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医嘱(73)
白景聿一低头,目光正好落在死者脸上被人用利器刻下的数道血痕上。
这个中年男人的衣衫不整,面目狰狞。身上沾染的泥土明显有挣扎搏斗过的痕迹,看来死前曾遭受过外力攻击或者巨大的恐惧。
大多数情况下,警察和被害人第一次见面的机会都是这么突兀和不修边幅。生命有时如同蝼蚁草芥,这些等待着被解剖被挖掘真相的尸体,对于绝大多数刑警来说,早已是一件令人见怪不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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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我这里有病,你要不要看看?
白景聿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死者照片,直到屏幕自动暗去,黑暗的屏幕上最终留下一张他那张冷冰冰的脸。
白景聿看了一眼反光中的自己,似乎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宋寻早上非要拉着他去医院做检查——自己的脸色确实差了点,浓浓的黑眼圈再加上早晨急着出门没来得及刮胡子,看上去着实有点潦草。
然而他并不急着要去卫生间给自己紧急捯饬一下,白景聿突然冷不丁道:“对了,那个沈粤找到了吗?”
明知山满脸问号,“你说谁?”
还没等白景聿回答,明知山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哦,你说是宋寻昨晚招供的那个人啊……”
白景聿敲了敲桌子,“……啧,注意你的措辞,什么招供不招供。”
“我就那个意思,你明白了就行。整个支队谁不知道你对宋医生有特殊照顾,再说人都安全走出支队大院了,难不成还能再抓回来不成?”
白景聿:“……”
“行了行了,说正事。我们查到了确实有沈粤这么个人,是宋寻的大学同学,前几天也确实因为失业了压力大失踪了。家属已经在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报过案了,不过这人身份背景干净,也没有任何前科,所以这事儿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还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失踪之后手机被人偷了……总之得找到人了再说。”
白景聿很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会儿我下午去开个会,晚的话就不回支队了。陶阳东刚去景江分局就接手新案子,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们多帮着点,毕竟是我们这出去的,不能丢了咱市局的脸。”明知山满口答应,“这你放心,我们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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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的一天随着夕阳逐渐西沉而迎来结束,熙熙攘攘的医院门诊大厅逐渐人去楼空。
宋寻在处理完当天最后一个病人后已经接近晚上六点,他揉着肩膀回到办公室,刚想把工作服换下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只见陆彬探了个头进来道:“宋寻,准备下班呢?”
宋寻微笑道:“嗯,还有什么事吗?”
陆彬腆着脸道:“是这样,老同学临时有约,想晚上约我出去搓一顿。这不是正好今天我值班,要是喝了点酒再赶回来怕误事……你今晚有没有事儿,能临时跟我换个班吗?”
“……可以。”宋寻反正平日里无牵无挂一个人住,哪天值夜班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想了想便点头道:“不过今天后面住院部好像新接了几个病人,第一晚需要仔细观察。我没有那几个病人的资料,你走之前记得交接给我一份,免得晚上出状况。”
“行,正好我手底下有个实习生今晚当班,我让他给你打下手,你有事儿多吆喝他去干就行。”陆彬嬉皮笑脸地站在门口朝宋寻合掌道:“谢谢宋大菩萨救我于水火。”
宋寻无语道:“你赶紧去吧。”
陆彬关了门扬长而去,留下宋寻一个人在办公室重新把脱了一半的白大褂穿上。
既然不急着走,宋寻便干脆静下心来取出纸笔,从手机通讯录里摘抄出一串没有署名的陌生号码。然后借着去食堂吃晚饭的功夫一路晃到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以手机突然没话费的理由借用了一下店里的座机。
号码播出后响了一分钟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宋寻再想打,正好不远处有同事走过来,他便只能挂了。
他播出的这个号码是之前给他发过彩信照片的陌生号码,宋寻至今不知道对方是谁,但隐约觉得对方是一个自己很熟悉的人。宋寻有一种直觉,如果这个号码的使用者不是沈殷的话,起码也是一个拥有着连带关系的人。
既然当晚宋寻能在荣美商场捡到那只依旧开着机的手机,那么以这款老式手机的蓄电量来看,就能说明沈殷最近几天肯定去过那边。那么他留下这部手机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自己有机会靠着这部手机发现郑东来鬼魂还在这世上的秘密吗?
走出食堂的宋寻双手插着兜,独自一人边思考边静静地走在医院狭长的走廊上。才刚踱到办公室门口,老远就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梯拐角一路走上来,然后朝他挥了挥手。
“宋医生。”
宋寻定睛一看,随后一愣,“老白?”
转而他突然很抱歉地道:“忘记跟你说一声今天临时和人换了晚班,今晚我不回家。抱歉,我以为你说好了不来接我,就没再跟你说一声……”
然而白景聿没有展示出任何责备的意思,相反的,他摇摇晃晃走到宋寻跟前,以一种自上而下相当具有压迫性的语气低声道:“我本来想直接去你家找你,结果路过你家时看到家里的灯没亮着,想着你应该还在医院,就直接过来了……”
宋寻敏锐地觉察出白景聿身上有酒气,说话的声音也不太对,他眉头皱了一下道:“你开车了吗?刚才从哪里过来的?”
“我没开车,打车来的……”白景聿眼神有些迷离,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只手撑在墙上,身体略微有点晃,“……你不是说不舒服就找你吗?刚刚我去市里开完会,晚饭时陪领导喝了几杯,快结束的时候突然就觉得难受。”
白景聿说话的时候伸手松了松领口的领带,感觉有些喘不上气的样子,“其实我本来想直接打车回去睡一觉,不来麻烦你了,但是车差不多要开到我家楼下的时候,我突然……”
下半句话还没来得及开口,没等白景聿说完,宋寻就伸手把白景聿扶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道:“先别说话了,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开一点解酒药。”
说着宋寻脸色凝重地往取药房走,白景聿本想叫住他结果没成功,伸出的手晃了两下只好本能地缩回去。随后他双手在胸前交叠,整个人迷迷糊糊地窝在沙发上,直到宋寻端着热水和药片过来递给他。
“吃了它。”
白景聿看也没看宋寻递来的是什么药,便伸手把那几粒药片一口气吞进喉咙。随后他猛灌了自己几口水,舒了口气仰头靠在沙发上道:“医院认识人就是好啊,省得我一个人在路边躺尸。”
宋寻多少有点生气,却也没能明着发出来,只冷冰冰道:“熬夜伤肾喝酒伤肝,我看你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总有一天把自己作出病来。”
白景聿眯着眼睛道:“没事,比起查案子追逃犯这种高危工作,熬夜喝酒这些都是小问题……”
宋寻嘴角抽了抽,“那行,以后这点小毛小病麻烦不要深更半夜跑到我这来看。”
白景聿似乎没听出宋寻说话正在夹枪带棒,他顿了一下后微微直起上半身,突然表情痛苦地抓起宋寻的手捂在自己心口上,“我感觉我这里有病,你要不要看看……”
白景聿的胸膛温热,就算隔着衬衣也能触摸到胸口结实的肌肉走线。宋寻脑子当时就嗡了一下,过电似的倏地抽回手,他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还没来得及骂出口,便看到白景聿原本泛红的脸色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最后往沙发上一靠,嘴里胡乱道:“我没骗你……真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