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病(19)
昨晚拿他酷毙了的中指哄宁斐然也没成功。宋司酌压低了一点声音试探道:“宁斐然。”
宁斐然目不斜视,视线放在卷子上,专心做题。
宋司酌的手指跨越了两个书桌的边界线,那根肿着的中指无法弯曲,隧先到达了“对岸”,宋司酌念念有词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而且我负伤了。”
宁斐然仍然不理他,但没有把他驱逐出境。宋司酌认为宁斐然的沉默是默认。宋司酌摆事实讲道理道:“干什么还生气?我昨天就是贴了你脸一下而已。”
说到这里宋司酌突然醍醐灌顶,停顿了一秒,接着说道:“你看我这只手,昨天只顾着找你去哪儿,我踢球从来没摔过。”
宁斐然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口黑锅砸了一下,略感震惊地偏过头看了宋司酌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宋司酌这么能歪曲事实。
不等宋司酌得意,宁斐然拿着语文课本一铲,把宋司酌伤残的“来使”和越界的其他手指直接遣送回了对岸。
宋司酌:“诶诶诶……你得全权负责,你起码有百分之七十的责任,不能逃避责任,逃避是没用的。”
学委迅速回到座位,带来了一个炸弹般的消息,“办公室里都是卷子,大概要随堂考试。”
顿时五班哀鸿遍野,也就是一分钟之后,高肖肖踩着高跟鞋拿着卷子进了教室。她在办公室已经分好了,一排一沓,分别发过去,说道:“到第一节下课收卷。把你们课本都给我放在书桌右上角,书脊朝内。”
卷子发下来之后,教室里只余翻卷子和答题的声音。只有宋司酌还在和笔斗争,他今天手指肿得更严重了。
昨天拿笔还觉得没什么,现在他捞起笔,中指不能弯曲,其他四根手指就像缺了主心骨一样,他们握毛笔怎么握来着?
宋司酌的食指小拇指开始往笔上半部分爬,试图找重心,收效甚微,他已经着手当场练成左撇子。
宁斐然做到第二道选择题,时不时瞥宋司酌一眼,见他还在和笔互相折磨。
终于宁斐然忍不住提醒道:“用两个手指。”
当即宋司酌用小手指和大拇指高难度地捏住了笔,没捏住,笔一下弹出去。
“……”宁斐然抿了一下嘴,看了宋司酌一眼把视线挪走,去做卷子去了。
宋司酌不玩了,宁斐然真的不经逗,但宋司酌觉得逗宁斐然特别有意思,他用食指和大拇指握笔,他伸手给宁斐然展示他的握笔姿势,“我逗你玩的,你看。你怎么这么聪明。”
单细胞的草履虫,宁斐然在心里评价。
高肖肖居高临下,对班级里各个角落的响动都尽收眼底。宋司酌还没秀完,一个粉笔头直接砸在他的卷子上。
高肖肖说道:“显摆一早上了宋司酌,你这手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事?下课你也给我准时交卷。”
宋司酌只好意犹未尽地收回了爪子,抓紧时间对抗语文卷子。为了考试,早自习没下课。
等收完语文卷子,宋司酌立刻把笔丢在一边,五根手指真的是缺一不可。
更悲剧的是,这一整天办公室老师大概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一整天竟然都是随堂考试。等考完了物理,宋司酌的右手微微颤抖,笔没拿住,一下掉在地上。
它还骨碌碌地朝着宁斐然座位那边滚过去了。宋司酌只有这一根笔,他立刻弯下腰去找笔。
宁斐然一低头就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腿边,很热。和另一个人类贴在一起的感觉,让宁斐然感觉到毛骨悚然,整个人僵了一下。
宁斐然立刻把腿往旁边挪了一下,避免和人有皮肤接触。
宋司酌距离笔的位置只差了一点,最主要的是中指派不上用场,宋司酌往前凑手瞄准了方向,手臂往前伸,宋司酌的椅子翘起来一半,手碰到笔的下一秒,整个人朝宁斐然栽过去。
呜呼、哀哉。
宁斐然也被他吓了一跳,反应比脑子还快,伸手把人捞了一下。宋司酌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砸到了软软的东西上。
身后的椅子砰一下跌在了地上,宋司酌整个脑袋都埋在宁斐然的小腹处。
宁斐然恼了,每个字都像是用了很大的忍耐力挤出来的,隐含告诫说道:“起来!”
宋司酌整个鼻腔都是宁斐然身上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桃子香味,他有点晕,“对不起,我捡个笔,重心不稳。”
谁能想到宋司酌整个人没有着力点,他撑了一下,结果导致情景再现,碰到受伤的手指,整个人又砸回去,这回他又往下砸了一点,他听到宁斐然咬牙切齿,“宋司酌!”
宋司酌心道不好,这个位置,他作为宁斐然的朋友,第一次感觉到羞愧了。
如果不是……宁斐然怎么会这样生气?都是男生,宋司酌自认为男生是最懂男生的。“别生气别生气,我就起来,你疼不疼,没事儿吧?乔余!乔余!”
宁斐然的桌子都被两个人撞得来回响。
这动静不小,前后桌听到动静立刻把头扭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过来帮忙。
拎椅子的,乔余拯救自己的好兄弟,拖着手,前面的人拽着肩膀总算把人拉了起来,拯救他于水火。
宋司酌被拉起来,第一时间看向宁斐然,关心道:“你没事儿吧?用不用去医院看一看。”
宁斐然起先不懂他在说什么,脸色依旧不好,整张脸都是白的。直到注意到宋司酌的眼神,在他的脸上逡巡了一会儿,又视线往下在他腿部以上,腰部以下的位置逗留。
宁斐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一秒挪开,一时之间觉得宋司酌这个人真的让他难以忍受,他冷声飞快道:“没有。”
宋司酌没看出哪儿有什么问题,他也没有什么透视眼,他摸了摸鼻子说道:“不要讳那什么医。”
乔余不明所以,但仍然选择帮腔道:“是讳疾忌医。”
宋司酌严肃点头,赞同道:“就是这个意思。”
宁斐然:“闭嘴。”
宋司酌抿了以下嘴,突然注意到宁斐然的抽屉里有一只塑料袋的耳朵露在外面。
他伸手一抽,那袋子就到了他的怀里。
宋司酌低头看了一眼,塑料袋上面印着桐木医院的字样。宁斐然显然也注意到了,转过头来。
结果这一瞬间,两个人都沉默了,宋司酌觉得这袋子沉甸甸的。
宋司酌满脑子都是自己犯过的错,根本转不过弯,充分联系上下文,没过脑子一样,问道:“你这药干什么的?管你下……”
他说着眼神又四十五度往斜下方看,宁斐然简直忍无可忍,难以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单细胞的草履虫。
第15章 作文
“宁宁,斐然,斐斐,然然。”宋司酌侧着身子趴在桌子上叫魂,“你看我在冷敷,你理理我。”
自从昨天宋司酌拿着那一袋药,问宁斐然是不是治疗下面的药之后,无论宋司酌说什么宁斐然都不肯说话了,拒绝交流。尽管宋司酌一个人在旁边尽情表演,宁斐然也仍然是岿然不动。宋司酌这回是真的没理,宁斐然这人就是嘴硬心软,嘴上说不理不管,背地里偷偷给他买药,这导致宋司酌不能理直气壮的威胁宁斐然不理他就告诉他妈,那样也太忘恩负义了,宋司酌做不出这种事来。
宋司酌拿起云南白药喷雾,说道:“我喷药。”
空气里瞬间淡淡的药味弥漫开来,宁斐然只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对此没有反应。
宋司酌又从盒子里拿出创可贴,“我贴创可贴。”
那创可贴和宁斐然上次贴手背上的是同款,上面是大大小小、或躺或坐的猫。宋司酌举起贴了创可贴的右手中指,他中指上还带着固定器,猫猫创可贴被他贴在固定器上面。他整个人都往宁斐然那边凑,说道:“你说你怎么做好事不留名呢?买了药还藏起来。你好关心我,我好感动,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宁斐然在卷子上写字,笔和纸张摩擦出刷刷的声音,宋司酌还在念,整个身体都要倾斜三十度了,“你脸皮真的好薄,我发誓再也不提你下面还不行吗?”