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钱(150)

　　钱璟禾被黎元抱回了沙滩。
　　刚落地，就听到妈妈在喊他们，叫他们把琪琪的小铲子拿回来。
　　钱璟禾拍着黎元的湿滑的脊背，“去吧，谁丢的，谁送回去。”
　　看着黎元远去的身影，耳边充斥着孩童的笑闹和跳水的欢呼声，他觉得人生这玩意，有时候真奇妙。
　　他绕着沙滩缓慢前行，忽然，身后爆发出剧烈的尖叫声。
　　声音过于聒噪，他没法忽略，回头一看，刚才那个反复跳水的小孩儿，不知怎么又到海里去了。
　　顺着人们手指的方向，钱璟禾发现了，这个小男孩，这次没有成功回岸。
　　沙滩上的人，大多是一个家长带着一个孩子，谁也不愿意在海边离开自己的孩子。
　　他们拽着自己孩子的胳膊，嘴里埋怨着小孩的父母没有看好孩子。
　　第二个浪来了，浪比之前的大，运气好的话，小孩儿应该会被浪打回来。
　　大家都在议论着，依旧没有人贸然下海救人。
　　钱璟禾感受过浪的威力，他知道这个浪的波澜应该可以把人推上来。
　　但是，这是一条人命，他不敢把希望寄托在海浪之上。
　　他看着小孩的手在海里扑腾，他捏着自己的泳裤，右手微微握拳，很快便下了决定。
　　他深呼吸，从沙滩上随手顺了个游泳圈，直接冲向了海里。
　　钱璟禾虽然不会游泳，但他的身高足够，即使前行有水波阻力，他确实是在一步步靠近小孩儿。
　　小孩水性好，也聪明，见有人下水了，拼死往钱璟禾身边游。
　　一来一去，很快汇合了。
　　他把游泳圈丢在了小孩儿的头上方，套住对方往沙滩上推。
　　小孩已经折腾得眼白都发红了，钱璟禾也有些心慌。
　　不过，看到了沙滩上的人随时准备接应，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的心忽然一紧，一直被自己压抑着对海水的恐惧，猛然翻腾了起来，脚不自觉开始抽筋。
　　抽筋来势凶猛，他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腿一软，就消失在海面上了。
　　海水没过双眼的那一刻，他好像听到了众人的吼叫声，小孩的哭啼声，似乎还有黎元的怒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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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告：
　　明天人工呼吸


第166章 “哥，别吞”
　　胸口好疼，这是钱璟禾有知觉后的第一反应。
　　头晕脑胀，他感觉整个身体都漂浮在空中，凌驾于海洋之上。
　　唇间的温热让他微微发愣，熟悉的触碰，是他喜欢的。
　　耳边有海水撞击石壁的‘哗啦’声，显得格外灵动和空旷。
　　等等！
　　这是在哪里，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是在做梦吗？
　　钱璟禾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之间，有巨大的粘合力，完全睁不开。
　　“来，加大力度，加快速度，补氧准备。”
　　钱璟禾听到有人在喊。
　　这是在干嘛？大家在操练吗？
　　他的好奇心促使他挪动，但身体太沉了，犹如生了锈的机器人一样，费足了力气才感觉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动了动了，快拍他的脸颊。”
　　钱璟禾的脑瓜子被拍得嗡嗡的，他的身体好似失去了自主控制能力，头被人掰扯到一边，胸中堵着的一团东西，在往外涌。
　　“咳咳....”
　　“咳嗽了，咳嗽了，醒了，醒了，快快快，度氧准备。”
　　口腔里灌入了熟悉的气息，渐渐地，肺部好像没那么疼了。
　　钱璟禾随着对方的频率，同步呼吸着，心绪逐渐平稳了下来。
　　“好样的。再拍拍他。”
　　有人在指导？拍他，拍谁？
　　“哥，听得到我说话吗？哥！”
　　黎元，是黎元的声音。
　　钱璟禾忽然明白了过来，刚才熟悉的气息应该是黎元传递过来的。
　　他在问我话，我得回应他。
　　“啊......”虚弱的声音从喉咙里溜出。
　　“好耶！！！！”
　　“太好了，太好了。”
　　“儿子，儿子你没事吧！？”
　　众人的声音和爸爸妈妈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醒了，醒了。没事了。给他拿点矿泉水来。”
　　旁边好嘈杂，钱璟禾他虚弱地睁开眼睛，黎元的脑袋放大似的，凑在他的眼前。
　　“你还好吗？哥？”黎元的样子极度狼狈，可能在慌乱之中，沙子都蹭到了头发上。
　　一整个灰头土脸的样子。
　　钱璟禾虽然被大家照顾着，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钱璟禾感觉手脚的肌肉都有些酸疼，人很累，说话也没力气，他微微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呜呜呜呜呜！”
　　旁边有小孩的哭声，钱璟禾微微转头，不知道是不是天空太亮了，过于刺眼，弄得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缓了好久才看清，这是他救下的男孩。
　　还好，大家都没事。
　　“不准哭了，我哥哥刚醒，不能吵着他！”琪琪站在一旁，无声地流着眼泪，哽咽着说。
　　“喝水，快给他点水荡荡口，海水齁咸。”救援人员的话语，让大家的注意力都回到了钱璟禾身上。
　　救援人员接过水瓶，起初是直接把瓶口对准钱璟禾的唇，可钱璟禾似乎张嘴有一些困难，浑身肌肉的特别倦怠，从瓶口中出来的矿泉水，几乎都顺着嘴角溜走了。
　　“拿瓶盖倒试试。”
　　瓶盖虽小，但是水量也好控制，少而多次，效果一样。
　　可钱璟禾身上的恐惧感还未消散，瓶盖一触碰到他的唇，他就发抖，不受控的发抖。
　　反复两次，这让喂水的救援人员看着都有些心疼，“要么还是等一下吧，先让他适应一下。”
　　“你已经没事了，放缓呼吸，别害怕，你在陆地上。”救援人员给钱璟禾做着心理疏导。
　　钱璟禾随着指导放缓呼吸，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黎元的手。
　　黎元半蹲在钱璟禾身边，他担心得仿佛自己溺水了一样，嘴唇发白，人在紧张的时候，反而一句关心的话都说不出来。
　　“把矿泉水给我吧。”黎元伸手。
　　“现在喂不成的，等等吧。”救援人员考虑到钱璟禾的状态，让他还是不要太着急。
　　黎元知道钱璟禾洁癖得要命，他真是沾染到一点自己的臭汗都恨不得去洗澡的人，这会儿嘴里现在肯定特别难受。
　　“给我根吸管。”
　　沙滩上有很多卖饮品的商店，不一会儿一根吸管出现在黎元的面前，他掐住吸管的一头，再一捏一挤，水珠吸入了管内。
　　他弯腰托起钱璟禾的颈脖，一点点用吸管去喂，“哥，含着，荡口，吐了。”
　　“哥，别吞。”
　　“脏。”
　　黎元用几乎是命令的指示在说话，简洁明了。
　　钱璟禾听话，一点点照做。
　　也许是黎元一直陪在他身边，黎元的声音一直在引导他，黎元一直在搂着他，给他足足的安全感。
　　等钱璟禾逐渐接受了自己是在陆地上，彻底摆脱了恐惧情绪之后，他慢慢靠自己坐了起来。
　　一行人总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人群散去，有位中年男子陪伴在钱璟禾身后，迟迟不肯离开。
　　“谢谢你救我的儿子。”说完，男子递出一张白纸。
　　打开一看，上面有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还有职位。
　　A大航空系魏教授。
　　钱璟禾的爸爸妈妈立马过来出面交涉，这才知道，是小孩妈妈身体不舒服，在宾馆里静养。
　　这位魏教授本来要带孩子出来玩的，学生临时发了材料过来，他一看花不了多少时间，就打算让儿子等一下。
　　谁知道，这孩子偷偷溜了出去，也不带怕的，自己跑海边来玩了。
　　魏教授说替他们打了120了，说什么都要让钱璟禾做一个全身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