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笼中(10)
虽然因为凌思的逃跑,交警也已经有点迷糊了,他半信半疑地放开了卢诗臣,让他们先好好待在原地,说已经联系了就近的派出所来处理现在的情况。
卢诗臣揉了揉肩膀,李松茗急忙有些担心地问:“卢老师,您没事吧?”
江云诲也问:“凌思这样跑了,要不要去追一下啊?”
“我没事,”卢诗臣回答李松茗,看着凌思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有生之年真是什么事也能遇见。”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江云诲的肩膀,笑了一下,宽慰他说:“别担心,凌思不会有事的。”
卢诗臣此刻已经全然恢复了游刃有余的姿态,方才在车上面对凌思时那种似乎呼之欲出的压抑,连刚刚被交警拦住、制住时的束手束脚的样子,都已经消失不见,他之须臾之间就恢复成了平日里的卢诗臣,还有有心揉着肩膀跟李松茗说玩笑话:“这可是糗大了,松茗你可得给我好好保密啊。”
语气随意而洒脱,听起来像是叫李松茗保密,又让人觉得好像就算随意说出去他也并不在意。
附近的派出所距离这里不远,这空档,接到警情的警察已经赶来了,问了在场的人之后,见情况确实一时很难确定,便直接拍板,跟卢诗臣说道:“派出所也不远,那就一起去一趟派出所把事情说清楚吧,做个记录。”
于是卢诗臣一行人只得跟随出警的刑警一起去了派出所。
警察刚刚将卢诗臣一行人带进派出所门口,迎面就撞上一个青年警官,三十多岁的样子,样貌和气度都很周正,大概是有些资历,领着卢诗臣一行人的警察便很恭敬地跟他打招呼:“谢哥。”
“又带了人回来?刚刚带回来一帮飙车和打群架的,里面乱得很,调解室和审讯室不够用了,”后面的调解室传来各种鬼哭狼嚎的哭叫声和咒骂声印证着这位姓谢的青年警官的话,“不是什么棘手的案子就等一会儿。”
“难说棘手不棘手……”
那警察话没有说完,李松茗却听见卢诗臣看着这个青年警官,语气有些惊讶和惊喜地叫道:“谢警官?”
谢警官看着卢诗臣的脸,表情也很是吃惊:“没记错的话……是卢医生吧?”
凭着卢诗臣这张脸,大概是很难被记错的。
见卢诗臣和这个谢警官似乎很熟悉的样子,李松茗先是有些惊讶,然后电光火石之间想起来了什么——李松茗的记忆力一贯很好,所加上距离和卢诗臣在白云小馆吃饭也就才过去两天,所以卢诗臣和白云升说的那几句话也记得——包括只浅浅提及过的谢警官,似乎是和那个白云升关系匪浅。随之想起来的,还有卢诗臣和他们之间好像有点“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
难道便是眼前这个谢警官?
“原来谢警官你是这个辖区啊?”卢诗臣以一副极其熟稔的姿态谢警官说话,仿佛两人关系极其亲昵似的,“白云升总不肯给我你的联系方式,看来有缘分的人总是能遇见的。”
“这些人谢哥您认识啊?”
“只是认识他,见过几面,”谢警官对卢诗臣扬了扬下巴,说道,“先登个记,带到会客室吧,等会儿找小曾过来记录,你们两个快去处理一下那帮闹腾的家伙,估计其他人忙不过来。”
卢诗臣等人登记完之后,便被一路领去了会客室。江云诲一个半大少年,今天这个阵仗让他多少有些手足无措,李松茗也是第一次因为“涉案”来到派出所,江云诲亦是如此,两个人坐在谢警官的办公室都很拘谨。
李松茗的目光在会客室转了一圈,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卢诗臣身上。他看见卢诗臣时不时微微皱着眉地看一看手机,看着看着眉头渐渐松开了,像是有什么担心的事情落了地。
不一会儿,会客室的门就被打开了,谢警官走了进来,然后在几人面前坐了下来,直接说道:“事情我听那个交警和出警的同事都说过了,说是你涉嫌绑架未成年少女,怎么回事?”
卢诗臣哭笑不得:“他们没有说那是我女儿吗?”
“倒是说了——不过你有女儿?”谢警官显然有些吃惊这件事。
“白云升没有跟你讲过吗?”卢诗臣无奈地笑了笑,“凌思是我的女儿。”
谢警官拧起了眉头,他不清楚卢诗臣那些陈年逸闻,但是显然是知晓卢诗臣的性向的。对于卢诗臣“结了婚”“有个女儿”这件事似乎有些意见的样子,但是他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说道:“我让人去查了户籍系统,她到底是不是你女儿马上就清楚了。”
“谢哥,查过了,跑掉的那个叫凌思的女孩的确是这位卢先生的女儿。”片刻之后,一个年轻女警推了门进来,将一份资料递给谢警官,说道。
谢警官将资料接过来看了看,女警也一起坐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因为是正式的问询了,必须要两名及以上的民警在场。
从系统收录的资料上来看,卢诗臣和凌思的父女关系便是彻底没有疑问了,但是事情的细节还是要继续问,谢警官还是继续问:“那你女儿怎么说你绑架她?”
“最近她要中考了,没人照顾,我只是想带她去我那里住,她不愿意,所以才闹了点矛盾。”
“你女儿没有跟你一起生活?”
“我和她母亲在之前离婚了,原本她一直是和她母亲一起生活的。”
“那她母亲呢?”
卢诗臣叹了口气,神情微微有些忧郁:“她母亲是驻外记者,前几年在国外工作的时候卷入了交战国的内战意外去世了,后来一直是我岳父照顾她,不过我岳父近来身体不便,所以我才想着让她去我那里住,也有个照应。只是没想到她还是这么讨厌我,所以今天才有了争吵。”
“那这两位是什么人?”谢警官指着李松茗和江云诲说。
李松茗答道:“我和卢老师是同一个医院的,这是我表弟,我们上午一起在开中考动员会的。卢老师特地送我们回去,所以才在一辆车上的。”
结果和卢诗臣一起被认作了“绑架犯”。
看李松茗和江云诲同这件事关系不大,谢警官便没有再多问他们。之后谢警官又大致问了问车上发生的事情,确认这是误会一场之后,便让卢诗臣几人看过笔录签了字之后,谢警官也问了方才和李松茗同样的问题:“听说你女儿独自跑了,有没有什么事?要去找一下吗?”
“没事,我知道她在哪里。”卢诗臣说。
卢诗臣打开了手机翻了翻,打开的界面显然是一个定位软件,页面上有一个小红点,“刚刚我就看了,她是往她姥爷的养老院那个方向去的,”页面上的小红点没有移动,“现在应该是已经到养老院了。”
会客室里无论是谢警官和那名女警,还是李松茗和江云诲,都对卢诗臣轻车熟路地翻出定位软件的行为有些震惊,李松茗这才知道,难怪凌思跑开之后卢诗臣看起来丝毫不担心的样子,看来卢诗臣刚刚总时不时地看手机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看起来凌思应该对定位软件的事情没有任何意识,否则以她对卢诗臣的反叛程度,可能立刻就会将手机扔掉。
“对孩子平时也别管得太严了,孩子也需要隐私和空间的。”谢警官常年在派出所工作,见过了太多被家长严加看管产生叛逆情绪的青春期孩子了,看着卢诗臣的手机定位软件意有所指地说,显然是认为卢诗臣对孩子的看管得太严导致凌思的反叛。
“不是的……”卢诗臣解释道,“而且这两年她常常逃课,我担心她出事,所以才私下开的定位软件。”
“那也要注意点尺度,小心过犹不及。”谢警官说道,“孩子是安全的就好,你想让孩子去你那里住,就提前跟孩子好好谈,不要在开车的时候做这些危险的事情,浪费警力不说,万一出了什么交通事故就完了,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