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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霸的被撩日常(71)

作者:凉吃吃 时间:2018-07-22 19:22 标签:甜文 强强 花季雨季 校园

  他打死也不会信许淮阳说的那一套“耽误我时间”,说实在的,许淮阳在想什么,蔡湛完全能猜出来。
  拖累、耽误、不甘心、要强。许淮阳比谁都倔,宁可饿死也不会接受别人割下来的腿肉。除却许淮阳真的不想拖着他这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估计是许淮阳自己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帮助。
  何必呢?
  药水滴得很慢,快输完液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吕琰在医院门口买了盒炒饭吃完,回来的时候给蔡湛带了盒白粥。
  谢谢。蔡湛轻声给他比了个口型。
  高烧对人的消耗太大,他还是没有力气说话。吕琰看了他一眼,把盒盖打开,一只手托着让他自己喝。
  想了想还是不得劲,又跑出去不知道从哪儿要了根吸管。
  “我长病的时候,喝碗白粥拌白糖,再配半个咸鸭蛋。吃完往被子里一闷,准保能好。”吕琰边给他端着碗边说,“你这烧得也太突然了,所以说病不能拖,还是得吃药,药到病除……”
  还白粥白糖咸鸭蛋,现在也就喝个白粥了……蔡湛喝了口粥,笑着看吕琰在旁边滔滔不绝,满脸散发着娇生惯养大少爷的光芒。
  笑着笑着,心情又忽然沉了下去。
  许淮阳以前也是这样的吧。
  输水要连输三天,第三天的时候,蔡湛已经可以自己去医院。输完后,差不多只剩了咳嗽。
  忙起来的时候,很多事情也都能忘了。他给自己加训练量的事情被老师知道,在严厉的呵斥下不得不减了一半的训练力度。
  弹琴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指尖触及琴键的时候,按下去的那一瞬间,演奏者能感受到作曲者的思想,也能感受到自己情绪的爆发。
  《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并不是一首温柔的曲子。
  小调,急板,是沸腾也是宣泄。
  ……
  蔡湛一向很听他的话,从他跟蔡湛说了那句“散了吧”之后,蔡湛果然就没再找他。
  许淮阳不知道这个暑假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又自我麻痹。假期里的学校几乎没人,他独自往返于教室和宿舍,沉浸在大本大本的练习册和习题里。买题不够的钱,就省掉早饭或晚饭来补。
  等快开学、方绵也旅游结束回来找他的时候,许淮阳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话了。
  方绵约他在一个咖啡馆见面,见许淮阳第一眼的时候忍不住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好半天才轻轻吐出几个字。
  “你瘦了得十来斤吧。”
  许淮阳笑着喝了口咖啡:“有吗,没觉得。”
  “你这样熬了一暑假?”方绵皱着眉,“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熬到高考啊?”
  “我什么时候熬了?”许淮阳斜了他一眼,又低头搅了搅咖啡杯里的奶泡,“你下次别请我来这地方,一杯咖啡好几十,不如给我折现……”
  方绵皱着眉盯了他半天,最后实在没忍住,“操”地骂了一句。
  “你操谁?”许淮阳喝了口咖啡,看他。
  “我操……你管我!”方绵有些恼,“许淮阳,你能不能不折腾了!有那么重要吗!”
  许淮阳啧了一声:“高考就这么重要,有能耐你别考啊。”
  “你觉得我说的是高考吗?”方绵盯着他。
  许淮阳眯了眯眼。
  方绵瞪了他一会儿,忽然又叹了口气,坐回去。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家那堆事儿解决了,”方绵犹豫了一下,“你跟蔡……跟他会复合吗?”
  许淮阳没说话。
  “我觉得没有如果,”过了一会儿,许淮阳轻声道,“我从来不跟人许诺,也不想没边际的事……但是我第一次许诺,就反悔了。”
  “先高考完吧,我找不到比这个重要的事儿了。”他笑了笑。
  眼见着从初夏进入盛夏,再到知了声渐渐小下去。开学的第一次考试,许淮阳重新拿回了自己年级前十的位置。
  在以前,虽然常常被人“学霸”“学霸”地叫着,但他基本也在三十多名徘徊,只有少数几次才能进入前十的名单里。
  “许淮阳同学,厚积薄发,虽然去年退步了,但你们看看人家!这才一个暑假就找回来了!快问问人家暑假是怎么努力的……”老刘一脸兴奋地拍着讲台喊着。
  许淮阳无声地在台下笑笑,怎么努力,不谈恋爱就努力了。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跟蔡湛说那句“散了吧”,直到今日,他自己都忘记了原因。
  那天从家里甩门而出后,郑霖和许文疏只联系了他一次。许淮阳沉默地看了会儿电话,没接起来,再后来就彻底没联系了。
  大部分父母都不会接受家里孩子是同性恋的事实。
  现在和蔡湛分手了,他还是同性恋吗?许淮阳不知道,但自己明白,那个家是不可能回去了。
  初秋将至的晚上,许淮阳放学从艺术楼旁边走过。李建夏刚好从门口出来,看见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扬扬手给他打了个招呼。
  许淮阳没敢再停留,挤出一个估计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没等李建夏说话就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跑了。
  郑霖的电话是在十一的第一天假期打来的,那时许淮阳正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吃中午剩下生煎包,生煎包太凉,里面的汤汁都结成了冻。
  手机响了两遍,都自动挂断了。第三遍的时候,许淮阳终于接了起来。
  “阳阳。”是郑霖的声音,掺着点犹豫不决。
  “怎么了?”许淮阳放下生煎包,问。
  “你爸这边欠款补上了一部分,暂时没什么事了……你要回来吗?”郑霖问。
  “就是说安全了?”许淮阳笑了笑,很平静地问。
  “是。”郑霖犹豫了一下,“所以你回来吗?”
  许淮阳沉默了一会儿:“我说过的话,不想收回去。”
  郑霖那边一片沉默。
  “你……算了。”郑霖叹了口气。“你还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吗?”
  许淮阳微微一怔,然后皱了皱眉:“关你们什么事?”
  郑霖大概是开了免提,这句话话音刚落,许淮阳就听见了许文疏在那端的一声冷笑,郑霖也沉默下来。
  过了半天,郑霖才勉强开口:“你爸说,你还没满十八,法律上是要给你抚养费。如果你还是不想回来……下周最后回来一次吧,把抚养费的卡给你。”
  顿了顿又说:“我们不勉强你,但希望你以后能理解爸爸妈妈。”
  又是这句话。
  许淮阳被恶心得够呛,强忍着挂掉电话的冲动,跟对面说了句:“我会回去的。”才把电话按掉。
  等再放下手机的时候,他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他沉默着看着手机和桌上吃了一半的生煎,发了很久的呆。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拿起生煎包,一口一口地吃掉。


第79章
  [小巷/又弯又长/没有门/没有窗/我拿把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
  ——顾城]
  当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这两行字的时候, 许淮阳终于抬起了头。
  金老太太在讲台上边咳边讲着, 窗外涌起的秋风, 扫下了今秋的第不知道多少片落叶。
  许淮阳的课桌上, 语文课本下压着英语的阅读理解, 旁边空着的桌子上堆满了收上来的语文练习本。
  他有些疲乏地抬头盯了会儿黑板, 微发着呆看着老师和黑板上的粉笔字。
  “许淮阳。”
  金老太太忽然叫住他。
  “你来赏析一下这首顾城的诗。”她笑着看了看许淮阳。
  许淮阳愣了愣,赶紧站起来。
  他扫了眼黑板上的诗句,脑中飞快整理了标准答案的格式, 熟练地答了一串。
  “……小巷不仅是指诗歌中‘小巷’的意向,也运用象征手法,代指诗人生命中的小巷。在绝望中又透露希望,拿着探索的钥匙不断前行。表达了诗人内心流露的绝望与不肯放弃的决心。”
  金老太太看着他笑了笑, 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坐下吧。”她笑着, “所以, 人生处处都是希望啊。小巷的尽头, 说不定就是通往希望的门和窗……”
  门和窗。
  许淮阳微怔了两秒, 慢慢坐回了椅子上。
  他转头时, 对着窗外飘过的叶子迷茫了一瞬。但这一瞬过去,他又重新低下了头,把自己埋进语文书下的题海里。
  高三,十月。
  由于未满十八岁,郑霖仍属于许淮阳的法定监护人。月初, 许淮阳收下了许文疏和郑霖打来的钱,这是他十八岁前的最后一笔抚养费。
  在某种意义上, 这笔钱属于及时雨,帮了他高考前的大忙,稍稍缓解了日常生活的拮据。
  他依然不回家,也不觉得有能回去的地方。不迈出校门的生活维持了近四个月,十月的月考,许淮阳第一次考到了全校第二的名次。
  自从升上高三以后,许淮阳就很少再跟朋友们见面了。
  无论是李建夏、安楠、祝深,还是方绵,这些人似乎已经渐渐淡出了生活。忙碌和疲劳充斥着,他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再去经营和他人的关系。同在一个学校的一栋楼里,连交流都成了点头之交。
  只有偶尔路过艺术楼的时候,他才会恍惚一下,想起一些似乎已经离他久远的事。
  晚上放学时,许淮阳最后一个关灯出来。他熟练地带上门、上锁。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小手电,自己打开手电慢慢走出教学楼。
  十月末,气温已经降下来。回宿舍的一路上都有点凉飕飕的。到宿舍后,他翻了半天才翻出一件去年穿过的外套,这时才想起来剩下的衣服都在搬家搬出的那栋房子里。
  反正郑霖也不在那边,改天再回去取一趟衣服吧。
  他在宿舍里披了会儿外套,半天才暖和过来。等阳台的几个室友闹腾完,正想过去洗漱时,手下意识地往兜里揣了揣。
  然后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用指尖轻轻捻了下,是一张薄薄的硬纸片。
  把纸片掏出来的那一瞬,许淮阳微微愣住了。
  放大版的证件照上,是一个一脸面无表情的、带着点耍酷样的人。照片上的人头发略短,眼神里满是挑衅似的轻蔑。身上的校服拉链拉得很靠下,到了胸口往下的位置。
  许淮阳愣了两秒,手忽然哆嗦了一下,然后把照片塞回了口袋里。
  是蔡湛。
  这张照片……应该是去年时方绵帮他撕的。
  “淮阳,还不去洗漱啊?”崔嘉伟叼着牙刷过来,拍了拍他,“快熄灯了。”
  许淮阳愣了愣,回过神来:“啊,这就去。”
  “你都快学傻了,”崔嘉伟笑笑,“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
  “还行吧。”许淮阳笑笑,回神去拿牙杯,走到阳台上。
  舍友们在宿舍里叽叽喳喳地聊天吵闹,偶尔提两句没做完的题和没追上的姑娘。忽然有一瞬间,许淮阳觉得自己像被天外飞来的石块砸破了冰面。风和声音涌进来,水底的鱼重新感受到了空气的味道。
  他有些茫然地对着镜子发了会儿呆,过了很久后才低头刷牙。
  秋风顺着窗间的缝隙滑入,许淮阳一走神,牙刷戳到了牙龈上,血腥味儿立刻涌了满嘴。
  他往水池里吐了两口,嘴里的牙膏混着血,红红白白的汇成一片。他皱着眉扶着洗手池,看着血水顺着下水道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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