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头望(141)
纪颂哼道:“我还没……”
赵逐川神情专注, 时不时掀起眼皮看他,也不嫌脏。
入夜后的居民区安静无比。
枝桠的影子拓在近处的灰墙上,玻璃凝起白雾, 纪颂盯着那团雾气, 突然很想幼稚无比地画个爱心。
人一旦陷入该死的爱情, 吃个甜甜圈都恨不得是桃心的。
纪颂有些懊恼, 进门应该开灯的,这样才能看清楚赵逐川的脸。
那就是双重刺激了。
“等等, 等等……”
没人回应他。
回应他的是别的声音。
他不得不将脚踩在赵逐川肩膀上,后跟抵在锁骨上,硌得不疼, 反倒刚好有个窝, 大小适中, 天生就该给他放。
脚踝被赵逐川一只手的虎口扣拢得轻松,很快留下一圈红痕。
纪颂疼了, 又伸手按在赵逐川头上,也有点不分轻重。
赵逐川发顶有两个旋, 老人家常说“一旋善,二旋横,三旋恶”。
以前在纪颂心里,赵逐川和手段硬、强悍挂不上钩, 大多是神情淡漠,像融不化的冰那样伫立着,全靠气场压人,现在——
还靠嘴。
纪颂靠在椅背上,整个上半身没有着力点,几乎快缩进赵逐川给他铺开的羽绒服里,接触背心的那一块全被汗水浸湿了。
他捏住羽绒服空荡荡的袖管,在最后的失焦中差点控制不住力气,差点一脚把赵逐川蹬开。
“嘶。”
赵逐川吸一口气,还说不出话。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抬起头,看见纪颂已经泛起泪光的眼,明亮又勾人,下唇咬得很红,现下本是冬夜,愣是躁动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挂在下颌处摇摇欲坠,一缕一缕地往大敞开的衣领流淌……
这是纪颂。
不管是在集星教学区里,还是202寝室内,他从来都没舍得下过重手的纪颂。
纪颂望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笑的,天生就会使用少年人特有的天真。
就像现在,明明应该躺着喘气就行,还非要伸舌头舔一圈嘴唇,再侧身去扯一张卫生纸递来。
纪颂给他擦唇角的动作有些慌乱,“酸不酸?”
赵逐川还是说不了话。
“你快去卫生间……”纪颂用脚推了推他的肩膀,没什么力气。
赵逐川只能发单音节:“嗯。”
正当赵逐川以为他享受完进入了不应期,准备洗漱休息,结果纪颂把上衣一脱,露出精壮白净的整个身体,直接往床上坐,发号施令:“快去!”
卫生间内传来马桶冲水的声响。
赵逐川弯腰,在洗手池接了一抔水,扑到脸上迫使自己冷静、降温,再接了一抔水含进嘴里,漱口,吐掉。
他再抬头,镜子旧痕斑驳,倒映出他眉梢棱角挂着水珠的脸孔。
纪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两只过分冷白的手臂从后绕至身前,按上腹部,他听见纪颂说:“你还要考试,我就用,嗯,帮你……”
知道他不好意思说,赵逐川故意重复:“用什么?”
“手!”纪颂耳朵通红,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刚刚,对不起啊,嗓子疼不疼?”
赵逐川失笑:“不至于。”
“不至于是什么意思?嗯?”纪颂自以为掌握住了别人的命脉,还说,“虽然说礼尚往来,我就不了吧,我明天还要练声乐……”
赵逐川知道他这是怂了,逗他,“你又不是表演生,练什么声乐?”
“我,我还要练朗诵。”
“那你又不考形体了,”赵逐川空出手掐他腰部往下,“可以用屁股。”
“……”
“怕了?”
赵逐川偏过头,眼睛紧盯着镜子里纪颂潮红又青涩的脸,张嘴咬住纪颂的下唇,松开,才说:“是谁昨天晚上大言不惭,说不疼,很舒服的,说反正我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你又是谁?”纪颂吃痛,另一只手勒住赵逐川的脖子,张口就喊,“快从我高冷克制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男朋友身上下来!!!”
闹来闹去还是闹回了床上。
赵逐川躺着,纪颂上手,纪颂是掌握节奏的那一方,却不停地从鼻腔哼哼出乱七八糟的音调,眼角刺激得全是泪,在月光下泛着光,看上去更是享受。
窗外,全世界扑进怀里的风都是凉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是热的。
一通闹腾结束,纪颂顶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又滚了一圈,裹成蚕蛹,只露出一个脑袋:“你家被子真舒服!”
“现在是我们家了。”赵逐川单膝跪上床沿,扯他,“快起来洗澡睡觉。”
“我们家的被子为什么是白色的?”纪颂改口飞快,滚开,躲人手,“好像酒店的。”
赵逐川答:“方便换洗。”
他捋起袖口,无奈,“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扛去洗澡。”
纪颂想起那些被皇帝翻牌的明清妃子,掐嗓子,尖声尖气地学道:“赵逐川演古装剧啦。”
赵逐川:“……”
男朋友太兴奋,肾上腺素飙升了还没降下来,一晚上话都多。
一直到两个人洗完澡上床,纪颂关了灯,无意间扫到书桌上原封不动的文化课试卷。
玩物丧志啊。
七情六欲里面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的是什么?领教了。
他叹了一口气,心想明天绝对不能这样了!
今天是意外,偶尔偷偷懒没关系吧?
纪颂一向很会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缩进被窝,“赵逐川。”
赵逐川平躺着,“怎么了?”
两人肩并着肩,腿贴着腿,从纪颂的角度看过去,能瞄到赵逐川的喉结攒了攒,眼睫紧闭着,冷静、自持,像刚才的一切没发生过。
破坏欲上升,纪颂想打破这种表面的沉静。
他转身把脸埋进赵逐川颈窝里,使坏往前拱两下,拱得赵逐川不得不拍拍他的背。
纪颂说:“京北的冬天好热,和夏天一样。”
赵逐川已经困了,闭着眼答了句:“是啊。”
纪颂还没睡意,自己接话:“也许夏天就没结束?蝉不只能活一个夏天吧。”
“也有可能。”
“等上了大学,我们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好呢,还是每周见一次比较好?”
赵逐川还是应他:“住一起吧。”
黑暗中,纪颂跳跃的思维变得更发散,“都说导演系三试看实力,四试看命。我真能过?”
赵逐川拍拍他的手,嗓音柔下来:“问题不大。”
纪颂翻过身,“在你眼里我有缺点吗?”
“太颜控了。”几乎是秒回。
听着耳旁很沉的低笑,纪颂也不恼,老老实实认了,说:“那我也最多就看看……其他人都没你好看。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
赵逐川一条腿搭上纪颂的,“你最好是。”
纪颂任他压着,又喊个没完了:“赵逐川。”
“嗯?”听声音像快睡着了。
“你的回答都是四个字的。”
“我改。”
“为什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什么你给什么?”
“因为喜欢你。”
赵逐川说罢,把纪颂捞过去,手臂搭在他放松后软软的小腹上,吐息擦过他侧脸,困得实在无可奈何,亲了亲纪颂的侧脸想哄他入睡,“这次是五个字了。”
五是个好数字。
纪颂睡意昏沉地想着,胃饿得猛然一收缩,蜷了身子,赵逐川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手按上他胃部的位置,力道很轻地揉了揉。
他小声嘀咕:“明天想吃花卷和打卤面……”
“好。”
“明天还想约个博物馆逛逛,临时约能约上么……”
“找个冷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