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似爱人(18)
赵书今拨开了还要凑过来的Lucas,朝他挥挥手安抚道,“你先走,一会儿有礼物。”便不再理睬,又将徐泽传送的视频看了一遍。
赵书今懒懒地躺在床上,听着视频里颇有朝气的声音,悠悠的继续抽烟,眯着眼第一次开始思考,家里的室内景观是否需要植物补光灯,以及什么型号更为优质的问题。
第14章 4.2
4.2.1
时间再晚些,孙凌带着人去俱乐部,赵书今没太多心思跟着闹,就回了家。
开门后屋子里空荡荡的没声响,赵书今下午收到讯息,徐泽表明晚上会回家取换洗衣物,顺道把照灯安装妥当。可眼下温度不高的家中,并不像有人,赵书今颇有不满,不过也未多想,便去书房拆他新买的模型。
盒子拆了一半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周景言,赵书今呼吸拉长,犹豫着接不接这通求婚失败后,时隔五日的初次来电。
他捏了捏眉间,最终选择了接听。
周景言的声音永远温润,一如风平浪静的海平面,有稳住人心的力量,确切说来,是有稳定赵书今心绪的力量。周景言说了些圣诞节跑行程,恰巧遇到旧友的趣事,又问了书今怎么庆祝的。赵书今无奈苦笑,随口说跟孙凌去了个派对玩,就再无其他。
周景言那头顿了顿,而后道“你要注意点身体”,又说“再这样下去,杨阿姨会担心的。”赵书今听他提起母亲杨敏,方才明了过来。果不其然,周景言迂回地问起赵书今姨妈的影视公司,大致就是暗示赵书今有没有牵线的意图。
铺天盖地的疲惫,倏忽间向赵书今倾泻而来。
周景言过去拜托他那么多次,次次都是为了工作,就连他们交往过的短暂时光,也全是将自己为他所用。赵书今自认给得起的,只要周景言开口,他就会给。
但是,为何偏偏就没有一次的示好,只一次都好,仅仅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来的?明明分分合合纠缠了近九年,自己为何始终走不到周景言的心尖上?
赵书今打断周景言的试探,叹了口气问,“言言,在你心里,究竟把我当什么?”
电话那头仅停了半拍,马上回复道,“书今,我以为平安夜的信息已经说得很清楚。”
“朋友?”赵书今的音量高了些,声音有了些倦意,不知是对景言,还是对自己,他自嘲笑道,“还是用得顺手的工具?”
周景言回应的语速仍旧是平缓,温柔的。他问书今怎么会这么想,又说书今只是有一种没有得到的执念,死守着幼稚的爱情幻想。周景言说了一长串,最后轻声喊书今最讨厌的昵称,无奈道,“查理,你不是六岁,也不是笨蛋了。”
赵书今听闻,直接按了挂断,揣着手机捎了包烟,快步上了二楼,摸出钥匙,打开了南面那扇平日始终紧锁的白色大门。
门内的套间以大象灰和白色为主,几乎都是棕色的皮质家具,除了卧室,书房,衣帽间和活动室,占有南面折角湖景的,是一间琴房。
暖色的隔音板包裹整个房间,最里侧的地台上有一架钢琴,单侧的大柜置放着几只黑色皮质长笛盒,旁侧是乐谱书架与唱片,房间中央立有两只谱架。
赵书今进了琴房,从书架最下方的一个柜子里,翻出一张唱片,封面上绘有一颗翠绿的圣诞树,本该是星星的树尖,站着一只史努比小狗。
他取出这张唱片,将其放入了唱机,自在的钢琴音在房间流动开,赵书今往落地窗前的沙发榻上一躺,点了烟,一根根闷闷地抽,同这些年每次与周景言争执后一样。
4.2.2
徐泽乘公共交通从市郊医院归来,他穿一件大红色,灯笼一样的羽绒服,将塑料袋里的照灯放在地上,搓搓手按开了门锁。屋里暖气扑面,徐泽赶忙拎着东西,喊了一声“书今!”
并无人应答。
徐泽也不着急,脱了外衣给赵书今发了条短讯,拎着照灯来到了楼梯景观前,比划了好一会儿,书今也未回复,他看时间紧迫,就放下东西朝南面房间走,房门皆开着,但不见人的行踪。
徐泽想书今可能是暂时出门,只得置放好照灯,待元旦后再一起安装。他收拾稳妥便回了客房,将洗护用品,衣物塞得书包鼓鼓囊囊,用以接替弟弟做妹妹的看护。
徐泽穿回外套背好书包,正想发信息和书今道歉道别,赵书今的信息就回了过来,徐泽点开一看,写着,“我在家。”
徐泽挺意外,也有些开心,他猜他在二楼,就换了方向拾级而上。将将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音乐声在廊厅内浮动,定睛朝南面一望,发觉书今说的那个“平日勿进”的白色大门,正敞开着一道很宽的口。
徐泽转过脸,有意不再看它,他背着书包走到了长廊的陈列架前,欣赏正中央的心脏雕塑。徐泽一面看,一面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没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赵书今懒而沙哑的声音传过来道,“嗯?”
“书今,我,我在二楼走廊。”徐泽试探地问,“你要不要出来和我装一下照灯?不过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要赶回医院照顾妹妹。”
赵书今电话里的音乐比徐泽在走廊内听到的音乐声音更清晰,只是要慢一拍,书今回答的速度好像也掉了拍子,慢悠悠道,“今天不装了吧。”
“好,好的。”徐泽看着那颗透明心脏上隆起的脉络,好像自己的心跳的一样鲜活,他低声问,“那你能不能出来,我想看看你再走。”
“想我了?”书今很轻地笑了,原本冷淡的声音回过一丝暖意,徐泽听到很轻的吐息声,猜他正在抽烟,应该不是在忙,就偷偷点了点头道,“嗯。”
赵书今那头有了些衣物摩擦的动静,大致是坐了起来,门内也有了些响动,徐泽听到书今问,“你后天空不空,我们去南边海岛跨年吧。”
徐泽闻言愣了好一会儿。大海虽然对于他而言有着很强的吸引力,但自己还有妹妹要照顾,只能难过地解释缘由,拒绝了书今的邀约。赵书今那头长久的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徐泽听到了打火机的声响。
徐泽摸不准赵书今的情绪,但心里实在对他又感激,又倾慕,就腆着脸小声说,“可我还是有点想你。”
徐泽看着那透明的心脏雕塑,火红一如自己的羽绒服,紧张的心情就像这夺目的色泽,让人眼里再看不进其他。徐泽握着手机,见通话被对方挂断,而后,白色大门内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徐泽心旌雀跃,略微夸张地一个转身,却察觉到书包似乎碰到了什么,紧接着旁侧传来破裂的闷响,他懵懵地转过头,发现刚刚还稳稳立在陈列架上的那颗夺目心脏,竟已落在地上,碎成了五大块,它的红光在射灯下映入徐泽眼里,似对火的恐惧,也似晕开的血。
当徐泽反应过来,赵书今已经快步跑来,直立于一边,死死盯住那只破碎的心脏,久久没有言语。
徐泽除了惊慌,大脑不再运作,他想去拽书今,又见他模样冰冷,不敢伸手,弓着背轻声道,“书今,你别生气,我,我赔你。”
赵书今抬眸望了他一眼,带着徐泽从未见过的冷。可那冷意只流露出些许,便垂眸收回,书今停在原地,静静地发起了呆。
徐泽牙齿都在发颤,他心里又害怕,又歉疚。书今待他这么好,他怎么就这么笨手笨脚的,把人家的艺术品弄坏呢。况且这东西的价值,怕是把自己卖了可能都难以换回。
他一面抖着,一面蹲下身,想去看看破裂情况,有没有修复的可能。他记得隔壁农场家张叔的儿子学的陶瓷专业,和他说过家里裂了的壶,都是可以修缮的,便小声建议说,“这个,我们看看能不能找专业的人。。。”
话未说完,赵书今一把拉住要去摸玻璃块的徐泽,那力气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都将徐泽捏得很痛,徐泽赶忙顺着他退开,无助地偷看赵书今的反应。
“算了。”书今只捏了徐泽很短一阵,就松开手,他长叹了一口气,仰着头,也不知是在对谁交代道,“算了。”又看回那破裂的雕塑道,“碎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