前收到的信息了,他撇了下嘴巴,答道:我这叫尊重。尊重我还是懂的。
没多久,许砚深回复道:你俩真要做什么的话,先准备好。
这无疑提醒了许靖枢关于那个堤坝失守的事,他心里一堵,直接关闭手机。
“我关灯了?”许蕴喆回来后,说了平时在寝室里常说的这句话。
许靖枢将手机塞进枕头下,点头应了。随着一声滴答,室内的光线骤然消失,只剩下空调显示温度的草绿色光芒。
那是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没有拉紧的窗帘间泄露了半缕庭院的路灯光,和这抹微弱的光芒一起遗落在镜子上,许靖枢借着这些片面的光看清许蕴喆的身影。等他走近,坐到床上,许靖枢忽而紧张起来,话语急促得像是偷窃败露后刻意用多余的表演掩饰罪行的小偷。
“只有一个枕头。”许靖枢道。
“嗯,你枕吧。我没枕头也能睡。”许蕴喆躺下,果真没有枕在枕头上。
他们躺在一起,但身体在被子里没有贴近。
是床铺的缘故,这床比学校里的床宽敞好些,以至于并排躺着,他们之间还能空出一条胳膊的宽度。他们的胳膊都是精瘦的类型,所以这不是什么过分的宽度,许靖枢轻易地感觉到许蕴喆的体温顺着这十几厘米的宽度渗进自己的毛孔里。
不怪刚才许蕴喆表现出讶异,现在这个时间点对熬夜习惯的备考生来说,实在太早了。因为学习而犯困和因为犯困而睡觉这两者之间,没有递进关系。这个很多人都明白,许靖枢想,确认他犯困的许蕴喆应该也知道。
“许蕴喆,你睡着了吗?”过了大概半个世纪,许靖枢转身问。
他的声音清醒得很,答说:“没有。”
许靖枢把语气尽可能地放轻松,说:“刚才不是给我爸发信息了嘛。你猜他回我什么?”
“什么?”
尽管没听出他有任何好奇,许靖枢在最后的犹豫以后,还是保持原先轻松的语调,笑道:“他说万一我俩做点儿什么,要先做好准备。”
这话说完,像是前天体育会考时使用的那个实心球,因为被某个没有方向感的同学丢进沙池里,一个与“掷地有声”毫无关联的落地。
“真的,不信我拿手机给你看。”许靖枢说完,想起信息的上一条,又在心里后悔了。
正在他转身往枕头下翻找的时候,身后伸来一双手,将他圈进臂弯里。
还是那个实心球,在沙池里,无声地、清楚地留下一个毋庸置疑的印记。
许靖枢感觉到他的吻落在自己的后颈,那有些烫,但或许是心理作用,烫的是许蕴喆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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