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钱(4)

　　昨夜，钱璟禾发了好几家店问兼职招工，对方的回答不是人满了，就是嫌他还在读书，总之没有合适的。
　　钱璟禾想着就来火，手上的力道不忍大了一些，抓着的盒装牛奶被他挤在了台面上。
　　牛奶汇聚成一小滩，顺着水池斜度，差点流向地面，他拿出抹布吸掉牛奶，扔到水池里，却因为抹布过轻，没有投中。
　　篮球界的耻辱！
　　“啧。”忙中出乱，让他心烦。
　　“要么还是我来吧。”正是下课的点，客流量明显增大，与他搭班的女生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伸出了援助之手。
　　钱璟禾点点头，“麻烦了。”
　　他捡起抹布，扔回水池，清洗好了后，索性回到机器上打单，给已经做好的奶茶打包，手头的工作刚渐入佳境。
　　“再来一杯。给老子快点！”头发染得瓦蓝瓦蓝的男生，在工作台上拍着，冲着正在调和酸奶的女生大吼：“这么小一杯，再给我加点儿料。”
　　女生被吼地也委屈，她放下手里的活，转身据理力争：“您好，您点的是小杯的，也没有选择加料的选项，如果有需要再来一杯，您可以那边扫码，我马上给您制作。”
　　“扫码？还要我付钱？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要我付钱？”瓦蓝头发的男生伸出舌头，故意舔着左嘴角。
　　他以为这样的动作很酷，其实就跟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一样。
　　钱璟禾把闹事男生的杯子往角落里一放，冷冷地说：“不付钱就到旁边去，你挡着后面的顾客点单了。”
　　“你他妈谁啊？”闹事男生往那儿一拦，不让任何人买单，“你们老板这店还想不想开啊？”
　　说着他随手拿过一盒桌面上的自助纸巾，往地上一摔，再走到旁边顾客的椅子上一踹，虽然没踹出毛病，但是大家都给吓着了。
　　有些顾客一开始还看戏，坐在旁边捂着嘴笑。
　　这会儿见闹事者已经影响到了店里的人，客人明哲保身，都往店外走，有的连奶茶都不要了，撒腿就跑。
　　闹事男生看到有人害怕，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一本满足。
　　钱璟禾是高一搬来这个区的，不过搬过来之前，听说过这个片区很乱，闹事的混混多。
　　他妈工作的酒店突然收到了拆迁通知，酒店老板在这郊区盘了个更大的地儿，他们不得已跟着搬了过来。
　　搬过来也有好处，因为地区偏远，房租比之前便宜了三分之一。
　　钱璟禾想到钱就觉得挺嘲讽的，明明自己姓钱，却没有钱，每天被培训费的几百块钱折磨得心脏都要停了。
　　此时此刻，他算是为了奥赛培训费，耐着性子听着眼前的人叨叨逼逼一直在骂人。
　　听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消停，钱璟禾眼神冷了下来，他脱下工作手套，打开工作台旁的小木门。
　　作势要亲手把人撵出去。
　　对方却盯着钱璟禾，一动不动。
　　钱璟禾的动作不急不缓，合上小木门的一瞬间，店内大门被人推开。
　　“到了，到了，热死了，给我来一杯烧仙草，你们喝什么？”男生抱着个篮球，转头问身后的几位。
　　“就珍珠奶茶吧。”
　　“随便。”黎元对奶茶没什么太大兴趣，他就是跟着来玩一玩。
　　“老板，一杯烧仙草，四杯珍珠奶茶，一个‘随便’。”
　　“哈哈哈哈哈哈，人家怎么给你做‘随便’。”
　　篮球放在了角落，椅子摩擦着地面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他们歪歪斜斜入座。
　　黎元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入坐。
　　他来到收银台前，看了会儿收银台上的价目表，冲着内侧的女生说：“来个椰果奶茶吧。”
　　刚才也就剩他自己没有点餐了。
　　说完，他瞥了一旁的闹事男生，根本没把对方当一回事，悠闲地站在那儿等着。
　　闹事男生有些火了，一把抽过他手里的价目表，挤眉弄眼，十分不善地对黎元说：“后面去。”
　　黎元看了眼对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钱璟禾加快了步伐，虽然这人背对着自己，但他穿着自己同校的校服，不论如何，他不能让这人受到伤害。
　　“你什么意思？”闹事男生见黎元站着不动，伸手就要揪起对方的衣领。
　　触碰之际，钱璟禾一把搂住黎元的肩膀，把他往后面拉，自己则用手臂挡下闹事男子伸过来的手。
　　黎元显然被身后人的举动弄得一愣，他差点以为前后夹击。
　　反手就抱住后面人的腰，想把对方给拎起来，高低头朝地，整个过肩摔。
　　“你没事吧？”钱璟禾话刚才出口，脚却离地，突然起来的失重感，让他吓了一跳。
　　本能伸手抓住了眼前人的衣领。
　　黎元的校服外套里面只有一件圆领衣，这会儿正被揪变了形。
　　两人突然热烈纠缠，弄得密不可分。
　　接收到了朋友传来异样的眼光，黎元率先放缓了力道。
　　可他脖子那块的衣领跟个狗链一样，被钱璟禾拽着不能动弹，他被迫欠身。
　　黎元凑得近，也听到钱璟禾有些紧张的语调，方才确定对方是在关心自己。
　　“没关系。你不要...扯我。”黎元耸着肩膀挣脱出钱璟禾的禁锢。
　　钱璟禾很快放开了对方。
　　两人试图理清楚现在的状况。
　　钱璟禾看到了黎元有些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混混，霸王餐。”
　　话音刚落。
　　“卧槽！”黎元的队友发出惊呼。
　　就在钱璟禾和黎元‘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闹事男子以为自己被轻看了。
　　瓦蓝头发的闹事男生自尊心受损，脸憋得通红。
　　他走到旁边，拿起刚才被钱璟禾推到角落的奶茶，正举着往两人再次走去。
　　这架势是要把奶茶浇到黎元和钱璟禾的头上。
　　对方动作迅速，大家都来不及阻止，旁人嘴里：“诶诶诶！卧槽！”的话语，更是增加的闹事男子的气势。
　　奶茶已经被闹事男子举过头顶，眼看就要泼了过来。
　　钱璟禾本能地张开手掌，上前一步，用身体挡在了黎元的前面，他闭着眼睛等着奶茶滑落。
　　没有感觉。
　　钱璟禾不可置信地睁开眼。
　　冰冷的液体没有落在钱璟禾的肌肤上，劈头盖脸的粘腻更是没有随之而来。
　　一个可靠的脊背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对方乌黑柔顺的发梢还黏着一颗被煮得透明的西米露。


第4章 黑系统
　　黎元竟然帮他挡掉了这一波液体的攻击。
　　“你没事吧？”
　　钱璟禾第一次被人这么毅然决然保护在身后，对方声音好听，语气依旧朝气。
　　他点了点头。
　　黎元满脸粘腻液体，他没忍住窥探一番，流窜的液体完全没有影响黎元的下颚线，反而更显了。
　　钱璟禾本想找纸巾，却瞥见一抹蓝正举着拳头朝自己冲来。
　　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黎元猛然踢了一腿。
　　“没事吧？”
　　这是钱璟禾今天第二次听到黎元在关心自己。
　　地上的人叫嚣着爬起，钱璟禾来不及回答，直接冲上去制止了。
　　两人合力把闹事男子压得死死的。
　　“放开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闹事男子还在挣扎，“你这店还想不想开了！？”
　　”闭嘴，不然连你们老大都打，你再动试试？”黎元的话，戳中对方的暴怒穴，可就算他怎么挣扎，怎么可能撼动得了两位高中男生的手劲？
　　钱璟禾听到这，瞟了黎元一眼，试图弄清楚他说的打是不是真动手。
　　黎元一脸严肃，一点儿也看不出像开玩笑。
　　他又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被一群人围殴的场景。
　　难道眼前这位仙人跳，真的是混道的？
　　地上的男子并不老实，蹬着腿还想踢钱璟禾。
　　黎元平日脾气也不是这样，今天不知为何，火窜上了头，揪起男子的头发，“你今天泼了我一脸奶茶是不是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