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别来我办公室(45)
喻司亭却道:“转吧。”
方才还滔滔不绝的同事瞧见了他那张情绪极为稳定的脸孔,颇为诧异地向其他人寻求答案:“是我听错了,还是他真说话了?”
周围同事们的表情都是:不确定,我再听听。
在刚刚各位说嘴时,喻司亭的目光一直落在点歌器前。初澄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触屏,似乎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唱什么歌好。
喻司亭看了他几秒钟,重复表态:“这个丑我可以献。”
唱歌房内安静了片刻,而后爆出肆无忌惮的笑声和怂恿声。
“哈哈哈哈哈快打钱给他!这首歌我必须要听。”
“没想到吧?喻老师这么勇。他五音不全都敢唱给你听。”
“无所谓,数学组会出手!只要他唱,这钱我们众筹。”
在大家的欢笑中,荧屏上播放到一半的歌曲刚好被人切掉,按歌单顺序换成了一首《promises》。
这是初澄点的歌。
当事人忙着围观热闹,扭头看向喻老师,顺势询问:“要唱吗?”
你先。
喻司亭抬手示了意,然后俯身从旁边又拿了一支麦克风。
初澄便也当那人是在开玩笑了,自顾自地看向歌词屏。这首歌的前奏很短,几秒钟后就是浪漫的旋律和歌词。
初澄好听的嗓音依旧,对着话筒操着优美而缓和的英文语调。伴奏中几声点睛的钢琴音后,歌曲进入了间奏。
就在第二part开始时,喻司亭准节准拍地抬麦接上。
“I make no promises. I can't do golden rings. ”
[我无法做出承诺,也无法为你许下婚姻。]
“But I'll give you everything tonight.”
[但我今晚会为你付出一切。]
在他的声音发出的一瞬间,初澄被惊艳得怔愣住,然后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喻司亭倚靠在沙发上,大半个身体都埋在阴影里。唯独一道晶蓝色的屏幕光投向他的侧颜,晦明晦暗间,映亮他高挑的鼻梁,还有优越的下颌线。
他的声音磁性而忧郁,不仅没跑调,而且音准出色,每一个英文单词的咬字都带着孤独的深情。
实在是过耳难忘。
“这是五音不全?那我简直先天失声!”
“我之前没听过这首,还以为突然开了原唱呢。”
初澄还未回神,已经听到同事们的惊叹声从四周响起来。他只顾着看喻老师,甚至在自己的段落错过了拍子。
喻司亭便接替着多唱了几句,然后在下一段的切入点停下。
初澄接唱:“I'm speeding up. My heartbeat's dancing alone.”
[我心跳加快,一颗心情难自抑,怦然跳动。]
老师们在歌曲bgm下畅饮闲谈,讨论着这首歌是否因为太火热而不适合在婚礼上演唱。
他们此刻已经分不清是原曲躁动,还是两位老师的即兴合唱更躁动,只是听着一道温柔撩人、一道磁性抓耳的歌声,竟然觉得真花一千块也不算太冤。
喻司亭:“So come get your everything.”
初澄:“tonight.”
歌曲尾声,两人的分词演绎无比默契。
初澄没想到喻老师唱歌会这样好听,微笑着对他举了举没喝完的气泡酒。
开了车来的喻司亭只能遥遥地用苏打水回应,但同样耀目的笑意却穿过众多同事和吵闹的乐曲,畅通无阻地传送了过来。
欢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很晚。
夜色阑珊,尽了兴的众人慢慢散去,各自打车或者叫代驾。
喻司亭滴酒未沾,可以像来时一样载着初澄回去,顺带把沈老师和喝醉的周瑾送回新房楼下。
“老公醒醒,我们到啦。”到达目的地后,沈楠楠轻轻拍了拍周瑾的脸颊,把他叫醒。
喻司亭降窗询问:“需要帮忙送上楼吗?”
“不用,我没醉得那么厉害。”周瑾揉着太阳穴,在沈老师的搀扶下迎风醒了醒酒。
初澄不放心,解开安全带下车搀扶了一把。
“没事,我能看住他。太晚了,你们也都回去吧。”沈楠楠说完又弯身在驾驶位的车窗边,致谢道,“感谢喻老师,回去开慢点。”
喻司亭点头应了声“好”。
园区围栏内亮着点点白光,不刺眼,但足够照亮通向楼门的路。初澄站在街边,目送沈老师和师兄缓缓走进去。
喻司亭见他送完了人还迟迟不上车,轻轻敲了敲另一侧玻璃。初澄又流连不舍地朝着朦胧光亮瞧了几眼,然后才坐回副驾驶。
“张望什么呢?”喻司亭循着他的视线,只隐约看到了新婚小夫妻相携的背影,试探性地询问,“你羡慕啊?”
初澄答:“怎么不呢。”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把手肘搭在车窗边缘,感受着从外面吹进来的夜风,绵长地叹谓:“看起来多温馨啊。马上就可以列入我的人生规划了。”
喻司亭偏过头,看着他沉静安逸的侧颜,还有额顶那几根被风拂动的碎发。
“不觉得有点早吗?”
对于没有恋爱经历的人来说,应该很少会有22岁就把结婚列入规划的吧?
初澄闻言似乎是真的在仔细思考,接着道:“不早吧?这里的地理位置还不错,就算没有升值空间也不会贬价太多。早付些首付,贷款也好慢慢还。”
喻司亭一顿:“你说的,是他们的新房啊。”
已见有些困倦的初老师收回视线,反问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不然呢,你说什么太早了?”
“啊。”喻司亭接道,“我的意思是这片楼盘过几年还会开二期。”
初澄轻嗯了声:“我也就是随口一提。”
喻司亭抿了抿唇角,没再说话,默默地调转车头,送他回去。
*
周五的另类团建之后,迎来了难得的周末。
在新到来的日子里,一向视懒觉为假期任务的初澄,却没能像想象中那样睡得好。
“呕——”天还没亮,运城家园某户的卫生间内传出接连的干呕声。
初澄抱着马桶喘息半分钟后,爬起来按了下冲水键,虽然他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走到客厅喝了口水,然后疲惫地栽倒在沙发上。大概是不长时间前喝了酒的缘故,他的上腹部此时被胀痛的不适感充斥,而且有逐渐加剧之势。
在长达半个多小时的心理斗争后,初老师不得不选择面对现实。他摸出手机,半睁着一只眼,打开了亭州医大的智慧医院小程序,在上面挂了个肠胃科的预约号,然后摸索着倒回床上等待天亮。
几乎是同时,梵天景苑平层区的某一栋中响起更为激烈的呕吐声。
鹿言已经吐到没有半点力气,整个人跪趴在茶几前的地毯上,虚弱地吐出一个字节:“jiu……”
“你是叫我还是叫救护车?”喻司亭的脸上冷得几乎没有表情,只有眉宇间染着几分难掩的忧虑。
“叫你。”鹿言的嗓子呕得发哑,艰难地几字一顿,“我是个病号,你能不能,对我,有点耐心?”
喻司亭居高临下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平静地哼了声:“我说没说过,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别给我乱吃东西。”
鹿言没耐心地连扯了许多张纸巾,边擦拭自己的嘴角,边控诉他:“喻大少,我已经够难受了,你这人怎么……”
“忍着。”喻司亭刚要开口说别的,掌心握着的手机响起来,他只能把已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先接听电话,“张院长您好,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对,他现在不发烧,只是腹痛,吐得也比较厉害,其他症状和之前那次完全一样。”
一旁的鹿言本就痛苦烦躁,再被舅舅凶两句,更觉得委屈,索性也不要形象了,横倒到地毯上:“忍不了,啊,我太难受了,呕——”
“是,他的确又吃坏了东西,怪我没看住。那您看我是现在带他去挂夜间急诊,还是说可以等到天亮?”喻司亭说到一半时把电话稍稍拿开,沉嗓要求,“闭嘴,我听不见了……哦,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