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19)
他靠着沙发,蓦地想到某人脸上几天没消的淤青,又补了句:“在度假村的时候,还动手打了他。”
大哥知道是一回事,他装瞎不承认是另一回事,现在终于说出来了。
“这就差劲了?”到底是个青春期的孩子,宁泊边安慰边引导,“你们两个都是我弟弟,我关心你二哥,自然也关心你,你看这世上有完美的人么?照你这么说,我也挺差劲的,因为我抽过烟,说过脏话。”
大哥说过脏话?不会吧?宁濯惊了,完全想象不出来。
见弟弟似乎不信,宁泊看着弟弟,顿了顿,克制地吐出一个字来:“操。”
宁濯:“……”
宁泊咳了声,难得解释:“你哥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这粗话说得够勉强的,宁濯赶紧替大哥挽回丢了一秒的形象:“哥,我觉得你很好,一点都不差劲。”
“那你觉得你二哥差劲么?”
问题太过突然,把宁濯问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这短暂的迟疑,他没有了再说话的机会,因为他哥突然起身,说很晚了,叫他回房休息。
“哥?”
“小濯,讨厌的情绪,是压不住的。”
“……”
“你对你二哥什么样,我看得出来,”宁泊说,“湫湫为什么想给你送衣服,晚上又在饭桌上夸你,他不傻,谁对他好,对他不好,他心里都知道。”
“……”宁濯沉默了。
“你觉得自己差劲,是因为你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要不要道歉,自己考虑,以后心里有事别闷着,少抽烟,知道么?去睡吧,顺其自然就好,别想太多,湫湫那边给你造成了负担,我会去和他沟通。”
被大哥一番耐心开导,宁濯觉得自己更差劲了,他这么差劲的人,不配得到任何夸奖,是他不对,不应该骂人,当初也不应该动手,甚至想着要马上给二哥道歉,不能辜负二哥对他的好。
结果走出房间,在昏暗的走廊里想起浑身香喷喷的土包子,空气里仿佛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身体乳奶香,宁濯又一下子清醒了。
操,土包子今天为什么给他送衣服,为什么在爸妈面前夸他,还不是因为喜欢他?谁吃饱了没事乱献殷勤?摆明了想跟他有奸情。
自己怎么被牵着鼻子走了?
为什么分析得如此有理有据?不能怪宁濯自恋,从高中开始,他就因出众的相貌收到过情书,不过彼时的他,嫌谈恋爱麻烦,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有青春期的冲动。
进入大学后,仍有告白的,隔壁寝室还有对他献殷勤的男生,给他带各种外卖,打着一起玩游戏的幌子,动不动到他寝室串门,往他跟前凑,还喝过他喝剩的矿泉水。
宁濯和兄弟林越也曾喝过一瓶水,从没往那方面想,多亏土包子反复暗示,导致他有点恐同,国庆假期一结束就把那男生的微信拉黑了,二话不说,当面撕破脸。
所以,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然而睡前,宁濯控制不住地想了又想,把某人从来到宁家的第一天,细细回忆到今天,越复盘他越确定,土包子是个同性恋,虽然对方嘴上没说破。
可神奇地来了,他意外发现土包子没隔壁寝室的那男生恶心,顺眼得多,对比之下,没那么讨厌了,至少土包子不会故意喝他的矿泉水。
下一秒,他想抽自己了,没事比较这俩同性恋干什么?
土包子都故意光着屁股给他看鸟了,顺眼个屁?宁濯死活不愿回想的画面,此时又像炸弹在他脑子里“嘭”地炸开了花。
度假村之旅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忘不了光着屁股露着鸟的土包子,忘不了自己给土包子嘴对嘴吹过气,总而言之,他忘不了这个同性恋对他造成的精神伤害。
其实大庆睡前也控制不住地想了又想,想自己做哥哥的,是不是不应该和弟弟计较?小濯那么好面子,肯定拉不下脸来道歉。
说不定心里已经给他道过歉了,就是嘴上没说出来,要不算了,一家人总不能一辈子不说话吧?
而且他说的以后不搭理只是气话,小时候还跟大勇说过好几回呢,小濯不会没听出来吧?
大庆又开始发愁了,边愁边时不时闻下自己胳膊,香香的,大哥也说香,咋会臭呢?啥狗鼻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闻不惯就说不好闻啊,哪有一上来骂人臭的?
他愁着愁着睡过去了,也不想了,明儿还要出去打台球呢。
周五晚上就这么水平如镜地过去了。
没活儿干的日子里,大庆天天睡懒觉,舒适的作息把自己给养懒了,隔天等迷迷糊糊醒来,一看手机十点了,微信有两条罗子程发来的未读消息,半小时前的。
「二哥,我和林越出发了。」
「大概十点半到你那,今天想溜冰吗?」
坏了!再不起来不及护肤吃早点了,他赶紧回复,赶紧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先洁面,再涂爽肤水,今儿要出门,防晒不能少。
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后,大庆忍不住照镜子臭美了一会儿,用手抓着前额碎发向后捋,瞧瞧这脑门,还真是变白了。
他冲镜子乐了下,随后拉开裤头掏出宝贝命根子,走到马桶前放水,放到一半,门口传来动静,转头一瞧,见弟弟站门口盯着自己撒尿,立马别过身去。
“你咋偷看人尿尿啊?真是。”
宁濯转身刚要走,一听这话气笑了,又转了回来,见土包子已经理好睡裤,反问:“你上厕所不知道关门?什么臭毛病。”
大庆一觉醒来,早把昨晚的不愉快给消化了,何况睡前有好好反思过,刚才纯粹开玩笑,想缓和下气氛,不知道怎么又搞砸了。
算了算了,不计较,兄弟之间哪有隔夜账啊?弟弟要用卫生间,让就是了,反正自己也不用了。
“我这不是着急吗?再说这卫生间平时就我一人使,你也不回来,给你上。”
二楼有两间卫生间,一间大哥的,一间自己的,自己的如今和土包子共用,土包子周末起得早,宁濯特地错开时间,没想到还是碰上了,碰上就算了,却让他看见这么糟糕的生活习惯。
本来昨晚就失眠没睡好,他嫌弃地看了眼对方的手,有点忍不了,皱眉道:“能不能别恶心我,上完厕所不知道洗手吗?”
“……”
弟弟大清早又抽疯,说话夹枪带棒,大庆现在听不了一点关于“恶心”的发言,突然不想就这么算了,昨晚的账他可以翻篇不计较,可这新的账,不行。
好心腾地儿,宁濯凭啥说他恶心?不就忘了洗手吗?他想起大勇之前交代的,有的人就是欺软怕硬,自己做哥哥的,得拿出气势硬气一回,教训教训宁濯,让宁濯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
“我就不洗手,就恶心你。”说着,大庆把刚扶过鸟儿的右手迅速伸到弟弟胸前,在他胸口的衣服上狠狠抹了一把,溜之大吉。
“……”宁濯愣傻了,在卫生间里足足站了半分钟,失眠导致混乱的大脑把刚才发生的经过给仔细捋了一下。
特地避开土包子,结果撞上了,那傻逼还倒打一耙,指责他偷窥?然后把没洗的脏手擦他衣服上。
真他妈的搞笑,他需要偷窥一个同性恋上厕所?他有毛病?他自己没有吗?要偷看别人的那玩意儿?还是一根比他短小的麻雀。
昨晚那矛盾一出,土包子应该不会再喜欢自己了,宁濯本想翻篇,以后和这所谓的二哥井水不犯河水,在家里维持表面的和谐就够了。
等他再下楼,土包子已经没了影儿。
倒是宁母,从房间里出来见到小儿子,惊讶道:“小濯,怎么没跟你二哥一起去呢?”
宁濯没懂,问母亲去哪里,得知自己的两个好兄弟开车来把土包子接走去打台球后,他本来就不好的情绪,崩了。
第18章
和两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弟弟出去潇洒,大庆转头就忘了家里那个死要面子的弟弟。
打台球时,罗子程和林越成了他的师父,俩人轮流教他技巧,大庆学别的不行,学台球倒是上手快,一上午玩下来,好几回精准进洞,给他美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