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似爱人(41)
赵书今闻言驻足看向他,那眼神比起生气,更似沮丧。徐泽自打认识书今以来,赵书今都是一副随性又游刃的模样,从未有过这种脆弱感觉,可让徐泽的心都揪紧了。
徐泽伸手去拽书今的衣角,担忧问,“书今,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赵书今端着酒杯没心情管他,揉了揉徐泽的脑袋打发道,“乖,”又说,“自己去吃饭。”就没等徐泽回应,挣开了他的手后,闪身进屋,将徐泽隔绝在了卧室门外。
徐泽急忙敲了好几下门,问书今有没有事,有事要同自己说,赵书今只说了没事,就再无回复。徐泽便知他心情可能很差,也不好强求,就退身回了厨房。
面对一台的好食材,徐泽叹了口气,将肉菜逐一收回冰箱,只留一把韭菜和两个鸡蛋,将它们分别切碎,搅拌后下锅,油“滋滋”炸开,迸发出同想象中一样诱人的清香。可当举起筷子,面向做好的菜饭,徐泽才发觉并不太有胃口。
他勉强扒拉了几口饭,嚼了一半停下来,就想起景言刚才对自己说的“赵书今这样对你很不好,真想走的时候就走吧”这句话。
徐泽怎么想都觉得古怪,书今对他要是还不好,那世界上可就没有人对他好了!妈因为先天的缺陷,没指望她能帮自己什么,爸爱玩,更别说担起责任。只有书今会为他住不好,穿不好上心,在徐泽经济困难时慷慨相助,让他学习,带他看话剧...自己怎么可能会有想走的时候呢?
徐泽又埋头闷了几口韭菜炒蛋,或许是炒的时候就开始跑神,鸡蛋的边缘有点焦糊,可徐泽完全没注意,头脑木木的就把饭吃光了。
他望着大大的餐桌上,小小的一枚空碗默默地想,可能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丑陋的。因为他现在竟然由于书今待自己太好,而产生了永远都不想离开书今的荒唐念头。
8.2.2
这日赵书今一直呆在南面的房间没有出门,徐泽几次想给他送点吃食,都被拒于门外,徐泽没辙,只得烤了个面包,切好后置于餐厅,让书今饿了可以自助取食。
然而次日起来,餐篓里的面包没有任何的减少,徐泽对书今的担忧愈发加重。可偏偏这日开始化雪,山道也启动了清扫机,短信通知说,松山山路普通车辆已可通行。由于距离过年只剩九日,放假后攀山赏雪的游客激增,徐泽前些日子一直盼着年前的这波客流,可以照顾新开张的关东煮生意。
徐泽纠结再三,还是选择给做饭阿姨发去信息,托她照顾书今吃饭,自己赶去正义路的超市,拖着一车冷冻食物上了山。
如徐泽所料,一连七天生意都红火的出奇,前几日徐泽早上驮的食物,竟然中午就卖空了,中途还要雇员下山进了货,夜幕落下后,补货也能全部卖光。徐泽看形势好,就将导游辅导和普通话班推到了年后,趁着好时机,重启下山后的工作,跑去长桥帮徐卫国的水果摊卖年货礼盒。
忙到了第七天,终于闭了店准备过年,徐泽人已累得憔悴,瘦的连徐卫国都看出来问题,骂他钻到钱眼里不要命,徐泽就当他关心自己,不去计较,只是一遍遍看着理财软件的入账。一想到和书今明年的恋爱经费都赚到,可以随便带书今去海洋馆啊,大饭店之类的,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徐泽将面包车还到姑姑店里,继而坐公交车回家。时间已经过了七点,这一周他从睁眼就在忙活,深夜方才归家,因此一次都没有碰到过书今。这会儿打开社交软件徐泽才发现,每一天他发给赵书今的“书今,今天我要加班了,你要好好吃饭”之类的问候,都没有被回复。
赵书今的最近一条讯息,显示着五十八秒的语音通话,应该是那通叫徐泽送礼物去天和剧院的来电。
徐泽靠在公车反着蓝光的玻璃窗上发呆,冷光衬得他小小的脸庞更加瘦削,他还穿那件大红色的羽绒服,陈助理给他新买的好衣服他都觉得颜色太暗沉,看着没有朝气。他手机的页面停留在独角戏的对话框上,屏显的幽光照得身上那抹大红泛起了些微的紫,竟也生出点滴的颓唐。
下了车,徐泽朝小区院子走,他也不知怎么,可能是由于刚从忙碌的兴奋里脱离,有一点突来的失落,也可能是因为快要过年,他得回远郊老家,有一阵子会见不到书今,心里暗暗不舍,总之,这一天的归家路,似乎格外的漫长。
徐泽进了家门,正打算收拾物件回老家,却发现吧台中有孤灯亮起,他急忙探头去看,果真见到书今在昏黑的光线下,坐着喝酒。
赵书今身着一件宽松灰帽衫,在家里也把帽子戴着,他的面容躲进阴影里,让徐泽看不真切。
徐泽坐在赵书今的对面,把脖子伸得长长的观察书今,才发现赵书今状况很差。他面色灰暗,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身上烟味浓的像徐泽老家的熏肉屋。书今本垂着头在划手机,见有动静才抬眼望向徐泽,那原本清亮的眼睛好像也变得混沌。
“书今,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徐泽大呼一声,赵书今被他吵得蹙眉,继而按开了房间大灯,光束照过来的一瞬,徐泽发觉书今看清自己后,眉毛皱得更紧了。
“过来。”赵书今对徐泽招招手,徐泽三两步就坐到了书今的位置旁,刚想开口,下巴就被赵书今的手指捏住,左右摆动地仔细看过,沉声问道,“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你一周没吃饭?”
徐泽急忙辩解道,“书今,这是获得财富的代价。”
赵书今松开他好笑地问,“你抢钱被关看守所了?”
“怎么可能呢!都是做正经的生意。”徐泽忙将这周关东煮大卖,水果礼盒销量暴增的情况讲给书今,赵书今听得无聊,但见徐泽为了赚小钱,人都忙到脱相,心里涌起瞬息的,微小的酸痛,这个反应致使他站起身,去给徐泽倒了杯热牛奶。
徐泽接过牛奶,傻笑着看书今,明灯下,赵书今的颓丧也照得分外明了,徐泽虽说身体憔悴,但活力还未失,而书今看起来,却像个无药可救,放弃救助的绝症患者。
徐泽想起书今自从周景言离家那日起,好像就有点萎靡,但他认为朋友吵架不至于失意至此,定是有了什么变故。他反复问书今到底怎么了,可书今都说没事,后来赵书今被问得烦了,就不再理睬徐泽,继续玩起了手机。
徐泽望着陷在低谷的书今,既担心,又着急,他怎么都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让赵书今开心的办法。徐泽抱着喝空的牛奶瓶沉思良久,才大致有了法子,他赶忙戳了书今好几下道,“书今,我给你唱首歌吧。”
赵书今不想理他,随便嗯了一声,徐泽就清了清嗓子,认真唱了起来。
“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他只唱了一句歌词,赵书今就不得不抬起了头,看着徐泽嘴上印着一圈奶渍,一只手握拳举在胸前,模拟拿着话筒,发出没有一个音符在调上的奇怪声音。
“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甜蜜的很轻易。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在说我愿意。”徐泽把一首情歌唱得非常正经,他换气也换不好,唱到最后一句实在没有气息了,大喘息一下,才把最后一句吐出来。
赵书今看徐泽一曲唱完,有点害羞地低下头问,“书今,你怎么听了不笑呢。”
赵书今想了想,认为可能是受到突然的冲击,没缓过神,他尚未开口解释,徐泽就又有点失落道,“我只要唱歌,大家都会大笑的。”而后他挠了挠后脑勺说,“我一直跑调,从小学起只要我唱歌,身边的同学啊,家人啊都会笑得很开心的。”
赵书今闻言,本因周景言淤积的阴霾心情,似乎被暂时的,搁置了一点点,他取了张纸巾给徐泽把嘴擦了,敲敲徐泽脑袋说,“以后别唱了,”又说,“实在太难听了。”
徐泽见书今理睬自己,表情终于有了些往常的生动,笑道,“书今,这个改不了的,我哆来咪都唱不清楚。”
“学乐器能纠正一点,”赵书今捏了捏徐泽的脸说,“想学的话,年后找人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